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愣神的功夫，沈昼已经抱着她，在药清堂外坐下。<br />
她面前无数人俯首叩拜。<br />
不过也有一个例外，正是负责看守这些人的今泽。今泽站得远远的，手里攥着一柄剑，握剑的手持续发抖。<br />
华灯见过今泽很多次，她还想问他和今岳的关系，但现在不是时候。<br />
因为今泽那向来嚣张的脸上，写满了惊恐与无措。他瞪视华灯，表情堪比见鬼，见鬼或许都没这么令他害怕。<br />
他是唯一亲眼见证了那七天的人。<br />
起初，沈昼抱着华灯来紫阳宫的时候，他并未当回事，倒是左护法忧心忡忡，提了句：“那位殿下看上去很生气，你小心些不要惹他。”<br />
今泽觉得不可能，沈昼从不发怒，他有看不顺眼的，直接杀了就是，天底下什么能让他乱了道心？不会有的。<br />
可后来今泽发现，是他错了，错得彻彻底底，荒谬至极。<br />
当天晚上，紫阳宫就迎来两个新客人，是一对少男少女。<br />
那女的姓苏，男的姓裴，今泽不知道沈昼做了什么，总之他奉命把这两人带走的时候，女的还好没什么事，男的简直哭成狗熊，眼泪鼻涕全抹他衣服上了。<br />
据这个家伙所言，沈昼对他用了搜魂术，今泽不想再被弄脏衣裳，随口敷衍他：“能活着就不错了，你以为有几个人能从沈昼手底下逃生？”<br />
可这家伙还是哭，今泽只好把他打晕。<br />
第二天，沈昼抱着华灯出去了一趟，再回来时，拖着一具白玉棺材。<br />
他把那女人放在了里面，守着她日日夜夜。<br />
他们在抚仙殿里，不准任何人打扰，有时今泽路过，都会被他的剑气逼退。<br />
第三天，沈昼从殿里走出去，他的脸色很可怕，今泽从没见过他这副样子，他像是厉鬼，身上散发的全是戾气。<br />
今泽听到他说了一句话：“是我做错了什么。”<br />
他做错了什么？<br />
今泽不知道，似乎他也不知道。<br />
那天，他又去找了姓苏的女人，他几次想要对这女人下手，不知为何，到底没有做。<br />
第四天，沈昼要带着华灯回药清宗。<br />
他说紫阳宫血气太重，华灯不喜欢，华家虽然好，可这样回去，会让华灯的父母担心。所以他选了药清宗。<br />
去了药清宗，华灯就能回来吗？今泽不这么认为。<br />
尽管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他还是叫住沈昼：“反正这个女人都这样了，你赶紧渡劫转世吧！不然她还没死，你就先死了！”<br />
沈昼无动于衷，没有给他一个眼神。<br />
他气急了大吼：“你想放弃一切，就这么留她在身边吗？你能守着她一辈子吗？！”<br />
而沈昼居然笑了，他笑着回：“为什么不能？”<br />
从那个时候起，今泽就知道，沈昼疯了！<br />
他居然想要她的一辈子。<br />
今泽什么也做不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好在这个女人总算是醒了。<br />
犹记得他被叫来药清宗，看管这些傀儡人时，内心掀起多么大的惊涛骇浪。<br />
他固然知晓沈昼的强大，视他为不可仰望的高峰，可连他也是头一次明白，这高峰究竟强到什么程度。<br />
华灯不了解今泽的心理活动，她只看到他复杂的眼神，随后那眼神也消失了，因为今泽低下头，和其他傀儡人一样跪了下去。<br />
沈昼蹭了蹭她的头发。<br />
她被他抱着，坐在他膝盖上，这是种抱小孩的姿势。<br />
华灯莫名羞耻，不安分地动了两下，他轻笑出声，拍拍她的腿，哄道：“乖一点，华灯。”<br />
讲真，太诡异了，华灯僵住不动。<br />
她环视一圈，没见到苏意轻，松了口气。<br />
“苏意轻没事吧？”她不放心地问。<br />
“你回来得不算晚，所以，她还没事。”沈昼笑着答。<br />
华灯说不出话，推了推他横在腰前的手臂，示意他放松点。<br />
