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t“你不信？”吐蕃军师指着不远处的城门，“你看！”<br />\n叶铿然朝南望去，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冷却！<br />\n城门开了！<br />\n吐蕃正军队像潮水一样涌入城中，仿佛大片黑压压的死亡的阴影，涌入了鄯州城。<br />\n——城门……怎么会打开的？<br />\n“你一定在想，就算你的同伴没有来得及回城通知裴将军，夜间守城的将士也会拼死阻止我们攻上城墙吧？可如今不需要云梯，也不需要弓弩，我们就能长驱直入！”军师的声音突然一寒，“我还听说，最近鄯州城中士兵尽染瘟疫，又如何能抵挡能我吐蕃虎狼之师？”<br />\n见叶铿然神色大变，吐蕃军师纵声大笑：“有个很熟悉你们的人告诉我，唐军中能人辈出，裴将军用兵如神出其不意，威震三军，自然是天下名将；而叶校尉骁勇无敌，深得人心，也是个非常难以应付的对手。只是你有一个极大的弱点——你把自己的后背交给兄弟，从不设防。”<br />\n“那个人……是北雁？”<br />\n叶铿然咬牙一字一字地问，但这已经不是一个问句。<br />\n风雪迷住了双眼，叶铿然突然发现，吐蕃人知道了他们的所有事情，他和裴将军起争执的事情，鄯州城瘟疫的事情……<br />\n当日将军的声音仍在耳畔……将军说：“你不需要认同，只需要服从。”那时自己拂袖而去，而如今——<br />\n有什么东西在胸膛里奔涌，难以抑制，叶铿然唇齿一动，一大口血骤然喷了出来！<br />\n吐蕃将领得意地看着他，高高举起马鞭，用吐蕃语大声说：“进城！”<br />\n叶铿然被捆在马背上，耳畔刮过带着血腥味的冷风，身子随着马匹的行进而上下摇晃，血丝随着压抑的咳嗽声不断从嘴角流出来。<br />\n他对所有的人冷淡，是因为他不敢——他不敢和他们有太多的感情羁绊，以至于每一次面对陌生的坟冢与熟悉的名字时痛彻肝胆。死去的人太多了，鲜血像巨大的石头压在他心上，所以他笑不出来。<br />\n但他们一直在对他笑，伙夫营的少年们没有经历过真正的生死，他们没有受过彻骨之痛、透心之寒、寂灭之悲，才有那样从内到外的光明柔软，才有那样的……温柔。<br />\n他曾经真的爱上了这个充满烟火气息的地方，他愿意信任他们每一个。<br />\n——哪怕付出的代价，是自己的性命。<br />\n可是将军说得没错，战场上，还有远比他的生命更重要的，万千人的城池。<br />\n鄯州城中，吐蕃军长驱直入。<br />\n终于，叶铿然远远看到了北雁。<br />\n对方也看到他了，少年的眼里闪烁着他不熟悉的光芒，那里有一点近似于抱歉的东西，但更多的是属于胜利者的冷酷，“我是吐蕃人，城门是我开的。”<br />\n少年高坐马背之上，曾经的亲密无间如今相隔天堑——那是胜利者与失败者的距离。<br />\n又或者，是生与死的距离。<br />\n“只要你归降，我不会杀你。”北雁纵马上前，他的嗓音天生柔软，但渗出一丝残酷的味道，像一匹轻软的绸缎擦拭着染血的锋刃，“今夜攻破鄯州，只是个开始——从今往后，这陇右千里沃土，都是我吐蕃疆域！”<br />\n叶铿然咬紧牙关，怆然闭上眼睛。<br />\n黑云压城，沉甸甸的血腥味在黑暗中弥漫开来，那是比磐石更坚硬的死亡的寒夜。<br />\n“牛皮吹得太大，会闪舌头吧？”突然，一个笑眯眯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北雁骤然回头，只见裴将军扬鞭策马而至！<br />\n那人的马蹄很轻松，与战场的环境甚至有点格格不入的味道，却如同鼓点踏在每一个对手的心上，让他们无端恐惧。<br />\n“裴将军。”北雁全身骤然绷紧。吐蕃将领们的神色也变了，纷纷抽出刀剑——<br />\n“天还没有亮，你们困不困？”裴将军睡眼惺忪地遥指远处，“我的士兵不喜欢晚上被吵醒，所以他们很不高兴。”<br />\n只见无数大唐兵士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出来，阵型整肃，根本不像毫无准备仓促应战——<br />\n身边的副将愕然侧头：“唐军不是三军尽染瘟疫……”<br />\n“谁告诉你们三军尽染瘟疫？”裴将军居高临下地俯视对手，“那些染了瘟疫的羊，早就被我下令烧掉埋了。送到军中的羊肉，都是再正常不过的。<br />\n“只是为了不让你们太没成就感，我就配合你们一下，”裴将军说到这里，打了个哈欠，“我命令军医调制了一些补气养身的药材，这味药材跟羊肉汤同食，一部分人会出现呕吐眩晕症状，但两日之内症状就会消失，而且对身体并没有害处。<br />\n“那……当日军心不稳，士兵闹事——”<br />\n“只有你会演戏，我军没有演戏的人才了吗？”裴将军抬了抬眉头，“呵呵，真当我大唐兵将是待宰的羔羊？”<br />\n虽然他话语带笑，但其中森然杀气，令人胆寒。<br />\n吐蕃数万大军倾巢而出，尽数进城，原本是想一举攻克鄯州，他们苦心经营设下连环局，如今才发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己反而落入了唐军的局中！<br />\n数万唐军阵容整肃，以逸待劳，此刻若是城门一关，便是……瓮中捉鳖！<br />\n“不好，我们中计了！”北雁勒马回头，大声下令，“快撤！”<br />\n来不及了。<br />\n与他话音同时落下的，是轰然巨响中缓缓关上的城门！<br />\n八\n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