这冠冕堂皇的话一出，整个房内霎时陷入一片死寂。<br />
郁慈已经不敢去看贺衡的脸色了。<br />
良久，才听见对面传来一道冷漠的声线，收敛了所有情绪：“那就请贺夫人随我一道回去，取兄长的尸骨。”<br />
郁慈抬眸，目光极轻地瞥过去。贺衡没有看他，脸上窥探不出神色，苍蓝色军装挺拔肃立。<br />
郁慈收回视线，抿紧唇。<br />
……总不能再关他一次吧。<br />
沈清越几乎是立刻拧起眉心，语气也沉了下去，“什么意思，贺府的大门金贵到旁人不能踏入了？”<br />
贺衡没有与他过多争执，面无表情下了最后通牒：“要不要尸骨，在于你们。”<br />
贺月寻的尸骨，无论如何也要带走。<br />
郁慈下定决心，没有犹豫先一步开口：“我去。”<br />
张开的嘴最终慢慢闭上，沈清越眉眼间缠上几分郁气，将满腔嫉妒和不甘一点、一点咽下。<br />
他就不信，那个死人能在少年心里占一辈子。<br />
他耗得起。<br />
一进到逼仄的车厢后座，郁慈才开始后悔，刚才怎么不多谈判提些条件。<br />
实在是太近了——<br />
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哪怕他极力收缩手脚减轻存在感，可另一人的吐息、生机，却强行挤入他的神经。<br />
无法忽视，不可避免。<br />
郁慈侧头望向窗外，调整自己有几分紊乱的呼吸。<br />
司机扫了眼后视镜，皱起眉头：“二爷，有人一直在跟着我们。”<br />
一辆黑色轿车始终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尾随在他们车后。<br />
毫无疑问，是沈清越。<br />
郁慈下意识抿紧唇，心里滋生出几分紧张。<br />
贺衡却没有太多其他表示，只说：“不用管。”<br />
悬着的心放下，郁慈却愈发不解，男人让他此行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br />
贺府一如既往的静谧，甚至比之前更添了几分寂寥，来往也看不见什么下人。<br />
步入正堂，贺衡让人去取骨灰盒。郁慈没有坐下，只是站在太师椅旁。<br />
一路上，男人未置一词，连眼神都没有分给他半分。<br />
郁慈说不出心中有没有庆幸，只是想，这才是他们本来应该的样子。<br />
那些争执、眼泪、相贴的肌肤，湿热的吻和那个混乱的夜晚，都只是一场不该存在的梦境。<br />
下人进来，手中捧着一个金丝楠阴沉木的漆金盒，郁慈一见，各种思绪散去，目光紧紧盯着。<br />
木盒被轻轻放在八仙桌上，郁慈压下心中的焦急，瞄着太师椅上男人的神色，试探地开口：“那我带着盒子先走了。”<br />
贺衡没有答话，也没有露出反对的意思。<br />
犹豫片刻，郁慈还是上前去捧骨灰盒，刚一入手，眼睛就睁大了，侧头不可置信地问：“你骗我？”<br />
木盒轻荡荡的，分明就是空的。<br />
少年蹩着眉尖，瓷白的脸蛋因为又惊又气晕染开一层浅浅的霞色，反倒显出几分生气。<br />
贺衡终于动了动眼，口吻平淡地反问：“我怎么骗你了？”<br />
“这盒子里根本就没有骨灰。”见他不承认，郁慈的情绪激动了起来。<br />
如果，骨灰真的已经被用来做了什么，那么贺月寻……惊讶褪去，随之席卷而来的是浪潮般的惧怕。<br />
泪水又一次让那双乌润的圆眸蒙上一层袅绕的雾，贺衡站起来，一步一步逼近，居高临下地睨着少年。<br />
郁慈喘了几口，没有后退，仰着头执拗地问：“贺月寻的骨灰呢？”<br />
