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一刻，她牵着这只手，居然想起曾经站在山巅，试图用手掌捕捉一缕春风的感受。<br />
东风无情，落花有意，蝴蝶随花瓣降落在她掌心，轻轻一吻。恰如此刻手掌的主人不动声色，用灵力熨帖着她的身体。<br />
重重枷锁颤栗崩塌，十三道缚灵咒、九条噬心术、三只锁魂铃，就这样无声地破裂消解，甚至由于速度过快，手段过于柔和，连华灯自己都没及时察觉。<br />
等她发现的时候，那些云行留在她灵脉里的痕迹已经被冲刷得一干二净，身体又恢复到最初的状态，纯净轻快。<br />
华灯猛地拽下盖头：“你——”<br />
可是，眼前唯有清风拂过，卷起几片淡粉的山茶花。<br />
“……”<br />
她站在台阶上，听到背后传来云行的呼唤：“你怎么到这的？……算了，还不给我过来！”<br />
她回头，云行穿着纹有金龙的婚服，与她之前试过的衣服相配。<br />
她恍惚地退后一步，与他遥遥对望，脑海里响起系统的声音：“恭喜宿主，【与妖王云行成亲】任务完成。”<br />
可以杀了。<br />
她右手摁住手链，屏息凝神，对准云行。<br />
云行一无所知，怒喝道：“你还敢跑吗？有我的咒术在，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能追回来！”<br />
华灯恍若未闻，默念剑诀。<br />
剑诀由沈昼更改过，不是之前那个。可她忽然想，沈昼曾说过，只要喊他的名字，他就会听到。<br />
现在也是一样吗？<br />
这个想法犹如春雨后的新芽，一经萌发，便不可收拾。<br />
她两手控制不住地微微战栗，那个名字已在她心底徘徊太久，这么多天，她一直、一直很想喊出来——<br />
“沈昼。”<br />
她轻念出声。<br />
云行一愣，她自己也是一愣。<br />
云行是因为听到了熟悉的名字，而她，是因为感受到了指间的变化。<br />
戒指！殷红的戒指猛然爆发出一阵明光，剧烈的灵力波动席卷全场，风起云涌，宫殿仿佛即刻要被撕碎！<br />
天暗了下去，太阳没入云层，滚滚雷声乍响，就在华灯声音落地的一刹，戒指化作漆黑的闪电，转瞬贯穿云行的胸膛！<br />
她一手握着剑柄，满脸震惊，看着对面云行血流如注。<br />
这是……烈天！<br />
云行的身躯软倒下去，眼里的惊愕尚未来得及收回，不可置信道：“你怎么会有……他的本命仙剑？！”<br />
是啊，华灯流泪想，她怎么会有他的本命仙剑？<br />
似乎他对她说不会留下的那天晚上，她夜里半睡半醒，感受到有道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br />
原来那并不是错觉。<br />
他的确想了很久，也没能想到两全的法子。唯一能做的，就是将他自己撕裂成两半，一半去追逐他九死一生的道，而另一半则留在她身边，长长久久地保护她。<br />
华灯慢慢低下头，她凝视烈天，伸手抚摸，烈天回以温顺的铮鸣。<br />
这是他撕裂的苍穹。<br />
是他亲手炼制的世间最强的剑。<br />
他的一半法力，一半人生。<br />
如今，都握在了她的手中。<br />
恍然间，她回忆起那日今泽见到她的戒指，漫长的沉默后，叹息一声说：“也许他早就说过爱你。”<br />
也许他早就说过爱你。<br />
早在把这柄剑给你的时候。<br />
第84章 正人君子<br />
“烈天……”<br />
华灯轻碰它问：“你的主人在哪？”<br />
烈天当然听不懂人言, 但它会本能追逐剑主的方向。<br />
但见烈天转了一圈，剑锋所指，最终落在华灯背后的位置。<br />
可是那里没有人影。<br />
正当华灯迷惑之时, 下一秒，一抹影子从天坠落, 砰然砸向地面，好好的白玉砖直接砸出一个大窟窿。<br />
紧接着, 另一道身影落下, 尽管只是一个背影, 华灯却已酸了眼眶。<br />
他穿着大红的婚服, 上面绣有群山与江河, 长发被鲜红的发带束起, 发带上是银色的山茶花暗纹，随风飞扬起潇洒的弧度。<br />
