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恪闭上眼，想起这些年对他的追杀，更是备觉无力与羞愧。<br />
他俯身叩首，只能一遍遍重复。<br />
“我对不起你。”<br />
“北斗殿对不起你。”<br />
“我……”<br />
沈昼直接一脚将他踹开，厌烦地说：“以后少做出这副恶心模样，不然我见你一次杀一次。”<br />
徐恪哑然。<br />
他颓废地起身，僵硬半晌，拱一拱手，踉踉跄跄地离开了。<br />
华灯注视他飞远，走至沈昼身边，无声握住他的手。<br />
力量本无罪，拥有力量的人却成了罪恶的源头，何尝不是一种荒唐。<br />
沈昼的手掌依然是温热的，她慢慢地转头，去瞧他的眼睛，他眼底是平静的深海，回望着她，一动不动。<br />
她攥紧他的手，轻声问：“难过吗？”<br />
沈昼看着她，说：“难过。他不该遇见我的。”<br />
这个人即便在说难过的时候，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br />
华灯抬起手，指尖描摹过他的眉眼，喃喃地说：“所以你这一世，修炼这么快，是因为想要早点解脱，对吗？”<br />
沈昼没有否认，他当时的确这么想的，快点突破渡劫，快点去死，结束这一世的纷扰。<br />
华灯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认真地承诺：“你留在我身边，我不会让你难过的。”<br />
沈昼盯着她正色的表情，忽而一笑：“你说过。”<br />
华灯不自觉跟着笑：“什么时候说的？”<br />
沈昼揉乱她的头发，牵起她往外走：“不管什么时候说的，总之我信了。你若食言，就罚你和我一起轮回转世。”<br />
华灯起初被他带着走，但终于，她快步追上来，与他并肩而行，用一种很轻的声音，说：“好……我答应你。”<br />
*<br />
徐恪回到家时，仍旧是虚软混沌的状态。<br />
直到推开门，见到一抹高挑的影子，他才陡然清醒些，惊道：“你怎么？！”<br />
沈昼回过头，他站在阴影里，平静地说：“你以为我为什么带你去东海，为什么向你解释那些事？”<br />
徐恪怔怔地说：“为了子非……”<br />
沈昼说：“不是。”<br />
徐恪愣住。<br />
他道：“我要你替我去做一件事。”<br />
“……什么事？”<br />
“我以紫阳宫教主之位向你保证，从今往后，只要你们不进犯，紫阳宫不会主动挑起战乱。妖域同样如此。”<br />
“——你明白吗？”<br />
“你要……”半晌，徐恪咽下口水，艰涩开口，“你想要三方达成和平，这不可能。”<br />
“没什么不可能。”沈昼说，“你只负责出面去谈这件事，其余的我会解决。记得告诉他们，敢反对的，杀无赦。”<br />
“为什么？”徐恪脱口而出。<br />
沈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径自离去。<br />
外面月色正好。<br />
沈昼走在树影中，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br />
为什么？<br />
大约是神交时，他曾窥见一些华灯从前的记忆。<br />
她记忆里的地方，和九州截然不同。那里更加宁静，更加祥和，从她的心境来看，似乎也更喜欢那种地方。<br />
既然如此，就送她一个和平的九州吧。<br />
第89章 茶花盛放<br />
闲来无事的午后, 华灯蹲在房间里，看枕头玩玩具。<br />
玩具是沈昼用木头雕的小猫，活灵活现。他不让枕头上床, 枕头总是闹，他又不能把这小畜生弄死, 就随手雕了个玩具给它，枕头果然不闹了。<br />
枕头欢快地把玩具叼走的时候, 沈昼还面无表情地道：“早知道不捡它, 比今泽还蠢, 也就你惯着。”<br />
