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 <p> 丹砂为了解救惹麻烦的弟弟，亲自随女官去到园圃。火堆旁有两个人，一个是迦陵，坐在地上，双手被绑，垂头丧气，背对他的人穿着下等仆役的布衣。</p><p> 女官正要上前作保，王君伸手制止。</p><p> 迦陵气呼呼地说：“丑女，知道我是谁吗？”</p><p> “文书。”守园人说。</p><p> “哼，知道我哥哥是谁吗？”他瞪眼问。</p><p> “文书。”守园人重复。</p><p> “文书文书文书，你念一晚上了！普贤行不行？”迦陵气急败坏。</p><p> “普贤是谁？不行。还是文书。”守园人稍有疑惑，仍旧坚持己见。</p><p> 旁听的君臣忍俊不禁，丹砂示意女官上前解释。出示令牌之后，守园人松绑，对着他们抱拳行礼：“见过两位大人。”</p><p> 丹砂看到此人面庞肿胀，双目像是面团中挤出的一条细缝，脖颈也有几个大包，难怪弟弟嘲笑她丑陋。他略略吃惊，无嘲笑之意，脸上仍然很平和。</p><p> 迦陵跑到哥哥身边，抱住他，扬眉吐气：“丑女，知道我是谁了？”</p><p> “王府、二公子迦陵。”守园人念令牌上的字。</p><p> “你不光冒犯了我，也冒犯了王室！”他恼怒地说，要当众讨回场子。</p><p> “迦陵。”丹砂低声提醒。</p><p> “在下今日冒犯公子和王室颜面，深感抱歉。”守园人鞠躬，话锋一转，“然而小公子未曾携带令牌，私闯禁地，冒犯的是西夜国的法度。”</p><p> 女官看她较真，笑说：“姑娘，园圃并非举足轻重之地，何必如此紧张？”</p><p> “虽是花园，对我来说便是阵地，军令如山，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守园人口气凛然。</p><p> “你何止当关，还——还把我的家仆打跑了。”迦陵看兄长未如他所愿斥责对方，企图用委屈博取同情</p><p> “败军之将，不可以言勇。”守园人摇头，微露不屑之意。</p><p> 丹砂一路听来，小姑娘言谈铿锵有力，可眼见她满脸大包，不免有些天真滑稽，他修养甚好，没有笑出来，仍旧维持风度。</p><p> 女官委婉劝道：“话虽如此，小公子不过少年心性，您也太严厉了。”</p><p> “我知道，我看他的装束是良家子，又有随从，应该是羊歧忘返，需要长辈引导。”守园人放缓了口气，“他的家人到来之前，我会寸步不离守着。”</p><p> “弟弟，记住今晚在花园上的这一课。”王君闻弦歌知雅意，知她恭维自己，婉言，“文殊菩萨以净行法门做为摄心，奉行处处为众生着想，迦陵违反规矩，为你一人，兴师动众。普贤菩萨以十大愿为本愿，度众生，无有退转。小姐身无疲惫践行职责，我代西夜国子民感谢你。”</p><p> “不敢当。受教。”</p><p> “你的脸是受伤了吗？”</p><p> “白日被马蜂叮咬，已经去除隐患，大可放心。”</p><p> 彼此无话，送人离开后，守园人朱嬴灭掉火堆，野利从角门进来：“好香，烤肉？”</p><p> “我烤了蜂蛹，马蜂拿去泡酒养伤。”</p><p> “啧啧，好狠的女人，分我一杯羹。”</p><p> 朱嬴和她说了方才的风波，野利咋舌：“乖乖，你才来王城几天，一口气得罪了学士、王府和王君。”</p><p> “我看人家还是讲理的呀，比你老师好多了。不过，王君是什么人？你们国君不是女王么？”</p><p> “王君是女王的正宫，不过已经当鳏夫好几年了。”野利悄声说，“如今王女年幼，又是他的外甥女，自然由他协理朝政。”</p><p> “那可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你们这儿的人怪有意思的。”朱嬴笑嘻嘻递过来烤好的蜂蛹。