地面的大坑里传出云行的怒吼：“你怎么知道我的真身在这！”<br />
他的分身死了，真身正准备逃走, 居然直接被揪了出来！<br />
沈昼未曾回应, 一脚踹向他腹部。他惨嚎一声, 尖叫道：“你为什么会来这？难不成你还想抢亲吗？”<br />
“抢亲？”<br />
沈昼蓦地扯起唇角。<br />
“我抢亲做什么？她本就是我的妻子。”<br />
“什——？！”云行惊怒交加。<br />
他奋力挣动，却被死死压制，只能抬起饱含怒意的眸子, 如有实质般剜向沈昼。<br />
沈昼冷笑一声, 砰砰又是两脚下去，云行被踹得再也抬不起头，口鼻鲜血汨汨，狼狈至极。<br />
“住手！你要与妖族为敌吗！！”云行垂死大吼。<br />
沈昼一言不发，他碾着云行的头颅，黑睫垂落, 眉宇间戾气横生，疏狂而桀骜。<br />
左护法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身后，他抬起脚，冰冷地吩咐：“带走。这三天好好看着，别让他死掉。”<br />
左护法带着云行消失不见，沈昼终于缓缓转头，望向华灯所在。<br />
他扫了一眼，烈天顿时化作一道红光，重新缠绕在华灯手上。<br />
华灯指尖轻轻一颤，抬眸，凝望那道熟悉的身影。<br />
才分别几天，她却犹如隔世，只望着他说不出话，好半晌才哑声道：“你怎么回来了？”<br />
沈昼还是那副样子，云淡风轻，一步步朝她走近。<br />
他笑着说：“你觉得我是来救你的？”<br />
华灯不自觉后退，回答：“不是吗？”<br />
沈昼：“说不定我是来杀你的。”<br />
后背抵到柱子上，华灯退无可退，眼睁睁看他走近，他盯着她眼睛，似是笑，又似是叹息。<br />
一根修长的手指，点在她胸口处，他说：“就用这只手，挖出你的心，怎么样？”<br />
华灯摇头：“你不会的。”她凝视他眼眸，没有丝毫畏惧。<br />
“我不会吗？”沈昼恍然道，“何以见得？”<br />
“因为……”<br />
华灯眉眼一弯，一本正经地回答：“因为你是个好人。”<br />
沈昼眸光深沉，牵了下嘴角：“我是好人？”<br />
华灯睁眼说瞎话：“对，你是大好人，正道之光，正人君子，天底下没有比你更好的好人了。”<br />
沈昼听得啼笑皆非：“还有呢？”<br />
华灯顿了顿，低声说：“还有你喜欢我，舍不得伤害我。”<br />
沈昼意味不明地哼了声，这才放下手，垂眸看她道：“我是舍不得，所以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赶我走吗？”<br />
华灯唇角的弧度慢慢落下去，终究要直面这个问题。<br />
见她不语，沈昼逼近一步，两人的呼吸近在咫尺，能清晰看到对方眼底自己的模样。<br />
“那我换个问法。”他慢声说，“——你想要我留下吗？”<br />
华灯闭了闭眼：“留下，你会怎样？”<br />
“我已经完成渡劫，留下的每一天修为都会下跌，直至我变成废人。我会与你同生共死，然后再入轮回，继续之前的路。”<br />
华灯艰难地吐字：“不……”<br />
她不能这么做，不能这么自私。<br />
仿佛对她的回答早有预料，沈昼说：“我很想念你，华灯。”<br />
他说的很平静，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击溃华灯全部的言语，教她再无法说下去。<br />
沈昼的手抚上她脸颊，温暖且温柔：“华灯，你要我留下吗？”<br />
华灯垂泪说：“我不会一直待在这个世界，我迟早是要走的……”<br />
沈昼：“要我留下吗？”<br />
华灯哽咽：“你已经走了那么远，我不能让你因为我停下……”<br />
他说：“要吗？”<br />
要吗？好像世界上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华灯只听得见这两个字。<br />
终于，无声对峙后，华灯闭上了眼。她睫毛颤抖，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才启唇微弱地发出声音：<br />
“……要。”<br />