结果沈昼收得更紧了。<br />
华灯只好作罢。他抵着她的脑袋，姿势极其亲昵，可面前有几万傀儡人，华灯简直头皮发麻。<br />
沈昼浑然不觉这有什么不对，把玩她的手指，凑在她耳边低问：“这里有什么让你不喜欢，所以才要离开我？”<br />
华灯快受不了了，她真的很想解释清楚：“是因为……”<br />
“我知道了。”沈昼说，“是他对吧？你一向最讨厌他了。”<br />
华灯顺着看去，他指的那个人是段译。<br />
青年跪于人群中，双眼空洞，身姿佝偻，全然不知死期将近。<br />
沈昼打了个响指，他炸成了烟花。<br />
除了华灯，没人做出反应。<br />
那些人仍旧跪着，无波无澜。连仇策剑尊都在，之前见过的青阳宗掌门等人也全在其中。<br />
可以说群仙盟，全军覆没。<br />
华灯看了看沈昼，沈昼冰凉的指托起她的手掌，揉捏她食指的骨节：“下一个你想让谁去死？”<br />
不待华灯回答，他将华灯的手随意调转方向，指尖所对，恰是熟人唐逸峰。<br />
他说：“我就知道你不喜欢他。”<br />
于是唐逸峰也变成了烟花。<br />
下一个目标是随袖烟，因为他把华灯的手对准了这个方向。<br />
华灯却收回了手。<br />
沈昼的脸一瞬间阴沉，竟让华灯看到了一万年前那个他的影子。<br />
可他只会比一万年前更难搞，更棘手。<br />
华灯抱起他的脑袋，亲了一口，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br />
沈昼面无表情。<br />
华灯又去亲他的眼睛，他眼底的杀气消散少许，依旧是很不快的样子。<br />
她亲吻他的脸颊，他垂下眼睑，收回了随时准备杀人的手。<br />
她亲吻他的嘴唇，含住了，慢慢地咬，慢慢地吮吸，终于他扣住她，狠狠地回吻过来。<br />
所有杀意都被炙热的吻取代。<br />
他不止吻她，还有些别的动作。<br />
他的手掌下，华灯浑身热起来，却在沉醉中睁开眼，见到月光的一瞬，骤然清醒。<br />
这可是外面……！而且还有这么多“人”！<br />
虽然没有人会看，也没有人会记住。<br />
但她绝对无法接受。<br />
当她慌忙要推开沈昼的时候，他钳住她的下巴，逼视她，沉沉地问：“你又想去哪？”<br />
华灯真想把他咬死。<br />
他的手还在，她越来越热，喘息着说：“不是这个问题……你这样我没有兴致。”<br />
沈昼动作一顿。<br />
他阴晴不定地盯了她两秒，忽而收回手，似笑非笑。<br />
她被打横抱起，眼前一闪，来到熟悉的地方。<br />
是断云殿。<br />
她舒了口气，这里不会有人打扰，她还算能够接受。<br />
沈昼踩着云朵，绕过暖炉，来到窗边的榻前。<br />
榻上摆着案几，案几上有一碟鲜嫩欲滴的朱罗果。<br />
华灯记得她曾说过，若能在这里围炉赏雪，吃到朱罗果，那她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br />
沈昼将她放到榻上，推开窗，外面果然在下雪。<br />
华灯仰头去看雪，蓦地呜咽一声，低头便见到他的手掌。<br />
而另一只手，则拿起一枚朱罗果，递到她嘴边。<br />
华灯张开口，语句几乎不成调。<br />
“等等……你的手……”<br />
“你不是喜欢吗？为什么不吃？”<br />
“现在……不想……”<br />
“吃下去。”他说，“上面的不吃，就让下面的吃。”<br />
华灯身子一颤，再不推拒，艰难地就着他的手指，把一枚朱罗果吃得干干净净。<br />
果子理当滋味鲜美，然而偏偏是现在，他的手向下，而她摇着头，几难吞咽。<br />
囫囵咽下去，根本尝不出味道。<br />
沈昼低头夸奖她：“真棒。”<br />
吃进了果子，也吃进了他的手指。<br />
华灯音节破碎，说不出话。<br />
雪花愈盛，火炉愈暖。<br />
