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br />
伊莱斯几乎是逃下车的。<br />
车刚刚驶入山脚下, 庄园的大门打开，趁着这个短暂的停车间隙，他拉开车门, 捂着痉挛抽搐的胃，站在路边干呕。<br />
他摆手拒绝佣人递到面前的水, 刻意屏蔽掉乌涅塔的声音，让司机先开车离开。<br />
乌涅塔的形象跟他快遗忘的亲生母亲的形象重叠。<br />
继母的指责就是她会说的话。<br />
杀人犯三个字将他的脑子炸成废墟，在路边缓了很久，他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br />
明知那是她给自己洗脑的谬论, 伊莱斯还是忍不住动摇和恶心。<br />
他四肢冰凉满头冷汗地顺着坡道往上走, 给助理打了个电话, 让他把达里尔带回来。<br />
他要启动遗嘱变更手续。<br />
现在正是暑热最盛的时候，整座庄园都铺设了恒温系统, 走在路上不热, 但伊莱斯的衬衣还是被汗水浸湿。<br />
是冷汗。<br />
他步履缓慢，走进家门发现整座宅子都活过来了似的, 不复之前的死气沉沉。<br />
女佣们脚步轻快地重新铺设桌旗，然后摆上乌涅塔喜欢的鲜花。<br />
从地下室鱼贯而出的佣人们，捧着托盘，成套的首饰被送往楼上。<br />
看见伊莱斯, 佣人们纷纷向他低首俯身。<br />
伊莱斯缀在这些人后面，走进乌涅塔的房间。她不在的这几天，里面被收拾得干净整洁。<br />
她一回来, 地上床上又堆满衣裙，她懒洋洋躺在沙发上, 几个佣人蹲在她后面，打理她那头长发。<br />
吹干后抹上发油, 再不复之前的毛躁。<br />
伊莱斯站在一旁，看见垃圾桶里装着她从尤利娅那穿来的衣服，扯着嘴角，说：“我还以为你会好好保存，这就是你对待感情的态度？”<br />
“我真的怀疑，就算我让你跟她在一起，你们也不会长久。”<br />
乌涅塔扭头看他：“能别动不动就站在制高点审判别人吗，感情好不代表我要陪她吃苦受罪吧。”<br />
“我陪了她这么多天，感情早就得到了升华，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br />
她翻了个身，趴在扶手上，抬眸问他：“这么快就来找我，想通了？决定好好补偿我顺便赎罪了？”<br />
“我不是你随便几句话就被洗脑的废物。”他蹲下，强调道：“我跟他们不一样。”<br />
乌涅塔枕在手臂上，歪着脑袋看他：“也是，他们身上又没背着人命。”<br />
“你心理素质强大不会被我几句话就改变认知，挺符合逻辑的。”<br />
伊莱斯掐住她的脖子，有节奏的收紧放松，看她逐渐变红的脸色和痛苦的喘息，感到一丝快意。<br />
佣人们吓坏了，惊慌失措地站在旁边发抖，伊莱斯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冷声说道：“出去。”<br />
房间门被关上，乌涅塔趁他分神的间隙，发出短促的抽气声，尽可能多吸进去些氧气。<br />
她手上握着之前挑选好的项链，半个巴掌大的合金十字架，上面镶着各色宝石，底部尖而锋利。<br />
“伊莱斯。”她用嘶哑的气音叫他的名字，吸引对方的注意力。<br />
视线交汇的瞬间，她把十字架狠狠戳进他的手背。<br />
一手按住他的手腕，保证穿透为止，温热的血液喷射状渐到脸上，乌涅塔甩开他因为剧痛而抽搐的手，去摸自己的脖子。<br />
好险。<br />
差一点就伤到自己了。<br />
十字架底部斜着戳进手心，伊莱斯没有喊痛，一味盯着她皮肤上的血迹，眼球不自然地颤动，魔怔了一样。<br />
乌涅塔跳下沙发，两手掐住他脖子把人抵到墙上，冷声说：“怎么，杀了一个妈不够，还要再杀一个？”<br />
“你父亲死了没法再娶，你不会再有第三个妈了。”<br />
