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enter>AD4</center>-->\n\t\t\t\t “你跟他们去换身衣服，邋邋遢遢像什么样子，换好了我们再往里边去。”说着手指几个家仆似的日本女人，几个女人见了他，全都伏下，态度恭敬。松本玉三郎又对那些女人说日语，女人们点头，过来引齐金明。<br/><br/> 齐金明懵懵懂懂，随她们进了里屋，那几个女人帮他换上一套深色和服，十分轻薄，后来他才知道这叫浴衣。<br/><br/> 齐金明换好衣服，回到会客厅一看，松本玉三郎已在那里等着，双手背在背后，他身后是一扇屏风，上面绘有松鹤延年的图案。齐金明细看，松本玉三郎也换了身和服，深蓝作底，上有细纹，他戴副细边眼镜，脚踏木屐，浴衣轻薄，腰带里插了把折扇，周身一股风流之气，又有东洋特色，有别于中国文人。<br/><br/> 见齐金明盯着他看，松本玉三郎有些得意，冲齐金明一扬手：“走吧，里边逛逛。”<br/><br/> 走到最深的院中，齐金明见到有数个小潭温泉，温泉水冒着白气，温暖怡人，却没有人在里边享受。如此佳景，倒有保镖藏匿在枫树后，伺机而动，保护正主，被保护的那个人坐在石桌旁，赏着红枫，正在饮茶。<br/><br/> 那人见齐金明来了，捧着茶杯，微微一笑，说道：“别老站着啊，来坐坐。”中文竟也很溜，而且带点京腔，齐金明觉着这人大概不是日本人。<br/><br/> 齐金明坐到石凳上，仔细端详这人，面前这人四十出头，茶香绕身，浓眉凤眼，法令纹略深，皮肤晒得略黑，像北海道人，但丝毫不掩英俊，其人年轻时的容颜完全可以想象。那种美的想象，与当今的风霜之色纠缠起来，甚至让人受到震撼——年纪大了尚且如此，那年轻时该是什么样，想到了这人年轻的样子，再看如今，竟不觉老，而是愈发感到姿容冠绝。<br/><br/> 这人开口：“我叫白云天，你应该知道我，我是如今白家的家主。”<br/><br/> 齐金明立马就明白了，他从未见过白家家主，却知道这人许多事迹，听说他年轻时候杀了人，为了逃脱法律制裁，遂连夜逃去日本，再未归国，但一直通过遥控人的方式，掌握着白家的生意。<br/><br/> 他一开口，齐金明便心生抗拒，自从挨了成毅东那一耳光，齐金明打心眼里害怕家主型的男人，成毅东是这样，松本玉三郎是这样，白云天也是这样。说句实在话，仅论身体素质，他们可能根本打不过齐金明，但齐金明对他们的恐惧，也并不来源于生理。齐金明有个谬论，他认为家主型的男人，他们的强大并不在于自己多高大、多健壮，而在于他们所象征的权力。齐金明不怕真刀真枪地干，他害怕的是不见真形的东西。<br/><br/> 白云天放下茶杯，问道：“听说白润麒受伤了？怎么样，没什么大碍吧？”<br/><br/> “医生说，运动能力会大大下降，以后只能做文职，不能和我一起奔波了。”齐金明老老实实回答，同时心想，这人费尽周折，大老远把他弄来日本，该不会就问他这个吧。<br/><br/> “嗯。”白云天道，“你跟白润麒关系很好？”<br/><br/> “是，家里都给我们俩订婚了，等年纪到了就结婚。”<br/><br/> “你愿意吗？”<br/><br/> 齐金明不明白对方意思，抬头望白云天，只见白云天拿着一根木制茶具，漫不经心，正在搅茶。<br/><br/> 白云天见他不懂，问得明白了些：“跟白润麒结婚，你愿意吗？”<br/><br/> 齐金明道：“没什么愿意不愿意的……我们关系好，所以——”<br/><br/> “既然关系好，那就不要当两口子了，当好兄弟，这样多好。”白云天不耐烦了，不再听他解释，径直下了通牒。他觉得这儿子跟他当初一样糊涂，又恐是继承了齐胜仙的柔情，再钻进成家立业这个陷阱，早晚吃大亏。<br/><br/> 齐金明还想顶嘴，说你凭什么管这么多，可他怎么也说不出口，他不敢，这又是那种恐惧在作祟了。<br/><br/> 白云天见他不言，也满意了，继续话题。他端起茶来，吮了一口，又问：“高中毕业了吧？