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center>AD4</center>-->\n\t\t\t\t 父亲持着家法一顿猛打，仍旧昂着头，始终不肯示弱。<br/><br/> 却在他面前，露出这样的神色。<br/><br/> ——阿谢，同我上去。<br/><br/> 不是命令，也不是询问。单单一句，藏陈述里的恳求。<br/><br/> 从来也不会低头的人，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恳求着。谢风闲不回答，他便再叫一声“阿谢，同我上去”，仿佛再说一遍就会得到回应，固执地只懂得重复。<br/><br/> 谢风闲忽觉方才被他握着的手腕又开始疼痛起来，火一般沿着臂膀窜进心脏，那跳动的东西一阵阵紧缩，竟生出些疼痛来。他怔怔地看着萧日影，嘴唇嗫嚅着，却终究没有发出一个音。<br/><br/> 萧日影抹去唇边鲜血，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半晌才一笑，点头道：“好，好得很。”<br/><br/> 他深深地看了谢风闲一眼，转身走了。<br/><br/> 流风这时才走近，似是踩中一截断枝，发出“啪”地一声响动。<br/><br/> 谢风闲猛地一震，如梦初醒般向前一步，叫道：“萧！”<br/><br/> 萧日影步子一顿，却没有回头。<br/><br/> 谢风闲跨步至他身边，却听他低低笑着，声音嘶哑，听来不尽嘲讽：“你从来没有信过我。”<br/><br/> 那笑声愈来愈大，就好像什么可笑之极的事。<br/><br/> 怎么能不可笑？<br/><br/> 谢子桥遭诬落狱，他携金凤拜访杨府，不顾落人口舌；殿前求情长跪不起，不惜触怒圣颜。这些事一桩桩一件件都足够被人参上一本，与“逆贼同流合污”乃至万劫不复，他却还是做了。<br/><br/> 到头来却也……换不来谢风闲口中一个“信”字。<br/><br/> 若是信他，纵使不知他为谢父求情，也断不会将他视若杀父仇人！<br/><br/> 萧日影猛地握拳，压抑住心中痛楚。<br/><br/> 谢风闲不知他心中所想，对他求情一事亦是不知，却听出他言语里难以抑制的自嘲，落在耳中竟如针扎一般，张了张口，半晌唤道：“萧……”<br/><br/> 萧日影却沉默了。<br/><br/> 他自诩并非莽撞之人，当年所做一切不过为着“良心”二字，当初做时便已想的明白，如今却怎地不甘了？谢风闲不信又如何？难道重来一遍，他便会眼睁睁看着谢子桥被斩？<br/><br/> 做不做，是他自己的问题；而信不信，是谢风闲的事。<br/><br/> 他的沉默只一瞬，却仿佛是一种认命般的无声静默。萧日影顿了顿，缓缓道：“无妨。”<br/><br/> 谢风闲静静地望着他，终是伸出手，执起萧日影的手腕，带着一声叹息，道：“我与你说件陈年旧事罢，你认识的谢夫人，其实并非我生母，我娘……在我很小的时候便去了……”<br/><br/> 这句话说得极慢，也极不易。仿若一个陈年旧疤，硬生生地揭了，露出下面的鲜血淋漓。<br/><br/> 谢风闲生母自幼便体弱多病，从不在外人面前露面，是以除了府里几个贴身伺候的丫鬟，极少有人知道谢风闲的生母并非后日的“谢夫人”。而自诞下他后，她的身体更是每况愈下，在谢风闲六岁时终于熬不住撒手人寰，那几个丫鬟也被遣散出府，得了些银子，寻自己的生活去了。自那时起谢风闲便隐隐有着“行医济世”的念头，乃至遇见东方宇轩，更是绝了入仕之念，一心求医。<br/><br/> 记忆里的“娘亲”便是有着模糊面容的，安静温婉的女人。<br/><br/> “那种感觉，你永远也不想再经历第二遍……”<br/><br/> 娘亲闭眼的时候，那小小孩童只不过以为这是母亲睡过去罢了，周围人俱在哭泣，他却不明白为何要悲伤。甚至是笑着望着身边的人，仿佛看见了神奇好玩的事一般，推搡着母亲的臂弯说：“娘亲快看，他们都在哭！”<br/><br/> 他不明白手掌下的皮肤为什么冰冷至极没有一丝温度，不明白为什么推了娘亲好几下她却也没有反应，不明白为什么人“睡着了”就再也醒不过来。