学着他刚才的样子，有节奏地活动手指，乌涅塔困惑地问道：“弑母这件事，对你来说真的就这么爽吗？”<br />
“那种没有根据的事情，我没有做过。”目光凝固在她脸上，伊莱斯执拗地反驳道。<br />
“不过是你以己度人的无聊猜测罢了。”<br />
伊莱斯的双眼在灯光下，如死水般照不见底。<br />
“因为同样的出身，所以格外能跟她共情，因为你和她一样，是为了走捷径不择手段的人。“<br />
“为了给自己开脱，所以把罪责强加在别人身上。”<br />
“你理解她，因为本质上你们是一类人。”<br />
他眨眼的频率越来越快，肢体语言却趋向平静，任由乌涅塔的膝盖插进他两腿间的空隙，他仰头双手覆在她的手上。<br />
然后和她一起用力。<br />
因为缺氧，他浑身泛红，咬肌抽搐，手背上、脖子上的经络全部凸起。<br />
突如其来的自毁出乎乌涅塔的意料。<br />
“是我无耻非要赖在她身上降生，可是你们有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被生下来呢。”<br />
他闷咳两声，两双手紧密地贴在一起，没有一丝缝隙，项链尖端数次擦过乌涅塔的手背，血液交融。<br />
人是无法掐死自己的，他脱力般顺着墙壁滑下，跌坐在地上。<br />
“你们为什么不站在我的角度想一想。”他仿佛真的把乌涅塔当成母亲质问：“如果没被生下来就好了。”<br />
“我曾无数次这么想过。”<br />
被同学欺凌的时候，被佣人在背后议论的时候，有达里尔作为参照被区别对待的时候。<br />
就连唯一拿得出手的课业成绩，也是不眠不休的努力换来的，根本不是受父亲的那一半血脉影响，所以天生聪慧。<br />
父母的亲密关系和教育手段，会影响孩子的心智和精神，这些乌涅塔是知道的，当继母后她稍微有看过一些这方面的书籍。<br />
在车上那番刺激很有成效，所以她才会再接再厉。<br />
没想到雷厉风行性格冷淡的继子吃这套。<br />
她继续试探，想看看童年经历对他的影响到底能有多大。<br />
乌涅塔变了表情，红着双眼柔声说：“用生母性命换来的人生就这么令你厌恶吗，我本以为你只是没有同理心，现在看来，你连最基本的感恩之心都没有。“<br />
她抽出一只手，轻柔地捋过他半长的黑发，说：“你的头发香香的，像绸缎一样顺滑，也很蓬松。”<br />
这只手一路顺着往下，捏住他的下巴，轻轻摩挲。<br />
“胡茬也刮得很干净，脸上的皮肤也保养得很细滑，以一个alpha来说，干净、英俊。”<br />
“而这些全都是金钱换来的。”<br />
“如果没有我……我们把你带到这个世上来，你能享受现在这一切吗？”<br />
“如果不是我们拼尽全力，让你降生于大富大贵之家，你现在大概在哪个不知名厂子里打螺丝。”<br />
“昂贵的西装、宽阔的豪宅，成堆的佣人和可口的食物，没有我们用生命托举，你至死都享受不到这些，或许只能像母亲我一样，从电视上、从逼仄的佣人房里，窥视到富人生活的一角。”<br />
像一个真正的母亲那样，被不懂事的孩子伤透心后，她的语气仍很和缓，只是带了点恰到好处的痛心：“你不知道感恩就算了，甚至还来责怪我们。”<br />
阳光穿透玻璃，照在两人身上，热意升腾。<br />
来自母亲的谆谆善诱和轻声劝道，是伊莱斯无数次渴望过却从未得到过的。<br />
每次他做错事后，父亲不会如此和颜悦色，冷淡的一声废物和扬起的马鞭，是他惯用的教导手段。<br />
在这样的柔声劝慰中，他有一阵短暂的喜悦，随之而来的就是巨大的痛苦。<br />
因为母亲强调的事，并不是他真正想听到的。<br />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飞快地说。<br />
“那是想错了，误会你了？”<br />
