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enter>AD4</center>-->\n\t\t\t\t 之后，天色便渐渐黑了下来。<br/><br/> 长烟落日，明月高悬，谢珏一路带着程沅向北走去，直到过了疏勒河，谢珏的马也渐渐慢了下来。<br/><br/> 天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雄鹰，在月色下盘旋疾驰，离得近时，甚至能听见雄鹰展翅时带过的风声。<br/><br/> 谢珏脚步未停，一路向北而去。<br/><br/> 他身边零散的农户和庄田越来越少，环境也开始变得广阔而苍凉，渐渐地，一眼望过去只能看到大片大片的草原。<br/><br/> 现下正值夏末，草场中的草疯长蔓延，在月色下绵延千里，仿佛永无尽头。<br/><br/> 从半个时辰之前，程沅就再没看到过有村庄住家的痕迹，谢珏执拗地带着他背着月色一路向北，终于走到了这片荒无人烟的寂静之地。<br/><br/> 直到走到河边时，谢珏终于勒停了马。<br/><br/> 月色洒在河面上，蜿蜒的玉带在草场中若隐若现，这四周静谧无声，别说人烟，就连草木飞鸟都少见。<br/><br/> 程沅回过头，只见月色下，谢珏正微微低着头，含笑看着他。<br/><br/> 月色从他的肩背上铺洒而下，勾勒出一个高大的轮廓。程沅望着谢珏乌黑漂亮的眼珠，几乎瞬间就看呆了。<br/><br/> ——二十年了，程沅忽然想。<br/><br/> 他跟谢珏已经在一起二十年了。<br/><br/> 当年，他在江南一处小小的村落见到谢珏时，他和谢珏都还是十几岁的少年。<br/><br/> 那时候谢珏年纪小，在京中又受宠，说话办事都横冲直撞的，大多凭自己高兴，时常惹得他无奈至极，不知道说什么好。比起现在来说，不知道差了多远。<br/><br/> 但程沅就是觉得，那时候的谢副指挥使，活得肆意又潇洒，浑身像是镀了盛夏的日光，热辣而明媚，整个人都耀眼无比。<br/><br/> 或许也就是因为程沅见过他那样明媚的模样，所以才能在之后他变得晦暗时，还要执着地穿过整个中原，千里迢迢地跑来边城，想把他再找回来。<br/><br/> 现在二十年过去，谢珏从谢副指挥使变成了谢国公，他骨子里那些幼稚和脆弱也沉淀了大半，整个人看起来已经是成熟稳重、能独当一面的将才了。<br/><br/> 但饶是如此，程沅还是能从他身上看到当年那个少年的影子。<br/><br/> 纯粹、热烈，执拗又温和。<br/><br/> “小沅。”谢珏忽然开口道。<br/><br/> 程沅还沉浸在往事的回忆里，下意识应声道：“怎么了？”<br/><br/> “我真的很高兴。”<br/><br/> 谢珏收紧了手臂，将程沅整个人按在了自己怀里，他微微低下头，将下巴搁在了程沅的肩窝上，后背弯起，像是个脆弱的大孩子。<br/><br/> 程沅笑着回手摸了摸他的脸，说道：“我也高兴，跟你在一块，我每天都很高兴。”<br/><br/> “你知道陛下赐我边城将军府是什么意思么？”谢珏问。<br/><br/> 程沅对朝中门道知道得甚少，只能摇了摇头。<br/><br/> “有了将军府，从此以后，我便不用每年都回京述职了，只要三五年回去一次就好。”谢珏笑了笑，轻声说：“他是告诉我，他对我很放心。”<br/><br/> 程沅微微一愣，从心眼里涌起一阵狂喜，但紧接着，狂喜过后，他又有些心疼。<br/><br/> 这普天之下大约没人知道，“放心”二字对谢珏来说有多重要。<br/><br/> 他的父兄，姐姐，他满府的荣光和和睦的家庭，都是因这二字而支离破碎。<br/><br/> 程沅艰难地拧过身子，抱住了谢珏的一只胳膊，凑过去轻轻地碰了碰他的脸。<br/><br/> “我是真的高兴。”谢珏说：“我知道，当初的事，其实你一直害怕——你不是朝中人，不明白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害怕我走父兄的老路，也是正常的。”<br/><br/> “但现在都好了。”