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enter>AD4</center>-->\n\t\t\t\t 是夜，一辆马车进了东宫。<br/><br/> 初更时分，姜恒正在整理他的政务，耿曙则于一旁规划变法方面的军务细节，两人显然都不轻松。出外游历的一路上，姜恒不厌其烦地提醒耿曙，不要顾着玩，必须提前做好开战时的功课。耿曙根本听不进去，到得当下，才觉得千头万绪，一团乱麻。<br/><br/> “军法整理出来后，怎么这么乱？”耿曙说。<br/><br/> “你才发现？”姜恒从一接手太子泷手下政务开始，便叫苦不迭。<br/><br/> 耿曙看了一眼姜恒案几，处理文书向来是他不擅长的，法条互相抵触，须得大刀阔斧地精简。<br/><br/> “你爹说得对，”姜恒提醒道，“你得开府了。”<br/><br/> 耿曙将是未来太子泷继任之后，总揽雍国军事大权的第一任，军队是立国之本，光靠他自己一个，是根本处理不过来的，必须有独立的幕僚体系。<br/><br/> “你跟我住么？”耿曙倒是想，设若姜恒住在他府上，他什么时候开府都没有意见。<br/><br/> 姜恒说：“当然了，否则我能去哪儿？”<br/><br/> “那我明天就朝父王说去。”耿曙在律令上删删减减，实在头疼。<br/><br/> 姜恒哭笑不得，说：“等玉璧关一战结束后罢。”他猜测汁琮的本意也是如此。<br/><br/> 这时候，太子泷来了，看了眼杂乱的房中，朝耿曙道：“哥，晚饭怎么不过去？”<br/><br/> “忙得很，”耿曙说道，“你没事就回去，别来添乱。”<br/><br/> 姜恒笑了起来，耿曙只是想多陪陪他，便借故忙推托了去桃花殿内的两餐。<br/><br/> 太子泷在一旁坐下，刚将山泽安置好，来看看姜恒。姜恒也不开口询问，自顾自记录法令。<br/><br/> “我想了下，”太子泷说，“着实有点困难，有好几个办法，需要与你商量。”<br/><br/> “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姜恒知道他所指，自然是如何为山泽洗脱冤屈，自然而然地问道。<br/><br/> 姜恒已经挺喜欢太子泷了，他与汁琮相比，还有差别很大的一点即是“谦虚”。他没有汁琮的傲慢，也许这也正因为他身边的人个个都比他高明，他已习惯了对旁人表达出由衷的认同与尊重。<br/><br/> “东宫没有秘密，”耿曙随口道，“现在一定全知道了。”<br/><br/> 太子泷有点惊讶，耿曙从前向来不对东宫发表任何看法，仿佛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br/><br/> 太子泷点头，沉吟片刻：“要赦免山泽，总归要有个理由。我不知道父王对此的态度如何，但我也不想让卫家反弹得太厉害，毕竟出关一战，卫家也是主将。”<br/><br/> “这个思路很好。”姜恒欣赏地说道，同时知道他们先斩后奏，自作主张赦免了名义上的“反贼”，一定会引来汁琮的不满。<br/><br/> 耿曙说：“你得安排妥当，假装一切胸有成竹，从营救山泽开始，就是东宫的计划。哪怕没有，也得作出这样子，不能让人看出你是一时冲动。”<br/><br/> 太子泷与耿曙都很清楚汁琮的性格，如果太子泷表现出自己把一切安排好了，汁琮哪怕有不满，也会很快消弭。设若他浑浑噩噩，连后续如何做都没想清楚，被问起来时一问三不知，汁琮当场就会大怒，并斩了山泽。<br/><br/> 太子泷说：“父王召我过去，我已经成功地让他相信这一点了，只是接下来如何做呢？恒儿，你听听看，我想的是……通知各族的继承人，将他们召到东宫。”<br/><br/> 姜恒顿时露出赞许的神色，笑道：“很好的办法！”<br/><br/> 耿曙：“？”<br/><br/> 姜恒一笑，解释道：“让他们在你麾下任职，倾听他们的声音，重用他们的才干，让山泽这些人，为大雍出力，以怀柔安抚为主，顺便扣下他们，权当各族的人质。这么一来，所有问题将迎刃而解。”