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道理，一中是不允许带手机的，但程野这人性格就跟他名字一样，从不将规矩放在眼里，恣意妄为，想怎么来就怎么来。<br />
似是注意到他长久的注视，程野眉峰轻挑，悠然道：“暗恋我？”<br />
许均昌表情裂开了一瞬，立马换上嫌恶的表情，转回来，前边的周斯礼就显得多么正儿八经。<br />
细散的碎发垂在他硬朗的眉骨，手里执着个单词本，眼睫低垂。但细看，又能发现他表情鲜少地凝重，注意力不在眼前，失神地想着什么。<br />
许均昌捅了下他手臂，“咋了？遇上大事了？”<br />
周斯礼回过神来，队伍向前缓慢挪动，他跟着向前迈了两步：“没什么，在想怎么帮人补课。”<br />
“补课？”程野掀起眼帘，感觉十分罕见，“你缺钱啊，怎么做起兼职了？”<br />
“不是，不是兼职。”周斯礼揉揉眉头，脑子加速运转如何回答，好在这时许均昌递来一个借口，“难不成帮你妹补课？”<br />
“……嗯。”<br />
许均昌为自己一猜即中，聪慧过人的大脑而感到自豪：“你直说帮玥玥补课不就行了，说这么隐晦。真是。”<br />
“也不全是，”周斯礼越来越说不清，含糊其辞：“还有一个隔壁邻居的……”<br />
“嚯，”<br />
许均昌诧异，他自己有去过周斯礼家做客，不过几次，还没见过他口中的妹妹呢，“隔壁邻居的妹妹？之前从来没见你提起过啊，那个妹妹多大了？”<br />
“……比我们小一点吧，也是高三。”<br />
“嚯！”<br />
许均昌捂嘴，饱含深意地问，“搁在电视剧里都要标个近水楼台的标签，那个妹妹长得怎么样，漂亮吗？你们俩什么时候认识的？补课在你房间补，还是在她房间？房间里只有你们两个人？你们两个在房间里只是单纯补课吗？”<br />
周斯礼头上三条线，忍不住打断了他的发问，“这不是我们该关心的问题。”<br />
倒是程野闻言，意味深长地看过来，连手机都收起来了。<br />
“现在的问题是，我答应了她，但这个……妹妹有点难以沟通，”他迟疑半晌，斟字酌句地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辅导她。”<br />
他现在懊悔不已，当初自不量力，一时冲动地应下了这个条件。<br />
“其实我觉得这一切都是阳谋。”许均昌眉头轻蹙，语气认真。<br />
周斯礼心漏了一拍，神色也变得有些凝重紧张，“......什么意思？”<br />
“按理说，如果她已经被你辅导过一次，早就叫停了这个补课，根本不会继续让你去辅导她。”<br />
许均昌手按上他的肩膀，话语诚恳：“你难道没发现，我们班上很少有人找你问问题吗？就连我和程野，都不怎么来找你，我们从高二就认清了一个现实，成绩好并不代表会教学。”<br />
周斯礼如遭雷击，将他的手从自己肩上拉开：“我不信。”<br />
许均昌浑然不觉，继续补刀：“你居然不知道吗？你的讲题方法很烂，只有你自己能听懂。”<br />
他转过身，难以接受：“你不要再说了。”<br />
周斯礼不是没察觉到班上很少人来请教自己。每次答疑课，老师都会让他们互相请教，讨论问题。<br />
周围的同学都被人围满，争论声此起彼伏，但他却无人问津，身边空荡荡——他还以为是同学们过于为他着想，不忍心打扰他。<br />
他不曾怀疑自己的讲题能力，相反，他对这个莫名充满自信。<br />
显然自家兄弟还沉浸在无法接受现实的悲痛之中，程野看不下去了，不忍地拍了拍他的肩，“会做题就行，实在不行就推脱掉吧。”<br />
推脱掉？<br />
周斯礼闭上眼睛，很快就能想象到那种画面——她以高高在上的姿态，用小刀挑起他的下巴，刀面贴着他的肌肤轻轻摩挲，每次触碰都让他不寒而栗。<br />