程沅小声说。<br/><br/> “对，现在都好了。”谢珏与他额头抵着额头，笑着说：“之前跟明远闲聊，他曾问过我，等以后老了，要不要过继个孩子，承欢膝下。”<br/><br/> “你怎么说<br/><br/>\t\t\t\n\t\t\t\n\t\t\t', '\t')('<!--<center>AD4</center>-->\n\t\t\t\t？”程沅问。<br/><br/> “我说啊……”谢珏故意拉了个长音，笑着说：“从今往后，我只养你一个。”<br/><br/> 第241章【江颜番外】一树梨花落晚风<br/><br/> 景湛从昆仑回京的那一天，江晓寒也向宁衍告了假。<br/><br/> 江晓寒早有心要慢慢远离朝堂，可惜前些年景湛不在京中，颜清代理国师府，他就算想走也走不开。<br/><br/> 现在景湛回了京，江晓寒几乎是一刻都没耽搁，便递上了告假折子，从“身子不适”说到“家中有要紧事”，压根没给宁衍拒绝的理由。<br/><br/> 好在宁衍也知道他这位老师的德行，并未多为难，干脆地放了人。<br/><br/> 江晓寒与颜清启程那日，江二小姐眼巴巴地扒在马车的车窗上，苦哈哈地拉着一张小脸儿，看起来恨不得从车窗里钻进去似的。<br/><br/> “爹爹，父亲，真不带我去呀？”江凌说。<br/><br/> “不带。”江晓寒冷酷无情地说。<br/><br/> 江凌被噎了个正着，只能撇了撇嘴，转过头去看颜清。<br/><br/> 颜清对她一贯是好说话的，只是他还没开口，就被江晓寒从背后拽了一把袖子。<br/><br/> 颜清：“……”<br/><br/> 在女儿和爱人里，颜清沉默了片刻，决定“遵从本心”——选了后者。<br/><br/> “江淮一带你不是去过好多次了？”颜清温声道：“此次我和你父亲这一趟也没什么好玩儿的，不过是去家宅住一阵子罢了。”<br/><br/> “什么呀。”江凌不大乐意，从车窗里伸长了胳膊去拽颜清的袖子，小声道：“我也想去住住，京城里都住腻了。”<br/><br/> “少来。”江晓寒用扇柄轻轻敲了一下她的手背，笑道：“头些年江二小姐一年一年不着家的时候，我差人唤过你回来吗？现在倒是说京中住腻了，我倒是问问二小姐，你这几年在家住过多少日子？”<br/><br/> 江凌自知理亏，噌地收回手来，眼巴巴地盯着他俩人瞧。<br/><br/> “你哥也方才回京，正好，你也在京中帮衬帮衬他。”颜清说：“我和你父亲也去不了多久，宁衍只准了六个月的假，入冬之前也就回来了。”<br/><br/> 江二小姐大约是发现他俩人这次真没有带自己一起出行的意思，只能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从车辕上跳下来，冲他俩挥了挥手。<br/><br/> “那父亲和爹爹一路小心。”江凌说：“早点回家。”<br/><br/> 江晓寒笑着摇了摇扇子，从车窗里丢出一包桂花糖，什么都没说，放下车帘，转头走了。<br/><br/> 倒是颜清不大放心，走出老远还撩开车帘往后看了看。<br/><br/> “怕什么。”江晓寒笑着将他拉回车里，递给他一盏茶，说道：“孩子们都大了，各有各的造化。日后这天辽地阔的，还不是要看他们自己闯荡。”<br/><br/> “我是怕你惦记。”颜清说。<br/><br/> “我有什么好惦记的。”江晓寒一挑眉，说道：“我早惦记着与你单独出去走走才是真的，现下心想事成，高兴还来不及，哪有功夫想他俩去。”<br/><br/> 颜清被他逗笑了，不由得抿了抿唇，轻瞥了他一眼。<br/><br/> “不过话说回来。”江晓寒收起折扇在掌心敲了敲，顺着往前指了指，意有所指地说：“当年，颜道长可就是顺着这条路，将我‘偷’出京城的。”<br/><br/> 颜清愣没想到江大人这么个岁数了，还能翻起旧账来，登时有些难为情，干咳了一声，解释道：“不问自取是为偷，我当初可是问过了。”<br/>\t\t\t\n\t\t\t\n\t\t\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