断云殿一派安宁享和。
她面前无数人俯首叩拜。<br />
不过也有一个例外，正是负责看守这些人的今泽。今泽站得远远的，手里攥着一柄剑，握剑的手持续发抖。<br />
华灯见过今泽很多次，她还想问他和今岳的关系，但现在不是时候。<br />
因为今泽那向来嚣张的脸上，写满了惊恐与无措。他瞪视华灯，表情堪比见鬼，见鬼或许都没这么令他害怕。<br />
他是唯一亲眼见证了那七天的人。<br />
起初，沈昼抱着华灯来紫阳宫的时候，他并未当回事，倒是左护法忧心忡忡，提了句：“那位殿下看上去很生气，你小心些不要惹他。”<br />
今泽觉得不可能，沈昼从不发怒，他有看不顺眼的，直接杀了就是，天底下什么能让他乱了道心？不会有的。<br />
可后来今泽发现，是他错了，错得彻彻底底，荒谬至极。<br />
当天晚上，紫阳宫就迎来两个新客人，是一对少男少女。<br />
那女的姓苏，男的姓裴，今泽不知道沈昼做了什么，总之他奉命把这两人带走的时候，女的还好没什么事，男的简直哭成狗熊，眼泪鼻涕全抹他衣服上了。<br />
据这个家伙所言，沈昼对他用了搜魂术，今泽不想再被弄脏衣裳，随口敷衍他：“能活着就不错了，你以为有几个人能从沈昼手底下逃生？”<br />
可这家伙还是哭，今泽只好把他打晕。<br />
第二天，沈昼抱着华灯出去了一趟，再回来时，拖着一具白玉棺材。<br />
他把那女人放在了里面，守着她日日夜夜。<br />
他们在抚仙殿里，不准任何人打扰，有时今泽路过，都会被他的剑气逼退。<br />
第三天，沈昼从殿里走出去，他的脸色很可怕，今泽从没见过他这副样子，他像是厉鬼，身上散发的全是戾气。<br />
今泽听到他说了一句话：“是我做错了什么。”<br />
他做错了什么？<br />
今泽不知道，似乎他也不知道。<br />
那天，他又去找了姓苏的女人，他几次想要对这女人下手，不知为何，到底没有做。<br />
第四天，沈昼要带着华灯回药清宗。<br />
他说紫阳宫血气太重，华灯不喜欢，华家虽然好，可这样回去，会让华灯的父母担心。所以他选了药清宗。<br />
去了药清宗，华灯就能回来吗？今泽不这么认为。<br />
尽管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他还是叫住沈昼：“反正这个女人都这样了，你赶紧渡劫转世吧！不然她还没死，你就先死了！”<br />
沈昼无动于衷，没有给他一个眼神。<br />
他气急了大吼：“你想放弃一切，就这么留她在身边吗？你能守着她一辈子吗？！”<br />
而沈昼居然笑了，他笑着回：“为什么不能？”<br />
从那个时候起，今泽就知道，沈昼疯了！<br />
他居然想要她的一辈子。<br />
今泽什么也做不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好在这个女人总算是醒了。<br />
犹记得他被叫来药清宗，看管这些傀儡人时，内心掀起多么大的惊涛骇浪。<br />
他固然知晓沈昼的强大，视他为不可仰望的高峰，可连他也是头一次明白，这高峰究竟强到什么程度。<br />
华灯不了解今泽的心理活动，她只看到他复杂的眼神，随后那眼神也消失了，因为今泽低下头，和其他傀儡人一样跪了下去。<br />
沈昼蹭了蹭她的头发。<br />
她被他抱着，坐在他膝盖上，这是种抱小孩的姿势。<br />
华灯莫名羞耻，不安分地动了两下，他轻笑出声，拍拍她的腿，哄道：“乖一点，华灯。”<br />
讲真，太诡异了，华灯僵住不动。<br />
她环视一圈，没见到苏意轻，松了口气。<br />
“苏意轻没事吧？”她不放心地问。<br />
“你回来得不算晚，所以，她还没事。”沈昼笑着答。<br />
华灯说不出话，推了推他横在腰前的手臂，示意他放松点。<br />
结果沈昼收得更紧了。<br />
华灯只好作罢。他抵着她的脑袋，姿势极其亲昵，可面前有几万傀儡人，华灯简直头皮发麻。<br />
