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灵寂一定有办法。<br />
他知道郎灵寂不是神仙，但现在唯一救命稻草皆系于此, 他唯有相信郎灵寂是神仙, 去希冀一丝胜利的曙光。<br />
“司马玖叛国已死, 朕便命你率领他的军队, 临时任宫廷禁卫军之责，保卫皇宫。若此战胜利, 王家之罪一笔勾销。”<br />
郎灵寂与王戢素来是一文一武配合紧密，为擎天柱支撑琅琊王氏，不知这二人自相残杀是怎么一番情景？<br />
以郎灵寂的智能否克制王戢的武？王戢素来信任郎灵寂，又是否能反过来用武消灭所谓的“智”?<br />
让他们内讧，是司马淮最后的计策。<br />
现在情势危急，唯有王家人对付王家人。<br />
郎灵寂清冽呵了声，皇帝还真是病急乱投医。<br />
他接受司马淮的任命，跪地向司马淮效忠，目中冰冷无情且漆黑一片，道：<br />
“但臣有个条件。”<br />
“见一面王姮姬。”<br />
……<br />
王姮姬跟随侍女来到太极殿正殿。<br />
她和襄城公主现在作为人质滞留在皇宫，没有皇帝允许不能见陌生人。<br />
这次郎灵寂出征若有异动，她这人质会被立即斩杀。<br />
太极殿，皇帝已然离去了，独独留郎灵寂一人在露台的小池塘边等她。<br />
初春绿钱浮于水湄，有风的日暮，郎灵寂伫立于远山烟雾与夕阳落照的交织中，长身玉立，染了一层薄霜。<br />
这样平静和谐的氛围不似战前。<br />
王姮姬道：“找我什么事。”<br />
郎灵寂淡淡回过头，“没什么事，告诉你一声，明日要与你二哥交战了。”<br />
王姮姬神色晦暗：“有胜算吗？为朝廷尽忠确实是我们的责任。”<br />
她这话说的模模糊糊，好似希望朝廷赢又好似希望王戢赢。<br />
郎灵寂摇头。<br />
王姮姬：“连你都没有胜算？”<br />
他道：“恐怕你对你二哥的兵力有些误解。”<br />
八十万雄兵。<br />
什么概念，投鞭断流，即士兵每人往淮河扔一条鞭子便可堵塞河道使河水断流。莫说反一个小小的东晋王廷，北上收复中原失地也足够了。<br />
王姮姬无言以对，走到郎灵寂身旁，和他共看池塘中漂浮的绿钱。<br />
王家能有今日皆是郎灵寂的功劳，他报答王章的知遇之恩，为琅琊王氏绘制了蓝图，并将这些蓝图一一变成现实。<br />
“打不过就认输吧，”她道，“二哥嫉恶如仇。你为皇帝出征，二哥定然认为你背叛了他，你会跟司马玖同样下场。”<br />
郎灵寂道：“认输岂不成了国贼？”<br />
王姮姬反唇，“就跟你是什么清白臣子似的。二哥之所以会谋反全是你暗中怂恿的，别以为我不知道。”<br />
他轻声笑了笑，没有反驳。<br />
天空呈现微红泛紫的出炉银色，太阳缓缓落下了地平线，近处已黑如鸟羽，暮色席卷，逐渐看不清楚景物了。<br />
成婚这么久，他们第一次共看日落。<br />
“你之前说我们琅琊王氏会赢，确实快赢了。但没想到陛下搞这么一出，命你出征，与二哥自相残杀。”<br />
所谓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关键在于“唱”字。无论内心怎么想的，唱白脸的人表面必须装出忠心耿耿为国为民的样子，大义灭亲，虽千万人吾往矣。<br />
郎灵寂平日再怎么扶持琅琊王氏，跟王戢这场仗还是要认真打的。否则天下非议，王家内外勾结狼狈为奸，用心不诚。<br />
“你能把事情看清楚，我很欣慰。”郎灵寂抬手摸摸她的发，“不愧是我的姮姮。”<br />
这么久以来他一直在有意无意教她当一个称职的家主，潜移默化，她终于有几分家主的样子了。<br />
王姮姬罕见地没有撇开他，用佩戴家主戒指的手去握他，郑重道：“郎灵寂，跟你商量一件事，天下太平之后你能放我一段时间吗？”<br />
怕他不答应，补充，“……不用很久，就几个月或者几天就好。”<br />