华灯：你一次性伤害了三个人你知道吗？<br />
她好笑道：“那你还给它做小猫, 你从哪学来的手艺？”<br />
那只兔子花灯也是做得栩栩如生, 以前没发现他会这么多技能。<br />
沈昼自己也不太记得了, 似乎是那段模糊的记忆里，跟着母亲四处跑，总是被追杀, 晚上习惯了不睡觉保持警惕, 就做了一堆木雕陪自己。<br />
他说：“随便学的, 你喜欢以后再给你做。”<br />
华灯当然喜欢。枕头也很喜欢。<br />
她蹲在那看枕头玩了会，就起身走出门去。<br />
这些日子没有系统任务打扰，也不曾为琐事烦忧, 她都想不起来上一段如此宁静美好的时光, 是在什么时候。或许从没有过。<br />
她走到正在淬炼仙剑的沈昼身边，忍不住感叹：“如果以后都是这种生活多好。”<br />
沈昼停下动作：“你喜欢就可以。”<br />
“最好能久一点，八百年，一千年，一万年也行。”华灯说。<br />
沈昼没有答话。<br />
华灯未能察觉他的沉默，刚巧传讯碟亮了起来, 她看了眼便转头道：“我和意轻出去玩，晚上再回来，不用等我吃饭。”<br />
她拿着烈天就跑远了。<br />
沈昼这才不紧不慢起身，看向大殿门口。<br />
“我说过，别总附身我家猫。”<br />
猞猁迈开腿脚走近，双眼闪烁金芒，光彩格外冷漠。<br />
刚好赶来的骡子还不知好友已换了芯子，凑上前就踹了一脚，猞猁踉跄扑向前方。<br />
猞猁：“……”<br />
沈昼发出一声清晰的嗤笑。<br />
猞猁刚要起来，他又一脚踢过去，说：“滚出去。”<br />
霎时间，猞猁的身子倒下去，而旁边的骡子猛然一震，开口说话：<br />
“将你的力量给我，这是最后的机会。”<br />
沈昼眼尾轻挑，上下打量：“附身骡子的滋味如何？”<br />
短暂沉默了下，祂毫无情绪地回答：“万物有灵，当平等处之，骡子又如何。”<br />
沈昼抚掌笑道：“那我把它送给你，以后你就附身在这吧。”<br />
骡子的脸抽搐了一瞬，祂生硬地道：“我不会再来，这是最后一次见你。”<br />
沈昼说：“我没有兴趣和你告别。”<br />
祂说：“待我完成与此地天道的融合，你的力量便是囊中之物。”<br />
沈昼：“那需要多久？十年？二十年？说不定到那时，我已经杀了你献给这片天地。”<br />
祂：“不可能。”<br />
沈昼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嘴角。<br />
日光正盛，骡子金色的眼睛光芒愈烈，他看着心烦，索性伸手摁住骡子脑袋，似自言自语：“算了，这骡子她也挺喜欢，就不让给你了。”<br />
无需用力，骡子便倒了下去。这时枕头倒恢复清醒，颠颠地跑过来，趁机踹了骡子一脚。<br />
沈昼兴味全无，留它们在原地打斗，转身坐到树荫下修炼。<br />
他的修为每日都会下跌一点，再多的修炼也于事无补，不过他不在意，仍旧照常修炼。<br />
察觉花丛里的动静，他头也没回：“说。”<br />
今泽悻悻地从花丛里钻出来。<br />
他站了一会，见沈昼一副不打算开口的模样，实在忍不住，清了清嗓子：“那个，你要不……”<br />
沈昼漠然不语。<br />
今泽眼睛一闭，大声说：“你要不当我师父吧！”<br />
他想了很久，他不想欠沈昼的，但也不想给沈昼当孙子，那不如就给他徒弟吧。<br />
忐忑地等了片刻，沈昼悠悠地说：“可以。”<br />
今泽瞬间满腔欣喜，然而没等酝酿接下来的话，就被泼了一盆凉水。<br />
“你先叫她师娘。”沈昼说。<br />
“？？？”<br />
这个“她”是谁，今泽不用想都知道。<br />
但是……<br />
“我不要！”他断然道。<br />
“那就别想了。”<br />
“你……”今泽憋了半天，脸色逐渐扭曲，“你就非得如此吗？情情爱爱非大丈夫所愿，你就不能抛开她思考问题吗！”