沈昼浑然不觉这有什么不对，把玩她的手指，凑在她耳边低问：“这里有什么让你不喜欢，所以才要离开我？”<br />
华灯快受不了了，她真的很想解释清楚：“是因为……”<br />
“我知道了。”沈昼说，“是他对吧？你一向最讨厌他了。”<br />
华灯顺着看去，他指的那个人是段译。<br />
青年跪于人群中，双眼空洞，身姿佝偻，全然不知死期将近。<br />
沈昼打了个响指，他炸成了烟花。<br />
除了华灯，没人做出反应。<br />
那些人仍旧跪着，无波无澜。连仇策剑尊都在，之前见过的青阳宗掌门等人也全在其中。<br />
可以说群仙盟，全军覆没。<br />
华灯看了看沈昼，沈昼冰凉的指托起她的手掌，揉捏她食指的骨节：“下一个你想让谁去死？”<br />
不待华灯回答，他将华灯的手随意调转方向，指尖所对，恰是熟人唐逸峰。<br />
他说：“我就知道你不喜欢他。”<br />
于是唐逸峰也变成了烟花。<br />
下一个目标是随袖烟，因为他把华灯的手对准了这个方向。<br />
华灯却收回了手。<br />
沈昼的脸一瞬间阴沉，竟让华灯看到了一万年前那个他的影子。<br />
可他只会比一万年前更难搞，更棘手。<br />
华灯抱起他的脑袋，亲了一口，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br />
沈昼面无表情。<br />
华灯又去亲他的眼睛，他眼底的杀气消散少许，依旧是很不快的样子。<br />
她亲吻他的脸颊，他垂下眼睑，收回了随时准备杀人的手。<br />
她亲吻他的嘴唇，含住了，慢慢地咬，慢慢地吮吸，终于他扣住她，狠狠地回吻过来。<br />
所有杀意都被炙热的吻取代。<br />
他不止吻她，还有些别的动作。<br />
他的手掌下，华灯浑身热起来，却在沉醉中睁开眼，见到月光的一瞬，骤然清醒。<br />
这可是外面……！而且还有这么多“人”！<br />
虽然没有人会看，也没有人会记住。<br />
但她绝对无法接受。<br />
当她慌忙要推开沈昼的时候，他钳住她的下巴，逼视她，沉沉地问：“你又想去哪？”<br />
华灯真想把他咬死。<br />
他的手还在，她越来越热，喘息着说：“不是这个问题……你这样我没有兴致。”<br />
沈昼动作一顿。<br />
他阴晴不定地盯了她两秒，忽而收回手，似笑非笑。<br />
她被打横抱起，眼前一闪，来到熟悉的地方。<br />
是断云殿。<br />
她舒了口气，这里不会有人打扰，她还算能够接受。<br />
沈昼踩着云朵，绕过暖炉，来到窗边的榻前。<br />
榻上摆着案几，案几上有一碟鲜嫩欲滴的朱罗果。<br />
华灯记得她曾说过，若能在这里围炉赏雪，吃到朱罗果，那她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br />
沈昼将她放到榻上，推开窗，外面果然在下雪。<br />
华灯仰头去看雪，蓦地呜咽一声，低头便见到他的手掌。<br />
而另一只手，则拿起一枚朱罗果，递到她嘴边。<br />
华灯张开口，语句几乎不成调。<br />
“等等……你的手……”<br />
“你不是喜欢吗？为什么不吃？”<br />
“现在……不想……”<br />
“吃下去。”他说，“上面的不吃，就让下面的吃。”<br />
华灯身子一颤，再不推拒，艰难地就着他的手指，把一枚朱罗果吃得干干净净。<br />
果子理当滋味鲜美，然而偏偏是现在，他的手向下，而她摇着头，几难吞咽。<br />
囫囵咽下去，根本尝不出味道。<br />
沈昼低头夸奖她：“真棒。”<br />
吃进了果子，也吃进了他的手指。<br />
华灯音节破碎，说不出话。<br />
雪花愈盛，火炉愈暖。<br />
断云殿一派安宁享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