郎灵寂目中色淡，“干什么去。”<br />
王姮姬道：“想离开乌衣巷的王家独自清净清净，过点属于自己的生活。”<br />
长久以来她被困囿在这个地方，身心遭受极大的压制，处于崩溃和颓丧的边缘。她力拒富贵而不能，家主的身份将她捆得严严实实，为所谓家族责任活着。<br />
以前她总是盼着和离，如今和离再无指望，便退而求其次，希望能享受一段时间的自由。<br />
郎灵寂冷淡地拂开她的手，雾暗云深如一片冻结了的湖，拒绝道：<br />
“不……”<br />
王姮姬连忙扯住他的博袖，掏心掏肺地恳求道：“郎灵寂，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把我绑在身边纯纯为了朝政权益。我也不会乱跑给你惹麻烦让你心烦的，我想出去一段时日，只是，”<br />
太累了。<br />
就是这么简单的理由。<br />
太累了。她太累了。<br />
就当给她放个短假吧。<br />
她想暂时逃避这人世间一段时间，找个清净的郊外小屋也好，每日做做白日梦，写写诗句，兜风骑马。如果她生命中曾有过这么一段自由灿烂的时光，她必会铭感五内，日后多么黑暗的日子也不怕了。<br />
郎灵寂一道清冷锋利直接剐向她：“你说实话是不是还想和离？”<br />
王姮姬怔怔面对他，半晌摇头，“没有。王家需要你，我不会和离。”<br />
郎灵寂道：“就因为王家吗？”<br />
王姮姬抿了抿唇，“是。”<br />
他认真问：“王家不自由吗？你想骑马家里有最大最好的马场给你，你想去哪里只要一声令下，无数仆人前呼后拥地抬着你去，我从来没限制过什么。”<br />
顿一顿，道：“哪怕你想现在离宫。”<br />
王姮姬默了片刻，现在确实自由，但她为何还想离开呢？她只是想要一段没他的日子，没有他空气都是轻松自由的，吃糠也甜如蜜。对了，她只是想没有他。<br />
郎灵寂继续道：“姮姮，呆在我身边吧，你爹爹要我事事以你为第一顺位，我不会反悔的。我会继续辅弼你们兄妹俩，直到……”<br />
王姮姬听话头不对：“不，你若答应，我愿意将家主之位让给你。”<br />
她将戴戒指的手束在他面前，道：“家主的信物是‘传家戒指’和‘吕虔之佩刀’两样，我会悉数献给你，举行正式的让位仪式。以你的德望即便不是王家人，族人也会对你心服口服。”<br />
这几日他当代行家主远比她做得好，换做是她，绝无魄力带领满门子弟到皇宫门口去跪地请罪。<br />
他很好地保护了琅琊王氏。<br />
而且前世他就是王家家主，这个家主之位本来属于他。<br />
这条件足够真诚。世人都讲名分，郎灵寂为王家倾尽心血，王家是他精心栽培的一株花儿，谁不想这朵花冠以自己的名字，成为花的主人呢？<br />
琅琊王氏必定会青史留名的，谁能经得住族谱单开一页的诱惑。<br />
日后史书工笔在谈起琅琊王氏时，会提到一个并不姓王的角色——他是王家女婿，却为王家奠定了不可撼动的基石。不单有《王章传》《王戢传》《王瑜传》《王慎之传》《王绍传》《王潇传》《王崇传》《王实传》……还有关于他郎灵寂的书写。<br />
哪怕只有短短一行字，历史也记住了他。后人会知道，郎灵寂曾鲜明地存活在这个时代中，做出了很多贡献。<br />
但如果他只站在王戢和王姮姬的阴影中，便永不会有抛头露面的机会。<br />
她用这条件交换求的是短暂离开王家的一段时间，既不和离，也不抛却姓氏，之后仍做他的妻子。<br />
条件开到了极致。<br />
“郎灵寂，如何？”<br />
她满目真诚地问。<br />
郎灵寂默了默，第一次动摇了。<br />
从参政起他的内心一直保持清眀自省，明确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如矿野中一道笔直的线，从不被外界干扰。<br />
而今，却动摇了。<br />