打算读大学吗？”<br/><br/> 齐金明低头道：<br/><br/>\t\t\t\n\t\t\t\n\t\t\t', '\t')('<!--<center>AD4</center>-->\n\t\t\t\t“成绩不好，考不起，不读了。”<br/><br/> 白云天放下茶道：“没出息。”<br/><br/> 齐金明说：“那也不赖我啊。别的同学家里都花好多钱补习，我爸连高中都没上完，给别人三天两头打短工，这种家庭条件，我成绩能好到哪儿去？”<br/><br/> 白云天哑口无言，知道是亏待了他，想了一阵，他说：“考不上国内的，那就在日本上学吧，人总得学门手艺。”<br/><br/> 齐金明说那成吧。于是白云天转头向松本玉三郎，松本又传另一人上来，开始记录齐金明的各项信息，姓名 Xi_ng 别生日种种。那人在一旁匆匆记录，白云天拿着他的身份证，瞧见上面果真是「齐金明」三字，心里唏嘘。他心道当年年少懵懂，自己都没把自己当成成年人，生子太过匆忙，取名也未曾当真，没想到他的孩子，真的是叫齐金明。<br/><br/> 想到此处，白云天心觉自己应当尽一点父亲的职责，便问：“你有表字吗？”<br/><br/> 齐金明疑道：“什么**？”<br/><br/> 白云天说：“和名有关系的那个表字。”<br/><br/> 齐金明摇摇头：“哦，那个啊，我爸爸说他没文化，取不来字。”<br/><br/> 白云天说：“那我就送你一个字吧。”<br/><br/> 齐金明心说还要送字，要搞文艺复兴吗？但他面上不笑，只道：“您请说。”<br/><br/> “就叫「六如」吧。”白云天顿了一顿，问道，“你知道「六如」是什么意思吗？”<br/><br/> 齐金明老老实实答道：“我家院子也叫这名，什么古书里的吧……小时候可能学过，我给忘了。”<br/><br/> 白云天叹一口气：“无妨，我今天就告诉你。「六如」的意思就是，世间一切，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记住了吗？”<br/><br/> 齐金明心道这人怎么还跟好记星似的，嘴上只老实回答：“记住了。”其实他心里一点儿也不在乎。<br/><br/> 见他一副什么都无所谓，什么也拎不清的样子，白云天说：“你知道吗？你没你爸机灵。”<br/><br/> 齐金明垂头道：“我最近酒喝多了，脑子有点木，以前不这样。”<br/><br/> 白云天问：“你爸最近好吗？”<br/><br/> “前段时间去了广西，人就找不着了，有人说可能淹死了。”<br/><br/> 白云天“啊”了一声，一时想到当年在广西的故事，他们如何勇探不夜天，如何情定春江，如何年少恩爱，如何有了齐金明。往事一一流过，他整个人竟然颤了一颤，见他面有悲色，齐金明忙说：“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也别难过，说不准哪天就冒出来了。”<br/><br/> 虽然早知齐胜仙念着广西的未竟之事，但白云天并不曾想过他会执念于此，甚至于生死不明，听到噩耗，白云天怔了半晌，再无聊天之意，他摩挲膝盖，默了一会儿，又招来了松本玉三郎，说道：“松年，以后他就跟着你了。”<br/><br/> 松本玉三郎说：“知道了。”语罢他冲齐金明招手，示意过去。<br/><br/> 齐金明略生惊奇，原来松本有中文名，意取松鹤延年，颇有内涵。但他更注意另一件事，连忙问道：“那我不回仙草堂了吗？”<br/><br/> 白云天说：“往后我们要和江南辜家互通来往，你帮他们做事，就是帮仙草堂做事，没什么区别。”<br/><br/> 齐金明还想追问，白云天一句话堵上他的嘴：“怎么？还惦记着白润麒？我跟你说，以后甭惦记了，出去看看，好好开开眼界，保准你再也不想回那一亩三分地儿了。”<br/>\t\t\t\n\t\t\t\n\t\t\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