<br/><br/> 直到他看见棺盖在他面前合上，才猛然间明白了一些，哭喊道：“娘亲！娘亲！”<br/><br/> <br/><br/>\t\t\t\n\t\t\t\n\t\t\t', '\t')('<!--<center>AD4</center>-->\n\t\t\t\t然而任他如何拍打喊叫，木棺里的人却再也不会有回应了。<br/><br/> 那一层棺盖，就像是一扇门，将他心中的某一处世界彻底关上，严丝合缝，再透不进一丝光亮。<br/><br/> 好像在浓稠的黑暗中行走，不知道前方还会有什么。<br/><br/> 甚至对父亲，也忍不住，生出怨恨。<br/><br/> 恨他为何在母亲去后便立即续娶，恨那个女人，“谢夫人”的称呼原本是娘亲的！应该是娘亲的！<br/><br/> 可是一个孩子，纵使恨，又有什么办法呢。他在那女人的饭食中放了虫子，晚间便被父亲持之家法，他报复的愈厉害，身上的伤也就愈多。渐渐地，他不再反抗，他想走出去，离这个家愈远愈好，再也不要回来。<br/><br/> 直到听闻父亲落狱。<br/><br/> 谢风闲猛地喘了几口气，像是再也承受不住回忆压在身上的绝望。<br/><br/> 萧日影看着他苍白的面色，终究忍不住打断他，道：“阿谢……”<br/><br/> 谢风闲摆了摆手，低喘了几声，闭眼缓了缓，继续道：“那时我才明白，家人就是家人，无论如何，这样的感情不会改变……”<br/><br/> 总有些人，你会一直爱着他。总有些人，因为知道对方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才肆无忌惮地伤害。<br/><br/> 家，就是一个无论走得多远，总有一天会回来的地方。<br/><br/> 这里有永远为你点的一盏灯，留的一间房。<br/><br/> 永远，等你的人。<br/><br/> 然而如今，那个人竟也许，再也不能等他了。<br/><br/> “我明白的太晚，及至归家，看见父亲苍老的脸庞，才赫然发现，自己竟然……错过了那么多……”<br/><br/> 那时候父亲是怎么说的呢？<br/><br/> 他看着谢风闲，笑着点头，眼里是遮挡不住地欣喜与自豪。儿子长大了。<br/><br/> 他指着桌上那方端砚，略显浑浊的眼睛里露出一丝回忆的温馨，说：闲儿还记得这砚台么？小时候你皮得很，在上面又刮又画。又指着一把泛旧的藤椅，说：以前老抱着你在藤椅上念书给你听……<br/><br/> 他抬起手， m-o 了 m-o 谢风闲的头。谢风闲已经长得比他高了，许是朝堂上的步步为营，让这个不算风烛残年的老人过早地消耗了生命，不过知天命的年纪，竟已佝偻起腰背来。<br/><br/> 然而他做这件事，却是那么自然而然。抬起手，轻轻地抚 m-o 着儿子的头。再天经地义不过。<br/><br/> 十几年未见的隔阂与疏离，在这个动作里粉碎瓦解，轰然不见。<br/><br/> 当年那些怨恨，早已随着时间流逝，化为尘埃。父亲爱的人，自始至终都不是娘亲。<br/><br/> 那不过是孩子的不甘，却不曾体谅过父亲的心。<br/><br/> 父亲临走前那一晚上，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闲儿长大了。<br/><br/> 再无遗憾。<br/><br/> 等到他最终明白的时候，父亲却已经，殁在火里了。<br/><br/> 子 y_u 养而亲不待。<br/><br/> 手被什么温热的东西握住，谢风闲睁开眼，看见萧日影反握住他的手，骨节粗大的手掌包裹着他的手细细摩挲，仿佛无声的安 we_i 。<br/><br/> 谢风闲勾起唇角笑了笑，垂下眼，轻声道：“我一直都是一个懦弱的人……也，没什么好失去的了。”<br/><br/> 他说得隐晦，萧日影却突然明白了他一直不曾开口的话。<br/><br/> 与其说谢风闲一直没有信过他，不如说他一直不敢相信。<br/>\t\t\t\n\t\t\t\n\t\t\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