话音未落的一瞬间，唇上贴来微凉的柔软。
东风无情，落花有意，蝴蝶随花瓣降落在她掌心，轻轻一吻。恰如此刻手掌的主人不动声色，用灵力熨帖着她的身体。<br />
重重枷锁颤栗崩塌，十三道缚灵咒、九条噬心术、三只锁魂铃，就这样无声地破裂消解，甚至由于速度过快，手段过于柔和，连华灯自己都没及时察觉。<br />
等她发现的时候，那些云行留在她灵脉里的痕迹已经被冲刷得一干二净，身体又恢复到最初的状态，纯净轻快。<br />
华灯猛地拽下盖头：“你——”<br />
可是，眼前唯有清风拂过，卷起几片淡粉的山茶花。<br />
“……”<br />
她站在台阶上，听到背后传来云行的呼唤：“你怎么到这的？……算了，还不给我过来！”<br />
她回头，云行穿着纹有金龙的婚服，与她之前试过的衣服相配。<br />
她恍惚地退后一步，与他遥遥对望，脑海里响起系统的声音：“恭喜宿主，【与妖王云行成亲】任务完成。”<br />
可以杀了。<br />
她右手摁住手链，屏息凝神，对准云行。<br />
云行一无所知，怒喝道：“你还敢跑吗？有我的咒术在，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能追回来！”<br />
华灯恍若未闻，默念剑诀。<br />
剑诀由沈昼更改过，不是之前那个。可她忽然想，沈昼曾说过，只要喊他的名字，他就会听到。<br />
现在也是一样吗？<br />
这个想法犹如春雨后的新芽，一经萌发，便不可收拾。<br />
她两手控制不住地微微战栗，那个名字已在她心底徘徊太久，这么多天，她一直、一直很想喊出来——<br />
“沈昼。”<br />
她轻念出声。<br />
云行一愣，她自己也是一愣。<br />
云行是因为听到了熟悉的名字，而她，是因为感受到了指间的变化。<br />
戒指！殷红的戒指猛然爆发出一阵明光，剧烈的灵力波动席卷全场，风起云涌，宫殿仿佛即刻要被撕碎！<br />
天暗了下去，太阳没入云层，滚滚雷声乍响，就在华灯声音落地的一刹，戒指化作漆黑的闪电，转瞬贯穿云行的胸膛！<br />
她一手握着剑柄，满脸震惊，看着对面云行血流如注。<br />
这是……烈天！<br />
云行的身躯软倒下去，眼里的惊愕尚未来得及收回，不可置信道：“你怎么会有……他的本命仙剑？！”<br />
是啊，华灯流泪想，她怎么会有他的本命仙剑？<br />
似乎他对她说不会留下的那天晚上，她夜里半睡半醒，感受到有道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br />
原来那并不是错觉。<br />
他的确想了很久，也没能想到两全的法子。唯一能做的，就是将他自己撕裂成两半，一半去追逐他九死一生的道，而另一半则留在她身边，长长久久地保护她。<br />
华灯慢慢低下头，她凝视烈天，伸手抚摸，烈天回以温顺的铮鸣。<br />
这是他撕裂的苍穹。<br />
是他亲手炼制的世间最强的剑。<br />
他的一半法力，一半人生。<br />
如今，都握在了她的手中。<br />
恍然间，她回忆起那日今泽见到她的戒指，漫长的沉默后，叹息一声说：“也许他早就说过爱你。”<br />
也许他早就说过爱你。<br />
早在把这柄剑给你的时候。<br />
第84章 正人君子<br />
“烈天……”<br />
华灯轻碰它问：“你的主人在哪？”<br />
烈天当然听不懂人言, 但它会本能追逐剑主的方向。<br />
但见烈天转了一圈，剑锋所指，最终落在华灯背后的位置。<br />
可是那里没有人影。<br />
正当华灯迷惑之时, 下一秒，一抹影子从天坠落, 砰然砸向地面，好好的白玉砖直接砸出一个大窟窿。<br />
紧接着, 另一道身影落下, 尽管只是一个背影, 华灯却已酸了眼眶。<br />
他穿着大红的婚服, 上面绣有群山与江河, 长发被鲜红的发带束起, 发带上是银色的山茶花暗纹，随风飞扬起潇洒的弧度。<br />
地面的大坑里传出云行的怒吼：“你怎么知道我的真身在这！”<br />
他的分身死了，真身正准备逃走, 居然直接被揪了出来！<br />