伊莱斯在她柔软的注视中，冷硬地说：“你嘴里的那种生活并没有多么不堪，而你强调的一切牺牲，都是强加到我头上的。”<br />
他攥紧拳头，希望疼痛能带给自己额外的勇气，好在她温柔的视线中坚持己见。<br />
乌涅塔平静地说：“所以你是在否认我们的付出。”<br />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平凡的人生也没什么不好。”<br />
每天都像一张满弦的弓紧绷着，就连梦里都在处理公务，永远背负着野种的骂名。<br />
精神上的折磨空虚是物质条件无法填满的。<br />
乌涅塔一巴掌将他的脑袋扇歪。<br />
“别美化你没走过的路，顺便轻飘飘否定我的人生。”<br />
她仍然笑着，眼里的情绪却淡了下来。<br />
“我看你是不知道珍惜，正因为你从小就拥有这些东西，才会让你变得不知天高地厚。”<br />
伊莱斯抬头看她：“可这并不是我想要的啊。”<br />
他抓住乌涅塔的肩膀，迫切地想解释点什么，他不懂为什么看起来更讲道理的母亲失望起来，会令他更难受。<br />
她目光冷凝，不必说话也能使他感受到压力。<br />
“你弃若敝履的，是我献祭生命都无法得到的，你很得意？你凭什么嫌弃？”<br />
伊莱斯缓缓眨了一下眼，压抑地说：“可这不是我想要的！”<br />
聊了一圈，事情又回到远点，没有一丁点正面进展，反而让他感受到一种缓慢发散的持续性伤害。<br />
他是寡言的，虽然习惯给人下命令，擅长在谈判桌上逼退敌人，但面对亲人时，他并不善言辞。<br />
伊莱斯不知道用什么话才能让她理解自己的真实想法，清晰地表述出他内心所想。<br />
想来想去却找不到口子。<br />
在她缄默的注视中，他茫然地抱着脑袋向后撞，之前在车上还算含蓄的眼泪再也无法收敛。<br />
“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工具吗。”
伊莱斯几乎是逃下车的。<br />
车刚刚驶入山脚下, 庄园的大门打开，趁着这个短暂的停车间隙，他拉开车门, 捂着痉挛抽搐的胃，站在路边干呕。<br />
他摆手拒绝佣人递到面前的水, 刻意屏蔽掉乌涅塔的声音，让司机先开车离开。<br />
乌涅塔的形象跟他快遗忘的亲生母亲的形象重叠。<br />
继母的指责就是她会说的话。<br />
杀人犯三个字将他的脑子炸成废墟，在路边缓了很久，他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br />
明知那是她给自己洗脑的谬论, 伊莱斯还是忍不住动摇和恶心。<br />
他四肢冰凉满头冷汗地顺着坡道往上走, 给助理打了个电话, 让他把达里尔带回来。<br />
他要启动遗嘱变更手续。<br />
现在正是暑热最盛的时候，整座庄园都铺设了恒温系统, 走在路上不热, 但伊莱斯的衬衣还是被汗水浸湿。<br />
是冷汗。<br />
他步履缓慢，走进家门发现整座宅子都活过来了似的, 不复之前的死气沉沉。<br />
女佣们脚步轻快地重新铺设桌旗，然后摆上乌涅塔喜欢的鲜花。<br />
从地下室鱼贯而出的佣人们，捧着托盘，成套的首饰被送往楼上。<br />
看见伊莱斯, 佣人们纷纷向他低首俯身。<br />
伊莱斯缀在这些人后面，走进乌涅塔的房间。她不在的这几天，里面被收拾得干净整洁。<br />
她一回来, 地上床上又堆满衣裙，她懒洋洋躺在沙发上, 几个佣人蹲在她后面，打理她那头长发。<br />
吹干后抹上发油, 再不复之前的毛躁。<br />
伊莱斯站在一旁，看见垃圾桶里装着她从尤利娅那穿来的衣服，扯着嘴角，说：“我还以为你会好好保存，这就是你对待感情的态度？”<br />
“我真的怀疑，就算我让你跟她在一起，你们也不会长久。”<br />
乌涅塔扭头看他：“能别动不动就站在制高点审判别人吗，感情好不代表我要陪她吃苦受罪吧。”<br />
