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center>AD4</center>-->\n\t\t\t\t ，我忍不住开口道：“不是说你们什么情比金坚，踏破艰难险阻，才修成正果么？正果就长这样啊？”<br/><br/> 兰官揶揄地看了我一眼：“童话都是假的，谢先生。”<br/><br/> 兰官说出这句话真算得上是黑色幽默。我想笑又没笑出来，叹了口气，想了想，从怀里掏出自己的钱包，拿出两个银元，放到他手上：“你拿着，用不着你还。”<br/><br/> 兰官一惊，连忙要推，这时就听见一道冷冷的声音传来：“你们在干什么？”<br/><br/> 真是绝了，我谢毕平生不做亏心事，怎么每次都在这种奇奇怪怪的情境里被人撞见。<br/><br/> 大少爷面色不善地走过来，又对着我先说了工作有关的事宜，然后把两个银元放回了我的钱包里。<br/><br/> “不劳谢先生费心了。”大少爷皮笑肉不笑的，“以后我们还要多多合作呢。”<br/><br/> 这是带上工作来威胁我了。最理智的做法当然是现在闭嘴逃走，可是我还是没忍住，说了一句：“大少爷，你别误会，刚才我瞎逛，碰见你家下人克扣兰公子的工资，才拿钱出来。”<br/><br/> 大少爷讥诮地笑了一声，抓住了我话里的某个字眼：“工资？谢先生真是时髦人。本来他也没工作，两银元给他也是浪费了。”<br/><br/> 兰官突然冷哼：“我本来没工作吗？”<br/><br/> 邵华也回头斜睨他：“你还想回去给人唱戏？”<br/><br/> 眼看他二人又要掐起来了，我赶紧告辞回家，坐到家里的沙发上才喘顺了一口气。<br/><br/> 回想起来，邵华和兰官真是我见过最诡异的一对情侣。<br/><br/> 明明说的是患难与共的神仙眷侣，怎么仇人似地，回回见面就咬？<br/><br/> 第4章听戏<br/><br/> 我成了畅春园的常客。<br/><br/> 说来奇怪，我原来真是不喜欢听戏的，可听了兰官那半折之后，我就跟着了魔似地，从前喜欢的唱片也不听了，夜总会也不爱去了，和穿着老式马褂的人坐在一起，对着戏台如痴如醉，只是偶尔一个晃神，会把台上的花旦看成兰官。<br/><br/> 我和畅春园的新台柱子——唱花旦的黄莺儿成了好朋友，获得了单点她来给我唱戏的特权。有时候梨园没人，我就坐在下面，黄莺儿扮着相，坐在戏台边上和我闲聊。<br/><br/> 莺儿笑说我和从前的大少爷很像。我来了精神，问她哪里像。她想了想，说，当年的大少爷也是这样点兰官的戏，点来点去，把人拐到床上去了。<br/><br/> 三教九流的人说话没那么讲究，黄莺儿一个大姑娘说起这个也毫不害臊。<br/><br/> 于是我问，是大少爷拐的兰官？<br/><br/> 莺儿瞥了我一眼，冷笑：兰老板跟我们可不一样，他心比天高，身为下 J_ia_n ，干得出勾搭富家少爷的事？还不是大少爷死缠烂打，把他生意都毁了，才不得已答应了人家。要我说，碰上大少爷是兰老板倒了八辈子霉！邵华他哪里配得上兰老板？<br/><br/> 我惊得说不出话来，心想这果然是女中豪杰，这种话都敢说。我装怂给莺儿奉上一杯茶，说，我的莺儿姐姐，行行好少说两句，我还得在大少爷手底下干活呢。<br/><br/> 莺儿叹了半晌气，又抓着我说：“我看谢少爷是个好人才说这些，说起来，我们全梨园的人都为兰老板不平。好好的梨园皇帝，谁上赶着到大少爷那乌烟瘴气的后院去受闲气？本来邵家大老爷发话，兰老板就要断了的，偏生大少爷死追着不放，装怪讨巧求兰老板。当初也是我眼瞎，看大少爷在梨园后门站了一夜雪地就心软了，居然反过头帮大少爷劝兰老板。诶，兰老板真是掉火坑里了，被我们一起推下去的。”<br/><br/> 站雪地这段我也没听过，央着莺儿细说。莺儿拗不过，只能絮絮叨叨地回忆起来。<br/><br/> 那年冬至飘雪，邵华家里又抬进一房姨太太。