沈昼未曾回应, 一脚踹向他腹部。他惨嚎一声, 尖叫道：“你为什么会来这？难不成你还想抢亲吗？”<br />
“抢亲？”<br />
沈昼蓦地扯起唇角。<br />
“我抢亲做什么？她本就是我的妻子。”<br />
“什——？！”云行惊怒交加。<br />
他奋力挣动，却被死死压制，只能抬起饱含怒意的眸子, 如有实质般剜向沈昼。<br />
沈昼冷笑一声, 砰砰又是两脚下去，云行被踹得再也抬不起头，口鼻鲜血汨汨，狼狈至极。<br />
“住手！你要与妖族为敌吗！！”云行垂死大吼。<br />
沈昼一言不发，他碾着云行的头颅，黑睫垂落, 眉宇间戾气横生，疏狂而桀骜。<br />
左护法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身后，他抬起脚，冰冷地吩咐：“带走。这三天好好看着，别让他死掉。”<br />
左护法带着云行消失不见，沈昼终于缓缓转头，望向华灯所在。<br />
他扫了一眼，烈天顿时化作一道红光，重新缠绕在华灯手上。<br />
华灯指尖轻轻一颤，抬眸，凝望那道熟悉的身影。<br />
才分别几天，她却犹如隔世，只望着他说不出话，好半晌才哑声道：“你怎么回来了？”<br />
沈昼还是那副样子，云淡风轻，一步步朝她走近。<br />
他笑着说：“你觉得我是来救你的？”<br />
华灯不自觉后退，回答：“不是吗？”<br />
沈昼：“说不定我是来杀你的。”<br />
后背抵到柱子上，华灯退无可退，眼睁睁看他走近，他盯着她眼睛，似是笑，又似是叹息。<br />
一根修长的手指，点在她胸口处，他说：“就用这只手，挖出你的心，怎么样？”<br />
华灯摇头：“你不会的。”她凝视他眼眸，没有丝毫畏惧。<br />
“我不会吗？”沈昼恍然道，“何以见得？”<br />
“因为……”<br />
华灯眉眼一弯，一本正经地回答：“因为你是个好人。”<br />
沈昼眸光深沉，牵了下嘴角：“我是好人？”<br />
华灯睁眼说瞎话：“对，你是大好人，正道之光，正人君子，天底下没有比你更好的好人了。”<br />
沈昼听得啼笑皆非：“还有呢？”<br />
华灯顿了顿，低声说：“还有你喜欢我，舍不得伤害我。”<br />
沈昼意味不明地哼了声，这才放下手，垂眸看她道：“我是舍不得，所以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赶我走吗？”<br />
华灯唇角的弧度慢慢落下去，终究要直面这个问题。<br />
见她不语，沈昼逼近一步，两人的呼吸近在咫尺，能清晰看到对方眼底自己的模样。<br />
“那我换个问法。”他慢声说，“——你想要我留下吗？”<br />
华灯闭了闭眼：“留下，你会怎样？”<br />
“我已经完成渡劫，留下的每一天修为都会下跌，直至我变成废人。我会与你同生共死，然后再入轮回，继续之前的路。”<br />
华灯艰难地吐字：“不……”<br />
她不能这么做，不能这么自私。<br />
仿佛对她的回答早有预料，沈昼说：“我很想念你，华灯。”<br />
他说的很平静，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击溃华灯全部的言语，教她再无法说下去。<br />
沈昼的手抚上她脸颊，温暖且温柔：“华灯，你要我留下吗？”<br />
华灯垂泪说：“我不会一直待在这个世界，我迟早是要走的……”<br />
沈昼：“要我留下吗？”<br />
华灯哽咽：“你已经走了那么远，我不能让你因为我停下……”<br />
他说：“要吗？”<br />
要吗？好像世界上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华灯只听得见这两个字。<br />
终于，无声对峙后，华灯闭上了眼。她睫毛颤抖，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才启唇微弱地发出声音：<br />
“……要。”<br />
话音未落的一瞬间，唇上贴来微凉的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