黑眸里盛满讥讽，她轻启唇：“我不介意让你和杨若朝互相搀扶着上学，这也算是对你乐于助人的成全。”<br />
长睫垂下淡淡阴翳，他轻声叹了口气：“我再试试。”<br />
排完队，三人接轮流在窗口点了几个菜，周斯礼端着盘子转身离开，还没走几步，三人迎面碰上许嘉。<br />
微斜的光线打在她乌黑的发梢上，此刻，她恰好也看过来，安静疏离中带着些许倦然。<br />
只有他清楚，她的真面目。像月夜下闪着微光的幽暗海面，汹涌的海浪下一秒却能将梦寐中的船掀翻。<br />
“这还试什么试？干脆利落点，直接拒绝你那个不好沟通的邻居妹妹，我就不信这个世上，除了你没人能帮她补了？”许均昌扯着嗓子说，全然未察觉身旁的人缓缓垂下脑袋。<br />
白色帆布鞋踩在他视线中的地板砖上，不带温度的眸光从脸上掠过，恍若清风吹进了骨髓。<br />
周斯礼有一刹那感觉自己像被定住，硬着头皮迈步，捏着盘子边缘的指尖稍稍用力。<br />
“其实我觉得，和许嘉做同桌也挺好的。起码人许嘉安静，不会作什么妖蛾子。我现在的同桌……”许均昌突然地说，转头看见周斯礼的表情吓了一跳，伸出一只手就要贴在他额上：“被鬼附身了？你别吓我呀。”<br />
她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周斯礼轻轻拂开，“没事。”<br />
程野眯眼，“我怎么觉得你最近有事瞒着我们。”<br />
“怎么可能，我能有什么事？”周斯礼笑得心虚，立马转了个话题：“许均昌，继续说你同桌怎么一回事？”<br />
程野半信半疑地移开目光，许均昌丝毫没有察觉其中不妥，立马接下话茬：“哦哦，我那个同桌，李照啊。屁话特多。不仅聒躁，每天还动着脑筋怎么捉弄人。”<br />
“那不周斯礼，程野和许均昌吗？”<br />
有几个隔壁班同学一看见他们，站起来喊着让他们过来一起吃，呼唤声高昂。<br />
三人落座后，他们就开始讨论下个月的篮球赛。周斯礼拿起筷子，余光见到许嘉在远处斜对面的位置上落座。那排桌椅上只有她一个人，冷冷清清，与他们这里吵闹鼓噪的氛围截然不同。<br />
吞咽饭菜的速度明显慢下来，他若有所思，刚刚的话她有听到多少？就算听到了，应该……也不要紧吧。<br />
“周斯礼，走什么神呢？”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坐在他对面的人问，“今天周五，放学打不打球？”<br />
周斯礼正了正色，“今天有事。周日吧，来我家小区打个痛快？”<br />
“可以啊，不过我怎么记得，你家小区的篮球场不是进不去吗？”<br />
“那是之前，”他低下头，夹了块肉，“刚翻新完，能进。”<br />
-<br />
难得地睡了个好觉。<br />
周围安静无声，按往常来看，她自知又睡到了放学时间，教室应该只剩下自己了——也只有周五，那些人才会走得这么早。<br />
周末，意味着她不得不要在那栋房子待满两天。按照以往的习惯，她会选择去江边公园散步吹风，总之在外面乱晃，最后才不得已回去。<br />
原本是趴在桌上，脸埋进双臂之中的姿势，她有些烦躁地转过脑袋，露出眼睛——<br />
先是看见两粒扣子都规整地扣着的校服领口，往上是凸出的喉结和分明的少年棱角。<br />
夕阳余晖经过教室透明玻璃窗洒入，细碎的金晖洒落在他的校服和黑发上，外边一层像是自发的柔光。他手肘支在桌上，掌心撑着脑袋，看上去等了很久，漆黑瞳孔盯着她，有些哀怨。<br />
她双眸微眯，视线悠悠地停在他的脸上。<br />
“许嘉，考虑到你要补觉，我都没有主动叫醒过你。每次课间等你好不容易醒了，我问你有什么不懂的，你都让我滚。这样下去，我们什么时候能开始补课？”<br />
放学不走，在这等半天原来是为了这个。<br />