他俯身叩首，只能一遍遍重复。<br />
“我对不起你。”<br />
“北斗殿对不起你。”<br />
“我……”<br />
沈昼直接一脚将他踹开，厌烦地说：“以后少做出这副恶心模样，不然我见你一次杀一次。”<br />
徐恪哑然。<br />
他颓废地起身，僵硬半晌，拱一拱手，踉踉跄跄地离开了。<br />
华灯注视他飞远，走至沈昼身边，无声握住他的手。<br />
力量本无罪，拥有力量的人却成了罪恶的源头，何尝不是一种荒唐。<br />
沈昼的手掌依然是温热的，她慢慢地转头，去瞧他的眼睛，他眼底是平静的深海，回望着她，一动不动。<br />
她攥紧他的手，轻声问：“难过吗？”<br />
沈昼看着她，说：“难过。他不该遇见我的。”<br />
这个人即便在说难过的时候，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br />
华灯抬起手，指尖描摹过他的眉眼，喃喃地说：“所以你这一世，修炼这么快，是因为想要早点解脱，对吗？”<br />
沈昼没有否认，他当时的确这么想的，快点突破渡劫，快点去死，结束这一世的纷扰。<br />
华灯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认真地承诺：“你留在我身边，我不会让你难过的。”<br />
沈昼盯着她正色的表情，忽而一笑：“你说过。”<br />
华灯不自觉跟着笑：“什么时候说的？”<br />
沈昼揉乱她的头发，牵起她往外走：“不管什么时候说的，总之我信了。你若食言，就罚你和我一起轮回转世。”<br />
华灯起初被他带着走，但终于，她快步追上来，与他并肩而行，用一种很轻的声音，说：“好……我答应你。”<br />
*<br />
徐恪回到家时，仍旧是虚软混沌的状态。<br />
直到推开门，见到一抹高挑的影子，他才陡然清醒些，惊道：“你怎么？！”<br />
沈昼回过头，他站在阴影里，平静地说：“你以为我为什么带你去东海，为什么向你解释那些事？”<br />
徐恪怔怔地说：“为了子非……”<br />
沈昼说：“不是。”<br />
徐恪愣住。<br />
他道：“我要你替我去做一件事。”<br />
“……什么事？”<br />
“我以紫阳宫教主之位向你保证，从今往后，只要你们不进犯，紫阳宫不会主动挑起战乱。妖域同样如此。”<br />
“——你明白吗？”<br />
“你要……”半晌，徐恪咽下口水，艰涩开口，“你想要三方达成和平，这不可能。”<br />
“没什么不可能。”沈昼说，“你只负责出面去谈这件事，其余的我会解决。记得告诉他们，敢反对的，杀无赦。”<br />
“为什么？”徐恪脱口而出。<br />
沈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径自离去。<br />
外面月色正好。<br />
沈昼走在树影中，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br />
为什么？<br />
大约是神交时，他曾窥见一些华灯从前的记忆。<br />
她记忆里的地方，和九州截然不同。那里更加宁静，更加祥和，从她的心境来看，似乎也更喜欢那种地方。<br />
既然如此，就送她一个和平的九州吧。<br />
第89章 茶花盛放<br />
闲来无事的午后, 华灯蹲在房间里，看枕头玩玩具。<br />
玩具是沈昼用木头雕的小猫，活灵活现。他不让枕头上床, 枕头总是闹，他又不能把这小畜生弄死, 就随手雕了个玩具给它，枕头果然不闹了。<br />
枕头欢快地把玩具叼走的时候, 沈昼还面无表情地道：“早知道不捡它, 比今泽还蠢, 也就你惯着。”<br />
华灯：你一次性伤害了三个人你知道吗？<br />
她好笑道：“那你还给它做小猫, 你从哪学来的手艺？”<br />