“毁了，丢了，还是让人拿去做法了，你想要哪一个？”贺衡眸珠未动，盯着少年接下来的反应。<br />
郁慈大脑空了一瞬，泪珠一滴滴落下，神色苍白到仿佛下一刻就要碎掉，唇瓣翕合，声音很轻很轻：<br />
“……你说什么？”<br />
他真的连他兄长的魂魄都不肯放过？<br />
为什么？难道他们就真的到了这种地步？<br />
贺衡睨了眼脚边摔开的木盒，少年哭得连手中的木盒跌落都没发觉，他勾了下唇，露出几分自嘲。<br />
下一秒，他依旧神色冷淡，仿佛从未溃败，从未显出过软弱。<br />
“你从没想过，我并未骗你。”<br />
在少年眼里，他自私、冷漠、专横，永远是贺月寻的反面，是少年不喜的堆砌词。<br />
郁慈呆滞地抬眸，一颗晶莹挂在湿黏的睫羽上，脸上似闪过怔愣、欣喜、怀疑，又像只是单纯的不解。<br />
“你没有骗我……？”<br />
贺衡：“棺椁里从来都是空的。”<br />
略一停顿，他掀起薄薄的眼睑，神色讥讽：“贺月寻至始至终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明明跟我是一样的人，只有你看不穿罢了。”<br />
一直被藏起的阴暗终于被撕破，天光照进，在这一刻他经年压抑在心底的东西得以窥见——<br />
他嫉妒自己的兄长。<br />
郁慈眼睫颤动，像被吓到一样下意识垂下眸。他掐着手指，竭力找回自己的神志。<br />
“他的骨灰是被他自己藏起来了吗？那我……我就不带了……”<br />
一声冷笑从头顶传来，郁慈心底顿时生出一股不安，下一刻，他被掐着脸抬起来。<br />
“贺夫人？我是该这么叫你吗？”<br />
贺衡眸里此刻像淬了冰，要将少年的肉一点一点刮下来。<br />
不待郁慈回答，他嗓音又变得轻缓，仿佛说给自己听：“可你明明该是贺二夫人。”
郁慈已经不敢去看贺衡的脸色了。<br />
良久，才听见对面传来一道冷漠的声线，收敛了所有情绪：“那就请贺夫人随我一道回去，取兄长的尸骨。”<br />
郁慈抬眸，目光极轻地瞥过去。贺衡没有看他，脸上窥探不出神色，苍蓝色军装挺拔肃立。<br />
郁慈收回视线，抿紧唇。<br />
……总不能再关他一次吧。<br />
沈清越几乎是立刻拧起眉心，语气也沉了下去，“什么意思，贺府的大门金贵到旁人不能踏入了？”<br />
贺衡没有与他过多争执，面无表情下了最后通牒：“要不要尸骨，在于你们。”<br />
贺月寻的尸骨，无论如何也要带走。<br />
郁慈下定决心，没有犹豫先一步开口：“我去。”<br />
张开的嘴最终慢慢闭上，沈清越眉眼间缠上几分郁气，将满腔嫉妒和不甘一点、一点咽下。<br />
他就不信，那个死人能在少年心里占一辈子。<br />
他耗得起。<br />
一进到逼仄的车厢后座，郁慈才开始后悔，刚才怎么不多谈判提些条件。<br />
实在是太近了——<br />
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哪怕他极力收缩手脚减轻存在感，可另一人的吐息、生机，却强行挤入他的神经。<br />
无法忽视，不可避免。<br />
郁慈侧头望向窗外，调整自己有几分紊乱的呼吸。<br />
司机扫了眼后视镜，皱起眉头：“二爷，有人一直在跟着我们。”<br />
一辆黑色轿车始终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尾随在他们车后。<br />
毫无疑问，是沈清越。<br />
郁慈下意识抿紧唇，心里滋生出几分紧张。<br />
贺衡却没有太多其他表示，只说：“不用管。”<br />