许嘉后知后觉啊了一声，看上去像是才想起有这么回事，不紧不慢地说：“那你周末来我家不就行了。”<br />
周斯礼眨了眨眼，反复确认自己没听错后：“什，什么？”<br />
“我就不用告诉你地址了吧，你应该很清楚。”<br />
她直起上身，白皙面上留有被压出的红印，周斯礼视线情不自禁飘向那些痕迹，几秒后，慢慢扭过头去：“我不去。”<br />
她在学校都敢对杨若朝下手，要是落在她的地盘，不知道还能做出什么来。<br />
“为什么？”兴许是觉睡饱了，她看上去心情不错，还饶有兴致地跟他作出保证：“我保证，只是补课。”<br />
“我凭什么信你？”<br />
“你没得选不是吗？要么周末帮我，要么取消交易，继续维持这个现状。”<br />
“我看这样也不错，”她撑着椅子稍稍倾过身向他靠近，始终疏冷的眼眸溢出幽幽笑意，“和班长做同桌，肯定会很有意思……接下来的一年，多多关照呀。”<br />
“明天下午两点，我会准时来。”<br />
周斯礼立马站了起来，二话不说将书包挎在肩上。光影婆娑，照在他的眉宇，他微侧着头，瞥了一眼她的表情，像是有话要说。<br />
许嘉悠然将手搭在桌上，手指摁着黑笔来回滚动，嘴角弯起的极浅弧度流露出讥讽的意味。等了半晌，周斯礼终于开口：“但是我要改动条件，目标分数改成六十。”<br />
“行。”<br />
周斯礼表情一滞，不可思议地转头望向她，“不对，你会这么轻易地答应？你又在打什么主意？”<br />
“既然我说什么都不信，那还问我做什么？”<br />
许嘉耐心有限，和他这样一来一回已经快把耐心耗完了，她拿起桌上的黑框眼镜给自己戴上，耳侧发丝就此滑落，侧颜被余晖勾勒出柔和的轮廓，又变回平日里安静不起眼的模样。<br />
“不来就死。”<br />
第21章 春光<br />
周斯礼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七点, 刘肖茹已经默认了他每周五都会去和同学打打球，晚到家的惯例，没过问, 喊他赶快洗手来吃饭。<br />
刘肖茹和周玥已经吃完了，坐在客厅沙发上, 准备看电视剧。周玥摁着遥控器, 始终找不到上次没看完的电影，急得快跳脚了, “妈妈，我想不起来电影名字了, 浏览记录也找不到。”<br />
刘肖茹正和周庆承发消息, 没有抬头，“你慢慢找，总会找到的。”<br />
周玥嘴里嘟囔着“可是我就是找不到啊为什么呢妈妈你快点帮我一起想”，眉头拧成一团, 摁键的力度也越来越凶。<br />
“别着急。”<br />
她身旁的沙发坐垫陷下一块, 周斯礼一手拿着碗筷, 另一手拿过她手里无辜的遥控器，靠在椅背上, “什么电影？”<br />
“就是上周末我们一起看的, 一群人出去坐游艇, 男生半夜去找女生的不小心被鲨鱼吃掉了那部。”<br />
周斯礼短暂地回忆了一下, 在搜索栏上输下几个拼音, “这部？”<br />
“对对对。”周玥一瞬间就认出了电影封面, 疯狂点头, 终于安静下来，抱着抱枕目不转睛盯着电视机屏幕。<br />
周斯礼移开视线, 深知他这个妹妹天生性子急，平时找不到东西，或是没有立马得到想要的结果，整个人的情绪就会像个河豚一样 变大，自己先把自己急死了。<br />
刘肖茹放下手机，转头看见这和谐的一幕，就先将想要问的事搁置一边。<br />
电影没看的部分只剩下四十分钟，等屏幕上出现“end”，刘肖茹转过头来，“今天我把你们的冬服都拿出来洗了，挂在阳台，你们等会记得去收。玥玥有几件衣服小了穿不了了，我打算明天下午带你们去趟商场，下个月就立冬了，提前添置几件新衣服，顺便帮爸爸挑件生日礼物。”<br />
小学生周末能有什么事，她自然而然地看向周斯礼，“斯礼，你明天下午应该有空吧。”<br />
听到这话，他一顿，缓慢地说：“明天下午约了同学。”<br />
