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应他的只有空荡荡的寂寞。<br />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是一笔账他暂且默默记下。<br />
说实话当他知道她不见了时，第一反应是以为她又跑了。冰天雪地的也敢跑，还真是够笨的。后来发现她更笨，不是跑了，而是给山贼当诱饵去了。<br />
王姮姬。你可千万别死。<br />
他不禁将她抱起来，揽在怀中，温柔浮凸的喉结轻轻蹭着她的后颈。<br />
她死了，他可万万对不起契约。<br />
外界雪浓，室内炭火噼啪轻爆。<br />
她这般沉睡不醒的样子像极了前世，前世也是个鹅毛大雪的冬天。<br />
还记得前世他位极人臣，赐九锡，假黄钺，开府仪同三司。<br />
在宫受封领赏，诸事繁多，有数不清贺喜的同僚要应付，一道又一道的仪式要履行，受文武低阶官员参拜。<br />
小王宅却一遍又一遍地派人，不厌其烦，说是主母要见他，务必要见他。<br />
他微微厌然没在意。<br />
当时他与她已分居了将近半年，寥寥无几的夫妻情份消磨干净，相看两厌，相敬如冰，何必往一处凑。<br />
因为许昭容，她变得歇斯底里，情绪暴躁，每时每刻无理取闹，他们见面只会争吵，连平心静气说句话都做不到。<br />
前世分隔了半年，他甚至忘记了王姮姬的模样，愈加没有相见的必要。<br />
那名叫桃枝的婢女却死不肯走，砰砰跪地磕头，弄得额头鲜血淋漓，“求求家主去看一眼我们小姐吧，她一直念叨着您，梦里呓语都在唤您。”<br />
王姮姬之前倒也请过几次他，从没这么咄咄相逼过。她身子孱弱，缠绵病榻，一年到头就没什么好时候。<br />
为免事情闹大他只得应了，不知王姮姬有什么重要事情十万火急，挑在他最忙碌的今日。<br />
暮色时分才料理完了宫廷的事，往小王宅去。<br />
小王宅却高高挂起了丧幡，白..浊浊的纸钱四散纷飞，分外肃穆凄凉，比白雪多了一分瘆人。<br />
王姮姬死了，据说是血过度，一口气没喘上来。她临死前手里还握着那几块糖，那般紧迫地找他，是想见最后一面。<br />
可惜他正在宫里领受封赏，被繁文缛节缠身，待终于回来时已经太晚了。<br />
桃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怜兮兮道：“姑爷，您来晚了，小姐撑着最后一口气等了您一天，才刚刚咽气……”<br />
是刚刚咽气。<br />
殓衾内，她清透的面目还栩栩如生着，体温还热着，仿佛只是睡着了，下一刻就会睁开秾丽的睫毛，揉揉眼睛，撇着嘴埋怨一句“叫你来，你怎么才来？”<br />
郎灵寂指尖轻轻在她面颊滑逝着，等了半天，没等到她睡醒埋怨。<br />
活着时他总嫌她缠人，动不动就黏着他墨迹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br />
现在她又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人觉得无趣，似乎还不如活着的时候。<br />
王姮姬秀丽的面容寂静地黯淡，寡淡的脸颊没有喜或悲，归于幽冥。<br />
这个与他相伴了将近十年的妻子，像最熟悉的陌生人，一个为了政治利益交换的工具人，他甚至没有好好打量过她的面容。<br />
无数个日夜，她留灯等他。<br />
她陪他度过了仕途最艰难的一段时光，从籍籍无名到位极人臣。<br />
她总是那么任劳任怨，羞于表达自己的内心，怔怔看他的时候会脸红，然后微笑着涩然别一别发丝，喊他小字。<br />
他虽然不喜欢她，但也谈不上厌恶。<br />
聚在一块过日子的夫妻俩罢了，无论对彼此有没有感情，婚事都这样。<br />
本以为她和他会一直走到白头，没想到她才二十五岁，年纪轻轻，便撒手人寰了。<br />