悬着的心放下，郁慈却愈发不解，男人让他此行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br />
贺府一如既往的静谧，甚至比之前更添了几分寂寥，来往也看不见什么下人。<br />
步入正堂，贺衡让人去取骨灰盒。郁慈没有坐下，只是站在太师椅旁。<br />
一路上，男人未置一词，连眼神都没有分给他半分。<br />
郁慈说不出心中有没有庆幸，只是想，这才是他们本来应该的样子。<br />
那些争执、眼泪、相贴的肌肤，湿热的吻和那个混乱的夜晚，都只是一场不该存在的梦境。<br />
下人进来，手中捧着一个金丝楠阴沉木的漆金盒，郁慈一见，各种思绪散去，目光紧紧盯着。<br />
木盒被轻轻放在八仙桌上，郁慈压下心中的焦急，瞄着太师椅上男人的神色，试探地开口：“那我带着盒子先走了。”<br />
贺衡没有答话，也没有露出反对的意思。<br />
犹豫片刻，郁慈还是上前去捧骨灰盒，刚一入手，眼睛就睁大了，侧头不可置信地问：“你骗我？”<br />
木盒轻荡荡的，分明就是空的。<br />
少年蹩着眉尖，瓷白的脸蛋因为又惊又气晕染开一层浅浅的霞色，反倒显出几分生气。<br />
贺衡终于动了动眼，口吻平淡地反问：“我怎么骗你了？”<br />
“这盒子里根本就没有骨灰。”见他不承认，郁慈的情绪激动了起来。<br />
如果，骨灰真的已经被用来做了什么，那么贺月寻……惊讶褪去，随之席卷而来的是浪潮般的惧怕。<br />
泪水又一次让那双乌润的圆眸蒙上一层袅绕的雾，贺衡站起来，一步一步逼近，居高临下地睨着少年。<br />
郁慈喘了几口，没有后退，仰着头执拗地问：“贺月寻的骨灰呢？”<br />
“毁了，丢了，还是让人拿去做法了，你想要哪一个？”贺衡眸珠未动，盯着少年接下来的反应。<br />
郁慈大脑空了一瞬，泪珠一滴滴落下，神色苍白到仿佛下一刻就要碎掉，唇瓣翕合，声音很轻很轻：<br />
“……你说什么？”<br />
他真的连他兄长的魂魄都不肯放过？<br />
为什么？难道他们就真的到了这种地步？<br />
贺衡睨了眼脚边摔开的木盒，少年哭得连手中的木盒跌落都没发觉，他勾了下唇，露出几分自嘲。<br />
下一秒，他依旧神色冷淡，仿佛从未溃败，从未显出过软弱。<br />
“你从没想过，我并未骗你。”<br />
在少年眼里，他自私、冷漠、专横，永远是贺月寻的反面，是少年不喜的堆砌词。<br />
郁慈呆滞地抬眸，一颗晶莹挂在湿黏的睫羽上，脸上似闪过怔愣、欣喜、怀疑，又像只是单纯的不解。<br />
“你没有骗我……？”<br />
贺衡：“棺椁里从来都是空的。”<br />
略一停顿，他掀起薄薄的眼睑，神色讥讽：“贺月寻至始至终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明明跟我是一样的人，只有你看不穿罢了。”<br />
一直被藏起的阴暗终于被撕破，天光照进，在这一刻他经年压抑在心底的东西得以窥见——<br />
他嫉妒自己的兄长。<br />
郁慈眼睫颤动，像被吓到一样下意识垂下眸。他掐着手指，竭力找回自己的神志。<br />
“他的骨灰是被他自己藏起来了吗？那我……我就不带了……”<br />
一声冷笑从头顶传来，郁慈心底顿时生出一股不安，下一刻，他被掐着脸抬起来。<br />
“贺夫人？我是该这么叫你吗？”<br />
贺衡眸里此刻像淬了冰，要将少年的肉一点一点刮下来。<br />
不待郁慈回答，他嗓音又变得轻缓，仿佛说给自己听：“可你明明该是贺二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