“哈哈哈，”周玥捂住嘴，双脚轻快地拍打着坐垫：“该不会是女同学吧哥哥！”
似是注意到他长久的注视，程野眉峰轻挑，悠然道：“暗恋我？”<br />
许均昌表情裂开了一瞬，立马换上嫌恶的表情，转回来，前边的周斯礼就显得多么正儿八经。<br />
细散的碎发垂在他硬朗的眉骨，手里执着个单词本，眼睫低垂。但细看，又能发现他表情鲜少地凝重，注意力不在眼前，失神地想着什么。<br />
许均昌捅了下他手臂，“咋了？遇上大事了？”<br />
周斯礼回过神来，队伍向前缓慢挪动，他跟着向前迈了两步：“没什么，在想怎么帮人补课。”<br />
“补课？”程野掀起眼帘，感觉十分罕见，“你缺钱啊，怎么做起兼职了？”<br />
“不是，不是兼职。”周斯礼揉揉眉头，脑子加速运转如何回答，好在这时许均昌递来一个借口，“难不成帮你妹补课？”<br />
“……嗯。”<br />
许均昌为自己一猜即中，聪慧过人的大脑而感到自豪：“你直说帮玥玥补课不就行了，说这么隐晦。真是。”<br />
“也不全是，”周斯礼越来越说不清，含糊其辞：“还有一个隔壁邻居的……”<br />
“嚯，”<br />
许均昌诧异，他自己有去过周斯礼家做客，不过几次，还没见过他口中的妹妹呢，“隔壁邻居的妹妹？之前从来没见你提起过啊，那个妹妹多大了？”<br />
“……比我们小一点吧，也是高三。”<br />
“嚯！”<br />
许均昌捂嘴，饱含深意地问，“搁在电视剧里都要标个近水楼台的标签，那个妹妹长得怎么样，漂亮吗？你们俩什么时候认识的？补课在你房间补，还是在她房间？房间里只有你们两个人？你们两个在房间里只是单纯补课吗？”<br />
周斯礼头上三条线，忍不住打断了他的发问，“这不是我们该关心的问题。”<br />
倒是程野闻言，意味深长地看过来，连手机都收起来了。<br />
“现在的问题是，我答应了她，但这个……妹妹有点难以沟通，”他迟疑半晌，斟字酌句地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辅导她。”<br />
他现在懊悔不已，当初自不量力，一时冲动地应下了这个条件。<br />
“其实我觉得这一切都是阳谋。”许均昌眉头轻蹙，语气认真。<br />
周斯礼心漏了一拍，神色也变得有些凝重紧张，“......什么意思？”<br />
“按理说，如果她已经被你辅导过一次，早就叫停了这个补课，根本不会继续让你去辅导她。”<br />
许均昌手按上他的肩膀，话语诚恳：“你难道没发现，我们班上很少有人找你问问题吗？就连我和程野，都不怎么来找你，我们从高二就认清了一个现实，成绩好并不代表会教学。”<br />
周斯礼如遭雷击，将他的手从自己肩上拉开：“我不信。”<br />
许均昌浑然不觉，继续补刀：“你居然不知道吗？你的讲题方法很烂，只有你自己能听懂。”<br />
他转过身，难以接受：“你不要再说了。”<br />
周斯礼不是没察觉到班上很少人来请教自己。每次答疑课，老师都会让他们互相请教，讨论问题。<br />
周围的同学都被人围满，争论声此起彼伏，但他却无人问津，身边空荡荡——他还以为是同学们过于为他着想，不忍心打扰他。<br />
他不曾怀疑自己的讲题能力，相反，他对这个莫名充满自信。<br />
显然自家兄弟还沉浸在无法接受现实的悲痛之中，程野看不下去了，不忍地拍了拍他的肩，“会做题就行，实在不行就推脱掉吧。”<br />
推脱掉？<br />
周斯礼闭上眼睛，很快就能想象到那种画面——她以高高在上的姿态，用小刀挑起他的下巴，刀面贴着他的肌肤轻轻摩挲，每次触碰都让他不寒而栗。<br />
黑眸里盛满讥讽，她轻启唇：“我不介意让你和杨若朝互相搀扶着上学，这也算是对你乐于助人的成全。”<br />
长睫垂下淡淡阴翳，他轻声叹了口气：“我再试试。”<br />