多年夫妻，似乎对彼此一句真心话都没说过，从没深入理解过彼此。<br />
这么快便结束了。<br />
郎灵寂俯身，冰凉的吻落在她尸体上，轻如点水，了结这一世长达十年貌合神离的夫妻情分。<br />
临死都没见上最后一面，他和她这一世夫妻，真是无谓而凄凉。<br />
冰凉漆黑的雾气在眼底凝结，没有化作眼泪，与黑暗融为一体。<br />
“……葬了吧。”<br />
第050章 累积<br />
雪花斜卧在低枝之上, 风细细，天垂垂，鸟踪灭绝, 远山道一片幽僻寥落。<br />
深山宛若被洗过, 无垠的乳白色，荡涤着残秋最后的溽热，进入全然冬天。<br />
王姮姬在永宁寺温暖舒适的厢房中养了几天病, 身体渐渐恢复了。<br />
她身上盖的被非比寻常，由一百名高僧亲手绣上的佛经, 为佛经被, 专门辟邪驱灾难, 佑人平安无虞的。<br />
凭这矜贵的宝被，也该快快康复。<br />
冯嬷嬷腿上有疾暂时不能伺候，这几日由桃枝和桃干形影不离地照顾她。<br />
管制十分严苛，王姮姬每日三餐需严格试毒, 经手之物尤其是香料一类的必须验过，连出门透透气都不行。<br />
其实没必要如此, 她又不是泥土做的人, 遇水即化。<br />
桃干胆怯地说，“小姐出门还是先问过姑爷吧，姑爷这几天都在。”<br />
王姮姬道：“怎么，我被圈禁了吗, 连踏出房门都要请示他？”<br />
桃干道：“小姐那日从风雪中回来半死不活的, 姑爷发了很大的火, 言语没怎么留情面, 把许太妃二人责哭了。之后便撂下一道命令，您醒了先禀告他。”<br />
王姮姬不知郎灵寂又犯哪门子神经, 她修养数日，对外界情况知之甚少，局面似乎正发生着改变。<br />
但那日临走前，说好了和离。<br />
成堆成山的公文牍篇送到王姮姬面前，这几日她人虽病着，这些紧急朝政要务需家主亲自签诺盖戳。<br />
一张长长的红木四季如意书桌摆在面前，她和郎灵寂面对面处理公文。<br />
两人皆有各自的事要忙，埋头奋笔疾书，谁也没空理对方。许久许久，只余墨迹滑过纸张窸窸窣窣的摩擦声。<br />
直到晌午。<br />
郎灵寂将公文分门别类整理好了，移到她面前，淡淡道：“这摞要盖上铅印。”<br />
王姮姬拿起印章，这些公文统统落款为吏部、刑部、尚书、皇帝朱批等重要字样，她连信皮都没拆掉，对于内容更是一无所知，就被要求封诺。<br />
“我怎么跟你的傀儡似的。”<br />
她忍不住犹豫，印玺悬在半空迟迟未落定，一直是他让她签什么她就签什么。<br />
郎灵寂无视她的怀疑之色，“你若嫌累，印玺给我。”<br />
王姮姬缩了缩手，未曾交出印玺。她前段时日确实想当甩手掌柜，现在想清楚了，她要承担家族的责任，接过爹爹的衣钵。<br />
“不。”<br />
郎灵寂轻呵，长指撩着她额前碎发，“什么事我都替你做好了，你坐享其成还不知足？又不会害你家。”<br />
王姮姬郑重道：“我名义上身为家主，实际连傀儡都不如，这些事情你可以教我或告诉我，容我慢慢上手，不能大包大揽地代劳，否则就是想架空我。”<br />
他不以为然，“我对你家绝对忠诚，你可以百分百依赖，连你哥上战场都是我指挥的，次次胜仗。”<br />
王姮姬不屑撇开他的手，道：“那不一样，你会是你会，我会是我会，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br />
这话把界限分得清晰，王家是她的不是他的，她才是东家。<br />
长久依赖他，必然会使她失去自我思考的能力，整个琅琊王氏任他拿捏。<br />
她从爹爹手中接过琅琊王氏，不能毁了琅琊王氏，对家族的前途负责。<br />
郎灵寂微微弓下身体，“不是前两天还要把印玺送我？”<br />
王姮姬顿时感到一股巨大的气窒感，与他咫尺之距呼吸交织，内心仿佛都被看透，撑着说：“我改变主意了，你教我，把权力还给我。”<br />