邵华穿着红色喜服，应酬完宾客，却没回新房，摇摇晃晃地跑到了畅春园后门，砰砰砰地乱敲。<br/><br/> 莺儿当时还是个小丫头，跟在兰官旁边。兰官刚从戏台下来，<br/><br/>\t\t\t\n\t\t\t\n\t\t\t', '\t')('<!--<center>AD4</center>-->\n\t\t\t\t一身花旦的扮相还没卸，路过后门就听见动静，脸冷得跟冰霜似的。莺儿知道是谁，满肚子怒气，扬声骂道：“哪来的醉鬼，到别处去，脏了畅春园的地儿！”<br/><br/> “兰官呢！叫他出来！”<br/><br/> “哟，这不是大少爷么？您今儿个大喜还在外头晃，早点回去陪美娇娘吧。”莺儿骂人极狠，嘲讽人也厉害，两三句把门内外两个人都说得脸色极其难看。<br/><br/> 莺儿说完感觉自己好像戳到了兰官的痛处，赶紧收了声，小心地问兰官：“兰老板，您后边不用上台了，回去早点歇息吧？”<br/><br/> 兰官嗯了一声，也不搭理外面的声音，自己回了房间，把门关上了。莺儿自己说了个痛快，后知后觉地有些惭愧，惴惴地回到后门等着，怕邵华真出什么事。<br/><br/> 等了小半宿，她都困了，外面的人还在敲。她正要回去休息，冷不防前面走来一个人影，唬得她往边上花丛藏了一下。<br/><br/> 来的是兰官。这么半宿，兰官居然还是刚下台的样子，衣服没换妆也没卸，也不知道在房里这么久都干嘛去了。<br/><br/> 兰官隔着门板冷声说：“你有完没完？”<br/><br/> “兰老板终于想起我这个人来了？”大少爷先是冷笑，然后气势又低了下去，“是，你兰老板多金贵啊，勾勾手指，多少人乌泱泱地往你跟前挤，哪轮得到我？”<br/><br/> 说得像自己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小可怜似地，莺儿着实震惊大少爷还有这样一面。然而兰老板还是咬牙切齿：“那你还来这儿排什么队？家里几百号美娇娘等着和你相亲相爱呢，赶紧回去吧，别来烦我，咱俩断了。”<br/><br/> “断什么断！断你娘的！”大少爷突然暴喝起来，“兰官你个表.子养的，再不开门信不信本少爷砸了你这畅春园！”<br/><br/> 砰的一声，兰官把门拉开，冲上去狠狠一巴掌扇在邵华脸上。<br/><br/> 然而邵华跟不会痛似地，抓着兰官的手就把人摁住了，猛地把人推到墙根，猛兽啃食一样撕咬了上去。<br/><br/> 躲在花丛后面的莺儿，只能隐隐约约看见花戏服和红喜服贴在了一起，像两张不同风格的照片强行剪碎重粘，五彩斑斓又混乱不堪，花旦的头饰撞在墙上叮叮当当的，和交错的呼吸一起揉进天寒地冻里，带起滚烫的、濒死的白汽。<br/><br/> “要不是看兰老板也是真喜欢大少爷，我猪油蒙了心也不会劝那一句！”莺儿说完故事，扼腕长叹，“你说这叫什么事？好不容易娶到家，大少爷为什么就这样翻脸不认人？你知不知道前两个月，我和兰老板在街上遇见聊了两句，我见他染了风寒，气色不好，随手买了一小瓶枇杷膏送去邵府，结果就惹了大祸了！也不知道大少爷怎么知道了，也没来找我，我还是后来才听说，大少爷高价买了城里最好的枇杷膏，足足三斤，全送到兰老板面前逼他吃。兰老板当真当着他的面，一点不剩全吃下去了。枇杷膏那么寒的东西，吃三斤是想要人命吗！”<br/><br/> 我都能想象兰官对大少爷瞪着水波盈盈的眼的样子，薄唇贴着药瓶大口大口地吞咽，玉珠似的喉结一滚一滚，把腻到反胃的冰凉液体全填到肚子里去。<br/><br/> 或许我能分析出邵华的想法。大少爷清醒的时候人模狗样，兰官是他年轻时荒唐的罪证和笑柄，是见不得人的，所以他 Y_u 盖弥彰地把人遗忘在角落积灰。喝醉的时候，兰官是他永远的求而不得，心头一块好不了的疤，即使最近的距离，他也握不住他的心，所以大少爷气急败坏，<br/>\t\t\t\n\t\t\t\n\t\t\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