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enter>AD4</center>-->\n\t\t\t\t 的军服，军靴尘土飞扬，严谨划一的步调，将四周染上一层肃秋的沉重。<br/><br/> 余夜昇原以为会在这栋洋房里遇到社会各界的人物，那些日本人极力想拉拢的政要名流，可是没有，今晚筵席，他是名单上唯一宾客。<br/><br/> 招待他的人叫敷岛英夫，是日军派来调查军官刺杀案的负责人，年纪轻轻已升任大佐衔：“余先生。”他一见到余夜昇，就用流利的中文，向他问好。<br/><br/> 没有穿日本军官服，敷岛一身燕尾洋装，个子英挺。他有干练出色的五官，单眼皮，鼻梁刚直，头发向上推得很短，露出青色的头皮。日本军人的冷硬作风是不屑言笑的，他却喜欢在与人交谈时频频扬起窄薄的唇角。<br/><br/> 绝非殷勤，亲善笑容的背后，是要挟，是绝对的力量，生杀一念间，从敷岛进餐都不曾摘下的手套，椅背上永不离身的太刀，余夜昇明白。<br/><br/> 一个晚上，敷岛绝口不提日军官的死亡，反而对余夜昇手上的佛珠饶有兴趣：“我可以看看吗？”<br/><br/> 余夜昇很大方地脱下来，双手呈上：“大佐请。”<br/><br/> 深红泛黑的珠子捻在白色的手套中，失了佛性，像条被扼七寸的蛇：“余先生也信佛？”<br/><br/> 余夜昇笑得含蓄：“戴着玩的，求一个心静。”<br/><br/> “そが……心静吗……”敷岛笑着，将佛珠还给余夜昇。<br/><br/> “你们中国人讲修身先修心，认为心无旁骛的长斋绣佛，不入世就可以出世，不涉红尘就可以涅槃……”他高傲地仰起头，轻佻的眼角，是对一个古老陈旧民族的藐视。<br/><br/> 换作任何一个有骨气的人，都要捏碎拳头，余夜昇风度依旧：“大佐不愧是中国通。”他谈笑风生，从容里有一种谦逊的筋骨，却配了抹痞气的笑，“善男信女的消遣，我不大懂。人生在世，但求是逍遥。”<br/><br/> 敷岛大笑：“先生是通透人！”<br/><br/> “我也不信佛。”放下餐刀，敷岛精明的目光，是强权者的野心，“但我相信因果。”一瞬间，水晶灯的流苏变暗，整个房间被镀以一种西洋油画似的朦胧，唱机里日本歌姬的歌声，荒诞怪异，“我们到访贵国的理由，不是为了侵占，而是图发展。共同建立一个强大繁荣的大东亚乐土，为了实现理想，我们需要余先生这样有威望的人的协助，共荣市民协会的会长一职，非先生莫属。”<br/><br/> 图穷匕见，终是躲不过：“大佐的器重，是我的荣幸。”余夜昇垂眼，淡淡然施笑，不谈应允或兑现，只狡猾地高举酒杯，“敬大佐，祝大佐早日得偿所愿。”<br/><br/> 敷岛蹙眉，斜眼挑余夜昇，眼神森冷阴沉，一闪而过：“那就尝尝我家乡的酒吧。”他拍手招来侍女，送上清酒，“先生会同我合作的。”敷岛笑得十拿九稳，“我有这个信心，也有这个耐心。”他已参透余夜昇的心机，仍肯给他机会，“你一定会收下我的友谊。”因为对自己有自信。<br/><br/> 一场酒喝到深夜，余夜昇醉了，敷岛倒还精神盎然，亲自派车，送余夜昇回府。<br/><br/> 拐进永乐坊，一盏行将就寝的路灯下，车子差点撞上个人。<br/><br/> 司机放下车窗，明灭之间，依稀是张白净的脸，尤其一双含情而不动情的眼，过目不忘。<br/><br/> 恰在此时，钨丝发出一声响，灭了，陡然的黑暗吞没艳鬼一样的影子。<br/><br/> 车门打开，尉官先下来，用手电往墙根一点点找，先是一双小巧的脚，徐徐而上，从那把圆形的光柱里变戏法似的变出来，一个东方的美人。<br/><br/> 那么远，敷岛只用了两步。<br/><br/> 白手套很不客气地扳起惊惶的脸，欣赏那对无所遁形的眼眸。<br/><br/> 棉质的手套在皮肤上摩挲，细腻的沙沙声，衣领下脆弱的肌骨，比艺妓涂抹了官粉的颈背更柔滑，只是胸部太贫瘠，尚未发育的少女一般秀气。