权力是男人最好的春..药，他这一生都在追逐权力，为此舍弃了亲情、爱情、人情，戴着冷冰冰的面具，用绝不拖泥带水的手段准确摘得自己想要的目标，连婚姻都是算计的一部分。<br />
他也确实得到了那至高无上的权力，王家被他掌控，王戢对他唯命是从，王姮姬成了他夫人。但如果想更进一步，需要一些突破。<br />
前世他当家主时权势遮天，位极人臣，视皇帝于无物。他利用王姮姬够了，可以半年不登门，她的死活与他无甚关系，他是家主不必服务于任何人。<br />
今生他本来也能当家主的，可惜王章临终前病糊涂了，将家主传给了王姮姬，他便顺着这条轨迹一直走下去。<br />
此刻，王姮姬说要把家主之位拱手相让，自愿退出权力的竞争。<br />
他得到家主之位并不会失去什么，代价只是放王姮姬暂时的自由——王姮姬，一个政治婚姻的殉葬品，他不怎么喜欢的木讷豪门贵女。<br />
这是一 桩无本万利的买卖。<br />
对于不爱者，弃如敝屣。<br />
他虽然答应照顾她一生，是她自己求神拜佛要走的。走一段时间并没什么，回来之后，她仍然是他妻子。<br />
作为交换他将得到完全纯粹的权力，对琅琊完事完全的控制权，自此从幕后走出来，亮相在历史的舞台，任王家家主，青史留名。<br />
日后史书谈起，不单知道王戢的八十万雄兵力围攻建康城，更知他一介文臣摧毁司马氏王朝的惊天动地之举。<br />
王姮姬还在希冀地凝视着他，期待他的答案，她手心微微出汗显然紧张已极。<br />
郎灵寂鸦睫垂了垂，清骨霜寒，沉金冷玉的面庞，<br />
“容我想想。”<br />
第118章 城破<br />
司马玖被王戢俘获后遭车裂, 留下几千号皇城禁卫军乱如散沙。<br />
郎灵寂临危受命，担任了禁卫军首领。这样的安排很滑稽荒谬，让琅琊王氏的郎灵寂去打琅琊王氏自己人。<br />
君臣都明白局势, 但谁也不捅破那层窗户纸。司马淮的目的让王家人自相残杀, 郎灵寂便陪着演戏，以一介文臣之身领着几千号人去打这场胜算为零的战役。
他知道郎灵寂不是神仙，但现在唯一救命稻草皆系于此, 他唯有相信郎灵寂是神仙, 去希冀一丝胜利的曙光。<br />
“司马玖叛国已死, 朕便命你率领他的军队, 临时任宫廷禁卫军之责，保卫皇宫。若此战胜利, 王家之罪一笔勾销。”<br />
郎灵寂与王戢素来是一文一武配合紧密，为擎天柱支撑琅琊王氏，不知这二人自相残杀是怎么一番情景？<br />
以郎灵寂的智能否克制王戢的武？王戢素来信任郎灵寂，又是否能反过来用武消灭所谓的“智”?<br />
让他们内讧，是司马淮最后的计策。<br />
现在情势危急，唯有王家人对付王家人。<br />
郎灵寂清冽呵了声，皇帝还真是病急乱投医。<br />
他接受司马淮的任命，跪地向司马淮效忠，目中冰冷无情且漆黑一片，道：<br />
“但臣有个条件。”<br />
“见一面王姮姬。”<br />
……<br />
王姮姬跟随侍女来到太极殿正殿。<br />
她和襄城公主现在作为人质滞留在皇宫，没有皇帝允许不能见陌生人。<br />
这次郎灵寂出征若有异动，她这人质会被立即斩杀。<br />
太极殿，皇帝已然离去了，独独留郎灵寂一人在露台的小池塘边等她。<br />
初春绿钱浮于水湄，有风的日暮，郎灵寂伫立于远山烟雾与夕阳落照的交织中，长身玉立，染了一层薄霜。<br />
这样平静和谐的氛围不似战前。<br />
王姮姬道：“找我什么事。”<br />
郎灵寂淡淡回过头，“没什么事，告诉你一声，明日要与你二哥交战了。”<br />
王姮姬神色晦暗：“有胜算吗？为朝廷尽忠确实是我们的责任。”<br />
她这话说的模模糊糊，好似希望朝廷赢又好似希望王戢赢。<br />
郎灵寂摇头。<br />
王姮姬：“连你都没有胜算？”<br />
他道：“恐怕你对你二哥的兵力有些误解。”<br />
八十万雄兵。<br />
什么概念，投鞭断流，即士兵每人往淮河扔一条鞭子便可堵塞河道使河水断流。莫说反一个小小的东晋王廷，北上收复中原失地也足够了。<br />