那只兔子花灯也是做得栩栩如生, 以前没发现他会这么多技能。<br />
沈昼自己也不太记得了, 似乎是那段模糊的记忆里，跟着母亲四处跑，总是被追杀, 晚上习惯了不睡觉保持警惕, 就做了一堆木雕陪自己。<br />
他说：“随便学的, 你喜欢以后再给你做。”<br />
华灯当然喜欢。枕头也很喜欢。<br />
她蹲在那看枕头玩了会，就起身走出门去。<br />
这些日子没有系统任务打扰，也不曾为琐事烦忧, 她都想不起来上一段如此宁静美好的时光, 是在什么时候。或许从没有过。<br />
她走到正在淬炼仙剑的沈昼身边，忍不住感叹：“如果以后都是这种生活多好。”<br />
沈昼停下动作：“你喜欢就可以。”<br />
“最好能久一点，八百年，一千年，一万年也行。”华灯说。<br />
沈昼没有答话。<br />
华灯未能察觉他的沉默，刚巧传讯碟亮了起来, 她看了眼便转头道：“我和意轻出去玩，晚上再回来，不用等我吃饭。”<br />
她拿着烈天就跑远了。<br />
沈昼这才不紧不慢起身，看向大殿门口。<br />
“我说过，别总附身我家猫。”<br />
猞猁迈开腿脚走近，双眼闪烁金芒，光彩格外冷漠。<br />
刚好赶来的骡子还不知好友已换了芯子，凑上前就踹了一脚，猞猁踉跄扑向前方。<br />
猞猁：“……”<br />
沈昼发出一声清晰的嗤笑。<br />
猞猁刚要起来，他又一脚踢过去，说：“滚出去。”<br />
霎时间，猞猁的身子倒下去，而旁边的骡子猛然一震，开口说话：<br />
“将你的力量给我，这是最后的机会。”<br />
沈昼眼尾轻挑，上下打量：“附身骡子的滋味如何？”<br />
短暂沉默了下，祂毫无情绪地回答：“万物有灵，当平等处之，骡子又如何。”<br />
沈昼抚掌笑道：“那我把它送给你，以后你就附身在这吧。”<br />
骡子的脸抽搐了一瞬，祂生硬地道：“我不会再来，这是最后一次见你。”<br />
沈昼说：“我没有兴趣和你告别。”<br />
祂说：“待我完成与此地天道的融合，你的力量便是囊中之物。”<br />
沈昼：“那需要多久？十年？二十年？说不定到那时，我已经杀了你献给这片天地。”<br />
祂：“不可能。”<br />
沈昼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嘴角。<br />
日光正盛，骡子金色的眼睛光芒愈烈，他看着心烦，索性伸手摁住骡子脑袋，似自言自语：“算了，这骡子她也挺喜欢，就不让给你了。”<br />
无需用力，骡子便倒了下去。这时枕头倒恢复清醒，颠颠地跑过来，趁机踹了骡子一脚。<br />
沈昼兴味全无，留它们在原地打斗，转身坐到树荫下修炼。<br />
他的修为每日都会下跌一点，再多的修炼也于事无补，不过他不在意，仍旧照常修炼。<br />
察觉花丛里的动静，他头也没回：“说。”<br />
今泽悻悻地从花丛里钻出来。<br />
他站了一会，见沈昼一副不打算开口的模样，实在忍不住，清了清嗓子：“那个，你要不……”<br />
沈昼漠然不语。<br />
今泽眼睛一闭，大声说：“你要不当我师父吧！”<br />
他想了很久，他不想欠沈昼的，但也不想给沈昼当孙子，那不如就给他徒弟吧。<br />
忐忑地等了片刻，沈昼悠悠地说：“可以。”<br />
今泽瞬间满腔欣喜，然而没等酝酿接下来的话，就被泼了一盆凉水。<br />
“你先叫她师娘。”沈昼说。<br />
“？？？”<br />
这个“她”是谁，今泽不用想都知道。<br />
但是……<br />
“我不要！”他断然道。<br />
“那就别想了。”<br />
“你……”今泽憋了半天，脸色逐渐扭曲，“你就非得如此吗？情情爱爱非大丈夫所愿，你就不能抛开她思考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