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enter>AD4</center>-->\n\t\t\t\t 床上。<br/><br/> 身上插满了乱七八糟的管子,脸上盖着充满水雾的呼吸罩,虚弱到看不见胸腔起伏。他隔着玻璃窗看了很久,仍然不相信那个看起来随时离开的人,会是自己的父亲。<br/><br/> “我没有想过要把他气住院,”耿桓每开口说一句话,中间都会停顿很久,“他上一秒还在吼着骂我,让我滚出去,然后我就看见他捂着胸口,直接半跪在了地上。”<br/><br/> 耿桓原本和程叶川一起坐在沙发上,突然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屋内,“我跟他吵架,只是因为我不想出国。”<br/><br/> “不想像个垃圾一样被扔出家门,一个人流放在完全陌生的地方。”<br/><br/> 屋里暗压压的,只有玄关一处小吊灯开着,程叶川看不见耿桓的表情,静静听着他说:“以前我觉得无所谓,反正像我这样混日子的人,在哪待着都一样惹人烦。还不如滚远一点还他个安静。”<br/><br/> “但是我现在不想走了。”<br/><br/> 耿桓低了低头,把没出口的后半句咽回了心里。<br/><br/> 他只是想留在有程叶川的地方。<br/><br/> 程叶川不知道耿桓在想什么,他看着客厅前方,那是他当时摔倒受伤的位置。现在的膝盖上还留着淡粉色的痕迹,在这种阴郁的天气下会发痒。<br/><br/> 耿桓转身,顺着程叶川的目光望了过去,记忆在那一瞬间回到过去,好像看到了满地的鲜血。<br/><br/> 他眼里的酸涩越来越浓烈,沉声自问:“是不是我消失了,你们所有人都会过得更好。”<br/><br/> “你爸爸他,他只是身体不太好才会发病…”程叶川缓缓开口,声音很小,很慢,“不是你害的,也不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的…”<br/><br/> 这些话,更像是程叶川在说给自己听。<br/><br/> 他曾经被他爸打的无处可躲,只能钻到低矮的桌子下面。他拼命护住自己的头,看着水泥地上满是碎酒瓶渣,身上抹着不知道从哪渗出来的血。<br/><br/> 他爸抓不住他,就不依不饶的拿起扫把往里面打,后来等他打累了也骂累了晕在沙发上,程叶川就缩在桌角里躲了一夜。<br/><br/> 那些淤紫又狰狞的痕迹烂在身上,疼着疼着就麻木了。只有父亲的嘶吼怒骂,一直钉在了脑海深处:<br/><br/> “你妈妈死了,都是因为你!都是被你害得!”<br/><br/> “你就是个灾星,是个累赘,要不是因为生你!你妈不会直接死在产床上,我们家、一切、我的日子都不会过成现在这个样子!”<br/><br/> 所以他慢慢的抬起双眸,对上耿桓发红的眼眶,温缓的又重复了一遍,“你爸爸的病不是因为你,和你没关系…不要乱想太多…”<br/><br/> 耿桓好像知道鼻尖的酸涩太过离谱,刺激到他即将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br/><br/> 在眼泪落下之前,他一个大步跨过来,把程叶川狠狠搂进了怀里。<br/><br/> “让我靠一下。”<br/><br/> 耿桓把下巴抵在程叶川的肩膀头,眼泪顺着下颌落在程叶川的大衣上,晕开一片湿痕,“就这一下。”<br/><br/> .<br/><br/> 这是程叶川最后一块完全清晰的记忆。<br/><br/> 后来的故事还有很长一段,但是画面渐渐开始扭动起来,周围的景象好似被撕成碎片,顺着飞快流逝的隧道划向两边。<br/><br/> 只有他一个人被留在原地,眼前还站着一个模糊的背影。<br/><br/> 耳边有什么在吵,嗡鸣声像是老电视里的黑白颗粒,听不真切:<br/><br/> “胃部已经洗干净了,病人原本就有一些胃溃疡,加上太瘦了低血压,没几个小时醒不过来,需要陪护过夜的话去护士那边登记一下。”<br/><br/> 医生拿着一叠文档,病人资料那里写着[程叶川,23岁]。