他向后倚在椅背上，撒着两条长腿，朦胧散漫：“教你，可以啊。”<br />
王姮姬眉梢微蹙，听起来似有言外之意，需要额外条件。<br />
“……能接受的。别太过分。”<br />
“不过分。”<br />
郎灵寂叉着手，“刚刚错过了十五，根据契约要补一次同房。”<br />
王姮姬哪料到他提出这种无耻的要求，手心一攥冷汗直冒，立即反驳道：“契约里没这条，你休要胡说。”<br />
“落在纸面上的黑字确实没这条，但那事我们不是口头约定过吗？”<br />
他步步紧逼丝毫不让，锱铢必较，“少了一次，契约便不是契约了。”<br />
这话听起来有些熟悉，那日罚跪许昭容他阻拦时，她似乎也说“契约缺少条件就不是契约了”，有权单方面撤约。<br />
——他们总用对方的话刺激对方。<br />
“那不要了，左右这条不合理。”<br />
她坚守着自己的立场，提出补充方案，“你需要纾解的话，我支持你纳妾。”<br />
郎灵寂拂了下手，断然拒绝，“请不要推卸属于你的夫妻义务，家主。”<br />
否则情蛊要催动了。<br />
情蛊催动时，她会反过来求他。<br />
她言而无信又心思多变，情蛊这种强硬的方式，庇护了彼此双方的利益。<br />
他的拒绝合情合理，他有洁癖，身体和心理双重的，不接受乱七八糟的女人像给猪狗配种一样，忌讳因此得病。<br />
王姮姬耻于和许昭容共用一个男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没有找补的。况且我这几日身体不舒服，夜里需要独处，良好的睡眠才能恢复得更快，你也不想让我长久病下去吧。”<br />
郎灵寂泠然失笑，“谁说要陪你睡了，我也没有让陌生人陪睡的习惯。”<br />
哪一次他们不是完事就分道扬镳，只是做的时间稍微长了些，好像整夜都睡在一起，其实他与她的界限泾渭分明。<br />
“要你的前半夜，后半夜你尽可安眠。”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是一笔账他暂且默默记下。<br />
说实话当他知道她不见了时，第一反应是以为她又跑了。冰天雪地的也敢跑，还真是够笨的。后来发现她更笨，不是跑了，而是给山贼当诱饵去了。<br />
王姮姬。你可千万别死。<br />
他不禁将她抱起来，揽在怀中，温柔浮凸的喉结轻轻蹭着她的后颈。<br />
她死了，他可万万对不起契约。<br />
外界雪浓，室内炭火噼啪轻爆。<br />
她这般沉睡不醒的样子像极了前世，前世也是个鹅毛大雪的冬天。<br />
还记得前世他位极人臣，赐九锡，假黄钺，开府仪同三司。<br />
在宫受封领赏，诸事繁多，有数不清贺喜的同僚要应付，一道又一道的仪式要履行，受文武低阶官员参拜。<br />
小王宅却一遍又一遍地派人，不厌其烦，说是主母要见他，务必要见他。<br />
他微微厌然没在意。<br />
当时他与她已分居了将近半年，寥寥无几的夫妻情份消磨干净，相看两厌，相敬如冰，何必往一处凑。<br />
因为许昭容，她变得歇斯底里，情绪暴躁，每时每刻无理取闹，他们见面只会争吵，连平心静气说句话都做不到。<br />
前世分隔了半年，他甚至忘记了王姮姬的模样，愈加没有相见的必要。<br />
那名叫桃枝的婢女却死不肯走，砰砰跪地磕头，弄得额头鲜血淋漓，“求求家主去看一眼我们小姐吧，她一直念叨着您，梦里呓语都在唤您。”<br />
王姮姬之前倒也请过几次他，从没这么咄咄相逼过。她身子孱弱，缠绵病榻，一年到头就没什么好时候。<br />
为免事情闹大他只得应了，不知王姮姬有什么重要事情十万火急，挑在他最忙碌的今日。<br />
暮色时分才料理完了宫廷的事，往小王宅去。<br />
小王宅却高高挂起了丧幡，白..浊浊的纸钱四散纷飞，分外肃穆凄凉，比白雪多了一分瘆人。<br />