王姮姬无言以对，走到郎灵寂身旁，和他共看池塘中漂浮的绿钱。<br />
王家能有今日皆是郎灵寂的功劳，他报答王章的知遇之恩，为琅琊王氏绘制了蓝图，并将这些蓝图一一变成现实。<br />
“打不过就认输吧，”她道，“二哥嫉恶如仇。你为皇帝出征，二哥定然认为你背叛了他，你会跟司马玖同样下场。”<br />
郎灵寂道：“认输岂不成了国贼？”<br />
王姮姬反唇，“就跟你是什么清白臣子似的。二哥之所以会谋反全是你暗中怂恿的，别以为我不知道。”<br />
他轻声笑了笑，没有反驳。<br />
天空呈现微红泛紫的出炉银色，太阳缓缓落下了地平线，近处已黑如鸟羽，暮色席卷，逐渐看不清楚景物了。<br />
成婚这么久，他们第一次共看日落。<br />
“你之前说我们琅琊王氏会赢，确实快赢了。但没想到陛下搞这么一出，命你出征，与二哥自相残杀。”<br />
所谓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关键在于“唱”字。无论内心怎么想的，唱白脸的人表面必须装出忠心耿耿为国为民的样子，大义灭亲，虽千万人吾往矣。<br />
郎灵寂平日再怎么扶持琅琊王氏，跟王戢这场仗还是要认真打的。否则天下非议，王家内外勾结狼狈为奸，用心不诚。<br />
“你能把事情看清楚，我很欣慰。”郎灵寂抬手摸摸她的发，“不愧是我的姮姮。”<br />
这么久以来他一直在有意无意教她当一个称职的家主，潜移默化，她终于有几分家主的样子了。<br />
王姮姬罕见地没有撇开他，用佩戴家主戒指的手去握他，郑重道：“郎灵寂，跟你商量一件事，天下太平之后你能放我一段时间吗？”<br />
怕他不答应，补充，“……不用很久，就几个月或者几天就好。”<br />
郎灵寂目中色淡，“干什么去。”<br />
王姮姬道：“想离开乌衣巷的王家独自清净清净，过点属于自己的生活。”<br />
长久以来她被困囿在这个地方，身心遭受极大的压制，处于崩溃和颓丧的边缘。她力拒富贵而不能，家主的身份将她捆得严严实实，为所谓家族责任活着。<br />
以前她总是盼着和离，如今和离再无指望，便退而求其次，希望能享受一段时间的自由。<br />
郎灵寂冷淡地拂开她的手，雾暗云深如一片冻结了的湖，拒绝道：<br />
“不……”<br />
王姮姬连忙扯住他的博袖，掏心掏肺地恳求道：“郎灵寂，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把我绑在身边纯纯为了朝政权益。我也不会乱跑给你惹麻烦让你心烦的，我想出去一段时日，只是，”<br />
太累了。<br />
就是这么简单的理由。<br />
太累了。她太累了。<br />
就当给她放个短假吧。<br />
她想暂时逃避这人世间一段时间，找个清净的郊外小屋也好，每日做做白日梦，写写诗句，兜风骑马。如果她生命中曾有过这么一段自由灿烂的时光，她必会铭感五内，日后多么黑暗的日子也不怕了。<br />
郎灵寂一道清冷锋利直接剐向她：“你说实话是不是还想和离？”<br />
王姮姬怔怔面对他，半晌摇头，“没有。王家需要你，我不会和离。”<br />
郎灵寂道：“就因为王家吗？”<br />
王姮姬抿了抿唇，“是。”<br />
他认真问：“王家不自由吗？你想骑马家里有最大最好的马场给你，你想去哪里只要一声令下，无数仆人前呼后拥地抬着你去，我从来没限制过什么。”<br />
顿一顿，道：“哪怕你想现在离宫。”<br />
王姮姬默了片刻，现在确实自由，但她为何还想离开呢？她只是想要一段没他的日子，没有他空气都是轻松自由的，吃糠也甜如蜜。对了，她只是想没有他。<br />
郎灵寂继续道：“姮姮，呆在我身边吧，你爹爹要我事事以你为第一顺位，我不会反悔的。我会继续辅弼你们兄妹俩，直到……”<br />