<br/><br/> “而且他的胃溃疡正好靠近食管附近的贲门,再不注意,很容易发展成胃穿孔或者胃出血,到时候不是你送医院来洗个胃就能解决的了。”<br/><br/> 医生关门前摇了摇头,“年纪轻轻就有这么严重的胃病,现在的年轻人,一点都不把自<br/><br/>\t\t\t\n\t\t\t\n\t\t\t', '\t')('<!--<center>AD4</center>-->\n\t\t\t\t己的小命当回事…”<br/><br/> 病房内寂静一片,只有程叶川细不可闻的呼吸声,虚弱的随时可能会消失。<br/><br/> 耿桓看向窗外,原本平整精致的西服折上了褶皱,领带和领口处也散乱的开着,他习惯性的拿出香烟,摩挲半晌,又收了回去。<br/><br/> “把明天一天的会议都取消。”午夜十一点,耿桓打电话给自己的私人秘书,“市场部的调研资料还是按时,明晚八点之前准时发到我邮箱里。”<br/><br/> 路灯在夜半时分更加绚丽,星星点点连成一条河流,载起各有苦难的车马行人。<br/><br/> 几乎是等到路边最后一家商店关门,暗夜席卷了整条街道,满目望去只有无尽的黑沉,耿桓才终于转身,缓缓看向程叶川。<br/><br/> 居高临下的望去,程叶川的侧脸有一丝消薄的弧度,脸颊的肉少的可怜,只剩一层干瘦的肌肤贴在骨骼间,苍白到透明。<br/><br/> 距离耿桓最后一次这样看着他,已经过去了四年两个月零八天。<br/><br/> 那一年刚过完年,他就接到了一封录取通知书。国外的大学春季开学,在离江源市几千公里外的另一个半球。<br/><br/> 他走的那天,江源市难得的下了一场大雪。他站在大门口,回头看见程叶川裹着一圈围巾,黑亮的头发上沾着朦胧的雪片。<br/><br/> 程叶川向他轻轻挥了挥手,带着他前一个月生日时送给他的手套。<br/><br/> 那个时候的耿桓想,他一个人在国外一定会好好努力,证明给耿永德看,让他知道自己儿子不是个一事无成的废物。<br/><br/> 也想给程叶川足够的时间,还给他原本平静又正常的生活,等他们都彻底长大了,等程叶川彻底原谅了他,再去真正面对某些事情。<br/><br/> 他当年走的时候,行李是管家收拾好直接给他的。耿桓唯一自己亲手收纳的两件东西,一件是妈妈的项链,另一个,是他偷拍程叶川的照片。<br/><br/> 都被他藏进了最隐秘的角落。<br/><br/> 后来的这些年耿桓才慢慢明白,一个从没有把他放进心里的人,又如何从他那求得所谓的原谅。<br/><br/> 再然后,耿桓想着,突然用手指蹭了下眉心,想把那些刺骨的回忆强行压制回脑海。<br/><br/> 四年前,他出国没几个月,耿永德就因为脑中风再次进了医院。<br/><br/> 他从国外赶回来时才知道,他们家的某一栋楼盘出现了工程问题,施工的楼层突然倒塌,致使十几位工人重伤死亡。<br/><br/> 紧接着他父亲和大伯耿永明合资的公司突然陷入融资危机,一连串的漏洞接连涌来,瞬间击垮了耿家,也如潮水般淹把耿桓淹没。<br/><br/> 一时之间耿家成了众矢之的,记者争先从外涌来,终日守在医院门口,甚至把耿桓唯堵在电梯门口,推搡间用摄影机砸伤了他的额头。<br/><br/> 耿永德的病情愈发恶化,因为脑梗堵塞引发了多个器官的衰竭,他亲眼看着父亲每天被病痛折磨着,却连做手术的钱都拿不出来。<br/><br/> 他放下骄傲的身段,抛下脸面尊严去求耿永德以前的朋友,却没有一个人愿意见他,到最后它甚至去找了程叶晚,但那个女人只是隔着电话,说一切都是他的报应。<br/><br/> 然后他就再也没有见到过程叶川。<br/><br/> 程叶川睁眼时,看到梦境中那个一直背对着他的身影转了过来。<br/><br/> 是耿桓的脸。<br/><br/> 他说:“回去收拾东西,跟我走。”<br/><br/> 破镜终于写到重逢了,但是没<br/>\t\t\t\n\t\t\t\n\t\t\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