王姮姬死了，据说是血过度，一口气没喘上来。她临死前手里还握着那几块糖，那般紧迫地找他，是想见最后一面。<br />
可惜他正在宫里领受封赏，被繁文缛节缠身，待终于回来时已经太晚了。<br />
桃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怜兮兮道：“姑爷，您来晚了，小姐撑着最后一口气等了您一天，才刚刚咽气……”<br />
是刚刚咽气。<br />
殓衾内，她清透的面目还栩栩如生着，体温还热着，仿佛只是睡着了，下一刻就会睁开秾丽的睫毛，揉揉眼睛，撇着嘴埋怨一句“叫你来，你怎么才来？”<br />
郎灵寂指尖轻轻在她面颊滑逝着，等了半天，没等到她睡醒埋怨。<br />
活着时他总嫌她缠人，动不动就黏着他墨迹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br />
现在她又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人觉得无趣，似乎还不如活着的时候。<br />
王姮姬秀丽的面容寂静地黯淡，寡淡的脸颊没有喜或悲，归于幽冥。<br />
这个与他相伴了将近十年的妻子，像最熟悉的陌生人，一个为了政治利益交换的工具人，他甚至没有好好打量过她的面容。<br />
无数个日夜，她留灯等他。<br />
她陪他度过了仕途最艰难的一段时光，从籍籍无名到位极人臣。<br />
她总是那么任劳任怨，羞于表达自己的内心，怔怔看他的时候会脸红，然后微笑着涩然别一别发丝，喊他小字。<br />
他虽然不喜欢她，但也谈不上厌恶。<br />
聚在一块过日子的夫妻俩罢了，无论对彼此有没有感情，婚事都这样。<br />
本以为她和他会一直走到白头，没想到她才二十五岁，年纪轻轻，便撒手人寰了。<br />
多年夫妻，似乎对彼此一句真心话都没说过，从没深入理解过彼此。<br />
这么快便结束了。<br />
郎灵寂俯身，冰凉的吻落在她尸体上，轻如点水，了结这一世长达十年貌合神离的夫妻情分。<br />
临死都没见上最后一面，他和她这一世夫妻，真是无谓而凄凉。<br />
冰凉漆黑的雾气在眼底凝结，没有化作眼泪，与黑暗融为一体。<br />
“……葬了吧。”<br />
第050章 累积<br />
雪花斜卧在低枝之上, 风细细，天垂垂，鸟踪灭绝, 远山道一片幽僻寥落。<br />
深山宛若被洗过, 无垠的乳白色，荡涤着残秋最后的溽热，进入全然冬天。<br />
王姮姬在永宁寺温暖舒适的厢房中养了几天病, 身体渐渐恢复了。<br />
她身上盖的被非比寻常，由一百名高僧亲手绣上的佛经, 为佛经被, 专门辟邪驱灾难, 佑人平安无虞的。<br />
凭这矜贵的宝被，也该快快康复。<br />
冯嬷嬷腿上有疾暂时不能伺候，这几日由桃枝和桃干形影不离地照顾她。<br />
管制十分严苛，王姮姬每日三餐需严格试毒, 经手之物尤其是香料一类的必须验过，连出门透透气都不行。<br />
其实没必要如此, 她又不是泥土做的人, 遇水即化。<br />
桃干胆怯地说，“小姐出门还是先问过姑爷吧，姑爷这几天都在。”<br />
王姮姬道：“怎么，我被圈禁了吗, 连踏出房门都要请示他？”<br />
桃干道：“小姐那日从风雪中回来半死不活的, 姑爷发了很大的火, 言语没怎么留情面, 把许太妃二人责哭了。之后便撂下一道命令，您醒了先禀告他。”<br />
王姮姬不知郎灵寂又犯哪门子神经, 她修养数日，对外界情况知之甚少，局面似乎正发生着改变。<br />
但那日临走前，说好了和离。<br />
成堆成山的公文牍篇送到王姮姬面前，这几日她人虽病着，这些紧急朝政要务需家主亲自签诺盖戳。<br />
一张长长的红木四季如意书桌摆在面前，她和郎灵寂面对面处理公文。<br />
两人皆有各自的事要忙，埋头奋笔疾书，谁也没空理对方。许久许久，只余墨迹滑过纸张窸窸窣窣的摩擦声。<br />