<br/><br/> 耿曙抬眼看姜恒，姜恒拈起手中的奏章，朝太子泷出示。<br/><br/> “这办法我还没说，我觉得父王没有这么容易接受。”太子泷说。<br/><br/> “明天早朝时，我来出面说<br/><br/>\t\t\t\n\t\t\t\n\t\t\t', '\t')('<!--<center>AD4</center>-->\n\t\t\t\t。”姜恒说，“这是执行细节，是我的责任，他想解决后顾之忧，全力与南方开战，这就是最好的办法。”<br/><br/> “行。”太子泷起身道，“我得回去再想想，万一陆冀反对，咱们该如何挤对他，届时无论我爹说什么，我都不会让步。”<br/><br/> 第102章平邦令<br/><br/> 是夜,姜恒已经打呵欠了，耿曙却还十分认真，思考他的军务变法。姜恒开始有点对耿曙刮目相看了,怎么这家伙最近这么认真？<br/><br/> “还不去睡？”姜恒说,“回房去罢。”<br/><br/> “我在这儿睡。”耿曙说。<br/><br/> 姜恒刚露出某种表情,耿曙便有点恼火,说：“我有话想问，不是总黏着你，你就让我留一会儿又怎么了？”<br/><br/> 姜恒：“你有什么话要问？就不能明天吗？”<br/><br/> 耿曙却拉着他的手,在榻畔坐了下来，固执道：“不，我怕忘了。”<br/><br/> 耿曙沉默片刻,姜恒以为他有心事，正好奇打量他时，耿曙忽道：“你说得对，恒儿，你说得太对了。”<br/><br/> 姜恒：“我说什么了？”<br/><br/> 耿曙道：“我看了你的外族外务书，也叫‘平邦令’罢。”<br/><br/> “嗯。”姜恒点了点头，耿曙又道：“你比我想的多多了,我只常常苦恼，不知雍军要怎么办，你提醒了我。”<br/><br/> 姜恒明白了，耿曙能坐在这个位置上，除了他行军打仗的军事才华,一定也将带兵当作了自己最重要的事去做,不,应当说,最重要的是姜恒，次重要的，则是将军这一身份。<br/><br/> “从小时候你就很在乎，”姜恒说，“我还记得，你第一次朝我发问，就是有关孙子兵法的。”<br/><br/> 耿曙：“这些年来，我一直觉得，在雍军里头，有许多不公平。”<br/><br/> 生在世上，处处都是不公平，姜恒很想问他，你觉得雍人内部公平？郑人公平？梁人、代人、郢人就公平了么？中原世界，一样地充满了不公。<br/><br/> 但他没有嘲笑耿曙的单纯，这反而是很可贵的。<br/><br/> “所以呢？”姜恒问。<br/><br/> “风戎人也好，林胡人也罢，还有氐人。大家一视同仁。”耿曙忽然抬眼，看着姜恒，说，“你不知道，那天你说‘我是天下人’的时候，就像让我惊醒了一般。”<br/><br/> 姜恒觉得耿曙很有趣，这些他早就在书上读到过了，墨家的兼爱与非攻，道家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俱无非如此，这是天经地义的，还用得着特地去说么？<br/><br/> 耿曙说：“我一定要让大雍对风戎一视同仁，不能让他们建了军功，浴血奋战，却止步于千夫长。他们都是我的弟兄……恒儿，你知道我说的这个弟兄，与咱们不一样。”<br/><br/> “我懂，”姜恒说，“他们都是你的部下，不是可以牺牲的棋子，也不是可以舍弃的辎重。”<br/><br/> 耿曙的情感很朴素，他只能表达到这个份上，但他相信姜恒一定能理解自己。每次统计伤亡并上报，申请抚恤之时，那些战死的人都化作了虚无缥缈的数字，除了他们的家人，还有谁关心每一个活生生的人背后，有着多少故事？<br/><br/> 姜恒答道：“所以为什么我总让你只要达到目的，就尽量不要伤人，你算是明白了。”<br/><br/> 耿曙想起的，却是小时候去掏鸟蛋，被姜恒阻止的那天。<br/><br/> 姜恒说：“但要为风戎人争取，说服你父王，须得有技巧。”<br/>\t\t\t\n\t\t\t\n\t\t\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