“我陪了她这么多天，感情早就得到了升华，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br />
她翻了个身，趴在扶手上，抬眸问他：“这么快就来找我，想通了？决定好好补偿我顺便赎罪了？”<br />
“我不是你随便几句话就被洗脑的废物。”他蹲下，强调道：“我跟他们不一样。”<br />
乌涅塔枕在手臂上，歪着脑袋看他：“也是，他们身上又没背着人命。”<br />
“你心理素质强大不会被我几句话就改变认知，挺符合逻辑的。”<br />
伊莱斯掐住她的脖子，有节奏的收紧放松，看她逐渐变红的脸色和痛苦的喘息，感到一丝快意。<br />
佣人们吓坏了，惊慌失措地站在旁边发抖，伊莱斯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冷声说道：“出去。”<br />
房间门被关上，乌涅塔趁他分神的间隙，发出短促的抽气声，尽可能多吸进去些氧气。<br />
她手上握着之前挑选好的项链，半个巴掌大的合金十字架，上面镶着各色宝石，底部尖而锋利。<br />
“伊莱斯。”她用嘶哑的气音叫他的名字，吸引对方的注意力。<br />
视线交汇的瞬间，她把十字架狠狠戳进他的手背。<br />
一手按住他的手腕，保证穿透为止，温热的血液喷射状渐到脸上，乌涅塔甩开他因为剧痛而抽搐的手，去摸自己的脖子。<br />
好险。<br />
差一点就伤到自己了。<br />
十字架底部斜着戳进手心，伊莱斯没有喊痛，一味盯着她皮肤上的血迹，眼球不自然地颤动，魔怔了一样。<br />
乌涅塔跳下沙发，两手掐住他脖子把人抵到墙上，冷声说：“怎么，杀了一个妈不够，还要再杀一个？”<br />
“你父亲死了没法再娶，你不会再有第三个妈了。”<br />
学着他刚才的样子，有节奏地活动手指，乌涅塔困惑地问道：“弑母这件事，对你来说真的就这么爽吗？”<br />
“那种没有根据的事情，我没有做过。”目光凝固在她脸上，伊莱斯执拗地反驳道。<br />
“不过是你以己度人的无聊猜测罢了。”<br />
伊莱斯的双眼在灯光下，如死水般照不见底。<br />
“因为同样的出身，所以格外能跟她共情，因为你和她一样，是为了走捷径不择手段的人。“<br />
“为了给自己开脱，所以把罪责强加在别人身上。”<br />
“你理解她，因为本质上你们是一类人。”<br />
他眨眼的频率越来越快，肢体语言却趋向平静，任由乌涅塔的膝盖插进他两腿间的空隙，他仰头双手覆在她的手上。<br />
然后和她一起用力。<br />
因为缺氧，他浑身泛红，咬肌抽搐，手背上、脖子上的经络全部凸起。<br />
突如其来的自毁出乎乌涅塔的意料。<br />
“是我无耻非要赖在她身上降生，可是你们有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被生下来呢。”<br />
他闷咳两声，两双手紧密地贴在一起，没有一丝缝隙，项链尖端数次擦过乌涅塔的手背，血液交融。<br />
人是无法掐死自己的，他脱力般顺着墙壁滑下，跌坐在地上。<br />
“你们为什么不站在我的角度想一想。”他仿佛真的把乌涅塔当成母亲质问：“如果没被生下来就好了。”<br />
“我曾无数次这么想过。”<br />
被同学欺凌的时候，被佣人在背后议论的时候，有达里尔作为参照被区别对待的时候。<br />
就连唯一拿得出手的课业成绩，也是不眠不休的努力换来的，根本不是受父亲的那一半血脉影响，所以天生聪慧。<br />
父母的亲密关系和教育手段，会影响孩子的心智和精神，这些乌涅塔是知道的，当继母后她稍微有看过一些这方面的书籍。<br />
在车上那番刺激很有成效，所以她才会再接再厉。<br />
没想到雷厉风行性格冷淡的继子吃这套。<br />
她继续试探，想看看童年经历对他的影响到底能有多大。<br />