排完队，三人接轮流在窗口点了几个菜，周斯礼端着盘子转身离开，还没走几步，三人迎面碰上许嘉。<br />
微斜的光线打在她乌黑的发梢上，此刻，她恰好也看过来，安静疏离中带着些许倦然。<br />
只有他清楚，她的真面目。像月夜下闪着微光的幽暗海面，汹涌的海浪下一秒却能将梦寐中的船掀翻。<br />
“这还试什么试？干脆利落点，直接拒绝你那个不好沟通的邻居妹妹，我就不信这个世上，除了你没人能帮她补了？”许均昌扯着嗓子说，全然未察觉身旁的人缓缓垂下脑袋。<br />
白色帆布鞋踩在他视线中的地板砖上，不带温度的眸光从脸上掠过，恍若清风吹进了骨髓。<br />
周斯礼有一刹那感觉自己像被定住，硬着头皮迈步，捏着盘子边缘的指尖稍稍用力。<br />
“其实我觉得，和许嘉做同桌也挺好的。起码人许嘉安静，不会作什么妖蛾子。我现在的同桌……”许均昌突然地说，转头看见周斯礼的表情吓了一跳，伸出一只手就要贴在他额上：“被鬼附身了？你别吓我呀。”<br />
她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周斯礼轻轻拂开，“没事。”<br />
程野眯眼，“我怎么觉得你最近有事瞒着我们。”<br />
“怎么可能，我能有什么事？”周斯礼笑得心虚，立马转了个话题：“许均昌，继续说你同桌怎么一回事？”<br />
程野半信半疑地移开目光，许均昌丝毫没有察觉其中不妥，立马接下话茬：“哦哦，我那个同桌，李照啊。屁话特多。不仅聒躁，每天还动着脑筋怎么捉弄人。”<br />
“那不周斯礼，程野和许均昌吗？”<br />
有几个隔壁班同学一看见他们，站起来喊着让他们过来一起吃，呼唤声高昂。<br />
三人落座后，他们就开始讨论下个月的篮球赛。周斯礼拿起筷子，余光见到许嘉在远处斜对面的位置上落座。那排桌椅上只有她一个人，冷冷清清，与他们这里吵闹鼓噪的氛围截然不同。<br />
吞咽饭菜的速度明显慢下来，他若有所思，刚刚的话她有听到多少？就算听到了，应该……也不要紧吧。<br />
“周斯礼，走什么神呢？”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坐在他对面的人问，“今天周五，放学打不打球？”<br />
周斯礼正了正色，“今天有事。周日吧，来我家小区打个痛快？”<br />
“可以啊，不过我怎么记得，你家小区的篮球场不是进不去吗？”<br />
“那是之前，”他低下头，夹了块肉，“刚翻新完，能进。”<br />
-<br />
难得地睡了个好觉。<br />
周围安静无声，按往常来看，她自知又睡到了放学时间，教室应该只剩下自己了——也只有周五，那些人才会走得这么早。<br />
周末，意味着她不得不要在那栋房子待满两天。按照以往的习惯，她会选择去江边公园散步吹风，总之在外面乱晃，最后才不得已回去。<br />
原本是趴在桌上，脸埋进双臂之中的姿势，她有些烦躁地转过脑袋，露出眼睛——<br />
先是看见两粒扣子都规整地扣着的校服领口，往上是凸出的喉结和分明的少年棱角。<br />
夕阳余晖经过教室透明玻璃窗洒入，细碎的金晖洒落在他的校服和黑发上，外边一层像是自发的柔光。他手肘支在桌上，掌心撑着脑袋，看上去等了很久，漆黑瞳孔盯着她，有些哀怨。<br />
她双眸微眯，视线悠悠地停在他的脸上。<br />
“许嘉，考虑到你要补觉，我都没有主动叫醒过你。每次课间等你好不容易醒了，我问你有什么不懂的，你都让我滚。这样下去，我们什么时候能开始补课？”<br />
放学不走，在这等半天原来是为了这个。<br />
许嘉后知后觉啊了一声，看上去像是才想起有这么回事，不紧不慢地说：“那你周末来我家不就行了。”<br />
周斯礼眨了眨眼，反复确认自己没听错后：“什，什么？”<br />