王姮姬听话头不对：“不，你若答应，我愿意将家主之位让给你。”<br />
她将戴戒指的手束在他面前，道：“家主的信物是‘传家戒指’和‘吕虔之佩刀’两样，我会悉数献给你，举行正式的让位仪式。以你的德望即便不是王家人，族人也会对你心服口服。”<br />
这几日他当代行家主远比她做得好，换做是她，绝无魄力带领满门子弟到皇宫门口去跪地请罪。<br />
他很好地保护了琅琊王氏。<br />
而且前世他就是王家家主，这个家主之位本来属于他。<br />
这条件足够真诚。世人都讲名分，郎灵寂为王家倾尽心血，王家是他精心栽培的一株花儿，谁不想这朵花冠以自己的名字，成为花的主人呢？<br />
琅琊王氏必定会青史留名的，谁能经得住族谱单开一页的诱惑。<br />
日后史书工笔在谈起琅琊王氏时，会提到一个并不姓王的角色——他是王家女婿，却为王家奠定了不可撼动的基石。不单有《王章传》《王戢传》《王瑜传》《王慎之传》《王绍传》《王潇传》《王崇传》《王实传》……还有关于他郎灵寂的书写。<br />
哪怕只有短短一行字，历史也记住了他。后人会知道，郎灵寂曾鲜明地存活在这个时代中，做出了很多贡献。<br />
但如果他只站在王戢和王姮姬的阴影中，便永不会有抛头露面的机会。<br />
她用这条件交换求的是短暂离开王家的一段时间，既不和离，也不抛却姓氏，之后仍做他的妻子。<br />
条件开到了极致。<br />
“郎灵寂，如何？”<br />
她满目真诚地问。<br />
郎灵寂默了默，第一次动摇了。<br />
从参政起他的内心一直保持清眀自省，明确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如矿野中一道笔直的线，从不被外界干扰。<br />
而今，却动摇了。<br />
权力是男人最好的春..药，他这一生都在追逐权力，为此舍弃了亲情、爱情、人情，戴着冷冰冰的面具，用绝不拖泥带水的手段准确摘得自己想要的目标，连婚姻都是算计的一部分。<br />
他也确实得到了那至高无上的权力，王家被他掌控，王戢对他唯命是从，王姮姬成了他夫人。但如果想更进一步，需要一些突破。<br />
前世他当家主时权势遮天，位极人臣，视皇帝于无物。他利用王姮姬够了，可以半年不登门，她的死活与他无甚关系，他是家主不必服务于任何人。<br />
今生他本来也能当家主的，可惜王章临终前病糊涂了，将家主传给了王姮姬，他便顺着这条轨迹一直走下去。<br />
此刻，王姮姬说要把家主之位拱手相让，自愿退出权力的竞争。<br />
他得到家主之位并不会失去什么，代价只是放王姮姬暂时的自由——王姮姬，一个政治婚姻的殉葬品，他不怎么喜欢的木讷豪门贵女。<br />
这是一 桩无本万利的买卖。<br />
对于不爱者，弃如敝屣。<br />
他虽然答应照顾她一生，是她自己求神拜佛要走的。走一段时间并没什么，回来之后，她仍然是他妻子。<br />
作为交换他将得到完全纯粹的权力，对琅琊完事完全的控制权，自此从幕后走出来，亮相在历史的舞台，任王家家主，青史留名。<br />
日后史书谈起，不单知道王戢的八十万雄兵力围攻建康城，更知他一介文臣摧毁司马氏王朝的惊天动地之举。<br />
王姮姬还在希冀地凝视着他，期待他的答案，她手心微微出汗显然紧张已极。<br />
郎灵寂鸦睫垂了垂，清骨霜寒，沉金冷玉的面庞，<br />
“容我想想。”<br />
第118章 城破<br />
司马玖被王戢俘获后遭车裂, 留下几千号皇城禁卫军乱如散沙。<br />
郎灵寂临危受命，担任了禁卫军首领。这样的安排很滑稽荒谬，让琅琊王氏的郎灵寂去打琅琊王氏自己人。<br />
君臣都明白局势, 但谁也不捅破那层窗户纸。司马淮的目的让王家人自相残杀, 郎灵寂便陪着演戏，以一介文臣之身领着几千号人去打这场胜算为零的战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