乌涅塔变了表情，红着双眼柔声说：“用生母性命换来的人生就这么令你厌恶吗，我本以为你只是没有同理心，现在看来，你连最基本的感恩之心都没有。“<br />
她抽出一只手，轻柔地捋过他半长的黑发，说：“你的头发香香的，像绸缎一样顺滑，也很蓬松。”<br />
这只手一路顺着往下，捏住他的下巴，轻轻摩挲。<br />
“胡茬也刮得很干净，脸上的皮肤也保养得很细滑，以一个alpha来说，干净、英俊。”<br />
“而这些全都是金钱换来的。”<br />
“如果没有我……我们把你带到这个世上来，你能享受现在这一切吗？”<br />
“如果不是我们拼尽全力，让你降生于大富大贵之家，你现在大概在哪个不知名厂子里打螺丝。”<br />
“昂贵的西装、宽阔的豪宅，成堆的佣人和可口的食物，没有我们用生命托举，你至死都享受不到这些，或许只能像母亲我一样，从电视上、从逼仄的佣人房里，窥视到富人生活的一角。”<br />
像一个真正的母亲那样，被不懂事的孩子伤透心后，她的语气仍很和缓，只是带了点恰到好处的痛心：“你不知道感恩就算了，甚至还来责怪我们。”<br />
阳光穿透玻璃，照在两人身上，热意升腾。<br />
来自母亲的谆谆善诱和轻声劝道，是伊莱斯无数次渴望过却从未得到过的。<br />
每次他做错事后，父亲不会如此和颜悦色，冷淡的一声废物和扬起的马鞭，是他惯用的教导手段。<br />
在这样的柔声劝慰中，他有一阵短暂的喜悦，随之而来的就是巨大的痛苦。<br />
因为母亲强调的事，并不是他真正想听到的。<br />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飞快地说。<br />
“那是想错了，误会你了？”<br />
伊莱斯在她柔软的注视中，冷硬地说：“你嘴里的那种生活并没有多么不堪，而你强调的一切牺牲，都是强加到我头上的。”<br />
他攥紧拳头，希望疼痛能带给自己额外的勇气，好在她温柔的视线中坚持己见。<br />
乌涅塔平静地说：“所以你是在否认我们的付出。”<br />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平凡的人生也没什么不好。”<br />
每天都像一张满弦的弓紧绷着，就连梦里都在处理公务，永远背负着野种的骂名。<br />
精神上的折磨空虚是物质条件无法填满的。<br />
乌涅塔一巴掌将他的脑袋扇歪。<br />
“别美化你没走过的路，顺便轻飘飘否定我的人生。”<br />
她仍然笑着，眼里的情绪却淡了下来。<br />
“我看你是不知道珍惜，正因为你从小就拥有这些东西，才会让你变得不知天高地厚。”<br />
伊莱斯抬头看她：“可这并不是我想要的啊。”<br />
他抓住乌涅塔的肩膀，迫切地想解释点什么，他不懂为什么看起来更讲道理的母亲失望起来，会令他更难受。<br />
她目光冷凝，不必说话也能使他感受到压力。<br />
“你弃若敝履的，是我献祭生命都无法得到的，你很得意？你凭什么嫌弃？”<br />
伊莱斯缓缓眨了一下眼，压抑地说：“可这不是我想要的！”<br />
聊了一圈，事情又回到远点，没有一丁点正面进展，反而让他感受到一种缓慢发散的持续性伤害。<br />
他是寡言的，虽然习惯给人下命令，擅长在谈判桌上逼退敌人，但面对亲人时，他并不善言辞。<br />
伊莱斯不知道用什么话才能让她理解自己的真实想法，清晰地表述出他内心所想。<br />
想来想去却找不到口子。<br />
在她缄默的注视中，他茫然地抱着脑袋向后撞，之前在车上还算含蓄的眼泪再也无法收敛。<br />
“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工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