“我就不用告诉你地址了吧，你应该很清楚。”<br />
她直起上身，白皙面上留有被压出的红印，周斯礼视线情不自禁飘向那些痕迹，几秒后，慢慢扭过头去：“我不去。”<br />
她在学校都敢对杨若朝下手，要是落在她的地盘，不知道还能做出什么来。<br />
“为什么？”兴许是觉睡饱了，她看上去心情不错，还饶有兴致地跟他作出保证：“我保证，只是补课。”<br />
“我凭什么信你？”<br />
“你没得选不是吗？要么周末帮我，要么取消交易，继续维持这个现状。”<br />
“我看这样也不错，”她撑着椅子稍稍倾过身向他靠近，始终疏冷的眼眸溢出幽幽笑意，“和班长做同桌，肯定会很有意思……接下来的一年，多多关照呀。”<br />
“明天下午两点，我会准时来。”<br />
周斯礼立马站了起来，二话不说将书包挎在肩上。光影婆娑，照在他的眉宇，他微侧着头，瞥了一眼她的表情，像是有话要说。<br />
许嘉悠然将手搭在桌上，手指摁着黑笔来回滚动，嘴角弯起的极浅弧度流露出讥讽的意味。等了半晌，周斯礼终于开口：“但是我要改动条件，目标分数改成六十。”<br />
“行。”<br />
周斯礼表情一滞，不可思议地转头望向她，“不对，你会这么轻易地答应？你又在打什么主意？”<br />
“既然我说什么都不信，那还问我做什么？”<br />
许嘉耐心有限，和他这样一来一回已经快把耐心耗完了，她拿起桌上的黑框眼镜给自己戴上，耳侧发丝就此滑落，侧颜被余晖勾勒出柔和的轮廓，又变回平日里安静不起眼的模样。<br />
“不来就死。”<br />
第21章 春光<br />
周斯礼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七点, 刘肖茹已经默认了他每周五都会去和同学打打球，晚到家的惯例，没过问, 喊他赶快洗手来吃饭。<br />
刘肖茹和周玥已经吃完了，坐在客厅沙发上, 准备看电视剧。周玥摁着遥控器, 始终找不到上次没看完的电影，急得快跳脚了, “妈妈，我想不起来电影名字了, 浏览记录也找不到。”<br />
刘肖茹正和周庆承发消息, 没有抬头，“你慢慢找，总会找到的。”<br />
周玥嘴里嘟囔着“可是我就是找不到啊为什么呢妈妈你快点帮我一起想”，眉头拧成一团, 摁键的力度也越来越凶。<br />
“别着急。”<br />
她身旁的沙发坐垫陷下一块, 周斯礼一手拿着碗筷, 另一手拿过她手里无辜的遥控器，靠在椅背上, “什么电影？”<br />
“就是上周末我们一起看的, 一群人出去坐游艇, 男生半夜去找女生的不小心被鲨鱼吃掉了那部。”<br />
周斯礼短暂地回忆了一下, 在搜索栏上输下几个拼音, “这部？”<br />
“对对对。”周玥一瞬间就认出了电影封面, 疯狂点头, 终于安静下来，抱着抱枕目不转睛盯着电视机屏幕。<br />
周斯礼移开视线, 深知他这个妹妹天生性子急，平时找不到东西，或是没有立马得到想要的结果，整个人的情绪就会像个河豚一样 变大，自己先把自己急死了。<br />
刘肖茹放下手机，转头看见这和谐的一幕，就先将想要问的事搁置一边。<br />
电影没看的部分只剩下四十分钟，等屏幕上出现“end”，刘肖茹转过头来，“今天我把你们的冬服都拿出来洗了，挂在阳台，你们等会记得去收。玥玥有几件衣服小了穿不了了，我打算明天下午带你们去趟商场，下个月就立冬了，提前添置几件新衣服，顺便帮爸爸挑件生日礼物。”<br />
小学生周末能有什么事，她自然而然地看向周斯礼，“斯礼，你明天下午应该有空吧。”<br />
听到这话，他一顿，缓慢地说：“明天下午约了同学。”<br />
“哈哈哈，”周玥捂住嘴，双脚轻快地拍打着坐垫：“该不会是女同学吧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