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梦境里
('\n <p> 雨势丝毫未退,狂风反倒愈发猛烈,顺着门窗的缝隙灌进房屋,发出呼啸的声音。</p><p> 激烈的性爱太令人疲倦,高潮后的身体渐渐冷却下来,困意倾袭大脑,瞿清没什么力气去和方舟算账,就睡倒在他的怀里。</p><p> 温热的水包围着身体,但她眼睛都睁不开,陷进满是他气息的枕间,呼吸绵长。</p><p> 有冰凉的东西贴近皮肤,似乎是身体乳霜,散发着清淡的百合香,从四肢缓缓向上,萦绕在鼻尖。</p><p> 太累了,可嗅觉却依旧灵敏。</p><p> 男人似乎挖了一勺药膏,涂在她肩胛附近的咬痕上,一股中草药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拉着她进了一个梦境。</p><p> 很熟悉的味道。</p><p> 她应该是在哪里闻到过。</p><p> 在哪里呢?</p><p> “ava。”</p><p> 她听见一个面容俊朗的男生在喊她的名字,“这次的辩论大赛,为什么要中途退出?”</p><p> 她转头,正对上男同学背后的落地窗,玻璃上映出了自己的影子。</p><p> 是17岁的她,还留着齐肩长发,穿着毛衣长裙,背着单肩包要从大礼堂离开。</p><p> 她抿抿唇,抬头看着搭档很久的队友,“issac,我有很多自己的事情要做。”</p><p> 男同学微微皱眉,“方便说说是什么事情吗?如果我能帮上忙的话,可以跟我说。”</p><p> “毕竟已经比到半决赛了,我一时也很难找到比你更好的辩手,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希望你不要退出。”</p><p> 手指在宽大的袖子里蜷缩了一下,她犹豫了很久,还是鼓起勇气,看着对方的眼睛,“抱歉,issac,给你们添麻烦了。”</p><p> 男生叹了口气,还是扬起笑容:“没事,ava,以后遇到困难可以告诉我。我知道你很想去更好的大学,你的名额我暂时会保留。”</p><p> “回见。”</p><p> 男生递给她一个礼盒,里面是一条奢侈品品牌的羊毛围巾,他毫不在意地挥手向她道别,坐上低调的黑色轿车离开了。</p><p> 她摩挲着柔软的面料,内心苦涩。</p><p> 总有人是得天独厚的吧。出生便极度聪明,极度富有,拥有肆意选择人生的勇气和自由。</p><p> 不像自己。</p><p> 她是住在瞿家的大房子里,坐着瞿家的轿车,挂着康和大小姐的名字,独身在异国求学,可苗岚养她,也防她。</p><p> 她手里几乎没有现金,每一笔消费都要刷苗岚的信用卡,无时不刻不被人监视着。</p><p> 17岁的自己对着那块梦里巨大的玻璃,望向28岁自己内心的孤独和迷茫,才发现,她从来没变过。</p><p> 过去为了好好活下去要用尽全力,替自己反复谋划,耍不光彩的手段上位,可现在也一样。</p><p> 自己仿佛生活在楚门的世界,每一次她以为自己就要突出重围,才发现,斗争之外,依旧是斗争。</p><p> 那时瞿谦和问完她的课业,看着她依旧瘦弱得厉害,抿了抿嘴,叹着气:“清清,你最近开心吗?”</p><p> 瞿清屏住呼吸,才挤出一个笑容,“挺开心的。”</p><p> 似乎每一年,父亲都会问自己这个问题,直到他做完心脏手术那一年,他看着已经坐上“瞿总”位置的自己,最后一次问:“清清,你开心吗?”</p><p> 她穿着昂贵的职业套装,带着钻石耳钉,手指猛地攥紧向父亲汇报的文件,习惯性地微笑:“挺开心的。”</p><p> 真的吗?</p><p> 每次说完,她都会问自己这个问题。</p><p> 于是她总是一次又一次,在给那些需要援助的儿童贺卡上写,“天天开心。”</p><p> 梦境太长,长到仿佛度过了一整个炎热的夏天,她额头的汗滴缓慢凝结滑落,顺着眼角的泪痕湮没在发间。</p><p> 她慢慢睁眼,看着床边呆坐着注视自己的方舟。</p><p> “醒了?”</p><p> 方舟从地毯上起身,指节抚过她的眼角,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p><p> “风雨太大,这栋楼停电了,空调停了,是不是有点热?”</p><p> 方舟看着她眼角的泪,询问的话卡在嘴边,又被咽了下去。</p><p> “还好我刚刚做了一点饭菜,”男人抱起她虚弱的身体,“吃点东西,好吗?”</p><p> 瞿清没说话,头隐隐作痛,记忆再次隐没在脑后。她呆呆地看着方舟的下巴,嘴边是他送来的汤匙,木讷地张嘴。</p><p> 男人叹了口气,“清清,对不起。”</p><p> “我不该干涉你的生活,也不该对你那么粗暴,但你什么时候,才能真的为自己而活呢?”</p><p> 瞿清下意识反驳,“我一直在为自己而活。”</p><p> 他不会懂的。从头到尾,她为了生存就拼尽全力,不择手段地为自己而活。</p><p> 方舟深深地看着她美丽的眼睛,爱惜地吻了吻她的眉间,没有再说话。</p><p> 他说的不是这个。</p><p> 但没关系,有些黑暗的过往,她不愿提起,他便去替她埋藏,铲除所有企图翻阅的人。来保护她和爱她,是自己跨越时间来她身边最大的意义。</p>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