<br/><br/> 敷岛笑了：“男人？女人？”贴美人的鬓发，他调情般问。<br/><br/> 第19章酩酊<br/><br/> 敷岛有点后悔戴<br/><br/>\t\t\t\n\t\t\t\n\t\t\t', '\t')('<!--<center>AD4</center>-->\n\t\t\t\t手套，不能亲自碰触那段瓷颈。<br/><br/> 但同时，他又觉得手上的白手套是天意，掩饰了欲望的粗鲁，好叫他做一个文明绅士。<br/><br/> 陌生的美人在害怕，敷岛侧头欣赏，他的睫毛像一只破茧的蝴蝶，濡湿、脆弱，还有他的鬓角，也是湿的，鼻尖虚虚地掠过，能从上面闻到一些熟悉的味道，是什么呢？敷岛努力回忆。<br/><br/> 啊，就是这个，像故乡的三月，蜿蜒河流旁，只开数日的白色大岛樱。他怎么可能忘记，富有生命力的野花，敷岛家的家徽，装饰在他的太刀上。<br/><br/> 须臾间，性别的符号模糊了，他对他的兴趣，高涨成一种呼之欲出的征服欲。<br/><br/> 敷岛挺起结实的胸膛，将人推到墙上，黑魆魆的夜，颤栗的呼吸，如樱的美人，一切都等待被为所欲为。<br/><br/> 身后的车子没熄火，打着车头灯，晕出两圈流萤飞舞的黄光，尉官上车，和司机一同把目光安分地镶进那团光亮，黑暗还在无声的角逐，是一个列强的帝国，对一方无能的弱土。<br/><br/> 眼睛不去看，却不妨碍竖起耳朵听。<br/><br/> “啊……”仓惶的惊叫，因为短促，在耳廓里留下一道抓痕。<br/><br/> 敷岛的嗓音哑得不成样：“你是男的？”不知道他怎么判断的，却对这个结果意外惊讶又兴奋，要一再确认，“真的是男人！”摩挲声，拽衣声，听得人心毛骨耸立的痒。<br/><br/> 啪，很轻的一声，像打在肉上！<br/><br/> “バカ??！”鼻梁上挨了一下，像误失去一块阵地，敷岛怒不可遏，狠狠甩对方耳光。<br/><br/> 余夜昇从车后座上蹦起，他以为是闪电，要落大雨，朦朦胧睁眼，人已经在永乐坊。<br/><br/> 吐出一口浓烈的酒气，他吼：“人呢？！都死哪儿去了？！”<br/><br/> 夜莺听见他的声音，像找回了魂：“昇爷！”<br/><br/> 从脊椎到头皮都发麻，敷岛没听过那种叫法，像一抹魂魄急切要奔向自己躯壳。<br/><br/> 尉官要拦住夜莺，被敷岛示意放行，余夜昇嫌他来得慢，怒骂：“混账东西！这么黑，做什么不开灯！”他醉得不知西东。<br/><br/> 夜莺矮着头，瘦小的肩膀穿过余夜昇的腋窝，趑趄地扛他：“就开，扶你上床就开。”<br/><br/> 他们俩认识，关系还不浅……<br/><br/> 隐晦的亲密，冲击着心弦：“面白い……”抚摸鼻梁上的挠痕，敷岛微微笑。<br/><br/> 余夜昇已经不走直道，夜莺拽不住他的个头，眼睁睁瞧他往敷岛身上跄，胃里猛翻腾，哗啦一下，呕了。<br/><br/> 敷岛掩鼻，避得快，皮鞋却不能幸免的沾到污秽，夜莺一定是吓坏了，居然丢下余夜昇，眼巴巴就要跪地下给他擦。<br/><br/> 他向后一步：“不必了。”时髦的燕尾服，又恢复了绅士的风度，“余先生醉了，请转告他，敷岛英夫，改日再来拜访。”客气的幌子，只为将一个名字，留给清醒的人。<br/><br/> 从弄堂口回家，五十米不到的距离，余夜昇沉甸甸地挂在夜莺身上，步子却迈得尤其宽。一回房，门一关，他就在黑暗中反身抱紧夜莺，倒向两扇晃颤的木头门板上。<br/><br/> “昇爷……”骨头被硌疼，夜莺迟疑着，小声地喊余夜昇，他哪有醉样，分明是装的。<br/><br/> “疼不疼？”热乎乎的手掌心，贴着辣丝丝的脸颊，疼到心坎里，可夜莺说，“不疼，你摸摸就不疼了。”他像个讨糖吃的小孩，依恋余夜昇的温度，侧脸，轻蹭他掌心。<br/>\t\t\t\n\t\t\t\n\t\t\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