</p><p> 野利接过来，肘子撞了她：“喂，你别见异思迁，不管怎么说，我要在第一位。”逗得朱嬴咧嘴大笑，扯动伤处，捂着脸哎哟叫痛。</p><p> 话说，丹砂回宫后让大夫查看弟弟有无大碍，大夫说小公子略受惊吓，可吃些药调养。</p><p> “我不喝。”迦陵撒娇。</p><p> 丹砂给弟弟戴上朱砂手串安神，又问：“要不要用些斋饭？”</p><p> “吃过了。那女人分了一半晚饭给我，好难吃。”迦陵抱怨。</p><p> 学士阿含暮听完女官的陈述，翻出花名册解释：“你们遇见的守园人是野利的朋友，来自长安，叫做朱嬴。迦陵今天的功课过两天再交吧。”</p><p> “好啊！”迦陵欢呼。</p><p> “这小姑娘的名字真复杂。”女官看了一眼册子上的“朱嬴”，笑着感叹。</p><p> “在汉语中，这两个字是菊花的别称。”学士解释。</p><p> “难怪招蜂引蝶！哥哥不帮我出气，还和她聊天。”迦陵揪住哥哥呶呶不休，“她粗鄙死了，我要解手，她说刚好在花园，请便。”</p><p> 丹砂忍俊不禁：“我大概太久没出门了，如今的姑娘都这样不拘小节么？大夫，劳烦送一盒仙草灵膏给守园人姑娘，就说是我的谢礼。”</p><p> “哥，她——唉！回去了。”迦陵忿忿离开，心里不服，偷偷追上大夫，硬是昧下一半的珍贵药膏。</p> ', ' ')('\n <p> 阿含暮看着丹砂：“行了，你已经笑了一晚上了，就这么有趣吗？”</p><p> “可是——可是，笔录每一个字都很好笑。头一次见到有人能把菩萨编成笑话，噗！”丹砂试图收敛，但笑意从眼睛溢出来。</p><p> “这丫头比野利还顽劣十倍，你真靠近她，哼，搞不好多的是哭的机会。”阿含暮忍不住告诫他。两人是好朋友，丹砂在他面前都是很自在的，不过，极少像今晚这样开心，令他颇感意外，也有些说不出来的担忧。</p><p> “我倒是觉得她除了容貌平常以外，处事颇有分寸，心性坚定，不卑不亢。”</p><p> “你的眼神有点糟糕。”阿含暮一语双关，不以为然。</p><p> “话说回来，都尉一直提议加强城防，我看此人不畏权贵，一板一眼，不如调去城门，免得花园又起硝烟。”</p><p> 于是，次日，野利奉命去找敷脸治疗的朋友，说：“恭喜高升，今天开始你就可以去守城门啦。你的脸怎么回事？消了一点，但更红了啊。”</p><p> “哎，以毒攻毒，无济于事。”</p><p> 朱嬴来到城门，开始当守门人，长官耳提面命众人，说近日有莎车使团拜访，务必小心把守。</p><p> 这一日，一伙悍匪强行冲入城门，朱嬴挺身而出，放到两个，身旁的同伴大声呼喊：“有人硬闯，快追！”</p><p> 她登时借了马匹，飞驰追赶，来到王宫前，遥遥望见匪徒跃入宫墙，她冲到门口陈述缘故，卫兵喝止：“任何人不可带兵器入内。”</p><p> 朱嬴扯下佩刀抛去，继续追捕。她心想，匪徒大张旗鼓闯入王城，偏偏去的是王宫，不像逃命，必然另有所图。</p><p> 她轻手轻脚，循着刺客身影追踪，看到他们潜入大殿，为了不打草惊蛇，绕了另外一条路，穿堂入室，水雾蒙蒙，榻上衣袍鞋履齐整。</p><p> 朱嬴发觉潜入了谁的香闺，背过身致歉：“抱歉，我不是来偷看的，形势所迫，不得不打扰。”</p><p> “你不是在守城门吗？为什么擅自入宫？”</p><p> 她听出是男子的嗓音，有点耳熟，一时想不起来：“有刺客从城门闯入王宫。哟，我还以为是位小姐呢，幸好幸好。”</p><p> “是么？我倒感觉有点糟糕。”他微微叹息，起身穿衣。</p><p> 朱嬴发现是有过一面之缘的王君，等他决断。</p><p> 思忖片刻，他说：“既然来了，将计就计吧，不过，你需要稍微掩饰一下。”</p><p> 他看了一眼她古怪的脸色，表情停滞了一瞬。</p>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