直到晌午。<br />
郎灵寂将公文分门别类整理好了，移到她面前，淡淡道：“这摞要盖上铅印。”<br />
王姮姬拿起印章，这些公文统统落款为吏部、刑部、尚书、皇帝朱批等重要字样，她连信皮都没拆掉，对于内容更是一无所知，就被要求封诺。<br />
“我怎么跟你的傀儡似的。”<br />
她忍不住犹豫，印玺悬在半空迟迟未落定，一直是他让她签什么她就签什么。<br />
郎灵寂无视她的怀疑之色，“你若嫌累，印玺给我。”<br />
王姮姬缩了缩手，未曾交出印玺。她前段时日确实想当甩手掌柜，现在想清楚了，她要承担家族的责任，接过爹爹的衣钵。<br />
“不。”<br />
郎灵寂轻呵，长指撩着她额前碎发，“什么事我都替你做好了，你坐享其成还不知足？又不会害你家。”<br />
王姮姬郑重道：“我名义上身为家主，实际连傀儡都不如，这些事情你可以教我或告诉我，容我慢慢上手，不能大包大揽地代劳，否则就是想架空我。”<br />
他不以为然，“我对你家绝对忠诚，你可以百分百依赖，连你哥上战场都是我指挥的，次次胜仗。”<br />
王姮姬不屑撇开他的手，道：“那不一样，你会是你会，我会是我会，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br />
这话把界限分得清晰，王家是她的不是他的，她才是东家。<br />
长久依赖他，必然会使她失去自我思考的能力，整个琅琊王氏任他拿捏。<br />
她从爹爹手中接过琅琊王氏，不能毁了琅琊王氏，对家族的前途负责。<br />
郎灵寂微微弓下身体，“不是前两天还要把印玺送我？”<br />
王姮姬顿时感到一股巨大的气窒感，与他咫尺之距呼吸交织，内心仿佛都被看透，撑着说：“我改变主意了，你教我，把权力还给我。”<br />
他向后倚在椅背上，撒着两条长腿，朦胧散漫：“教你，可以啊。”<br />
王姮姬眉梢微蹙，听起来似有言外之意，需要额外条件。<br />
“……能接受的。别太过分。”<br />
“不过分。”<br />
郎灵寂叉着手，“刚刚错过了十五，根据契约要补一次同房。”<br />
王姮姬哪料到他提出这种无耻的要求，手心一攥冷汗直冒，立即反驳道：“契约里没这条，你休要胡说。”<br />
“落在纸面上的黑字确实没这条，但那事我们不是口头约定过吗？”<br />
他步步紧逼丝毫不让，锱铢必较，“少了一次，契约便不是契约了。”<br />
这话听起来有些熟悉，那日罚跪许昭容他阻拦时，她似乎也说“契约缺少条件就不是契约了”，有权单方面撤约。<br />
——他们总用对方的话刺激对方。<br />
“那不要了，左右这条不合理。”<br />
她坚守着自己的立场，提出补充方案，“你需要纾解的话，我支持你纳妾。”<br />
郎灵寂拂了下手，断然拒绝，“请不要推卸属于你的夫妻义务，家主。”<br />
否则情蛊要催动了。<br />
情蛊催动时，她会反过来求他。<br />
她言而无信又心思多变，情蛊这种强硬的方式，庇护了彼此双方的利益。<br />
他的拒绝合情合理，他有洁癖，身体和心理双重的，不接受乱七八糟的女人像给猪狗配种一样，忌讳因此得病。<br />
王姮姬耻于和许昭容共用一个男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没有找补的。况且我这几日身体不舒服，夜里需要独处，良好的睡眠才能恢复得更快，你也不想让我长久病下去吧。”<br />
郎灵寂泠然失笑，“谁说要陪你睡了，我也没有让陌生人陪睡的习惯。”<br />
哪一次他们不是完事就分道扬镳，只是做的时间稍微长了些，好像整夜都睡在一起，其实他与她的界限泾渭分明。<br />
“要你的前半夜，后半夜你尽可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