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 <p> 高修扎起头发, 蹑手蹑脚进入运载舰三层最里面的大屋，这是个套间, 铺着豪华的地毯, 棚顶上有水晶吊灯。</p><p> 他迅速穿过客厅、中厅, 走进卧室，卧室也是两间，外面是阅读区和活动区，里面是宽阔的大床，床尾右侧是洗浴间，能听到沙沙的水声。</p><p> 他盯着那扇水气蒸腾的门，微微透出光，一个消瘦的人影若隐若现，他扫视周围，大家具只有一个衣柜, 拉开柜门, 里面是整齐的黑色西装, 号码齐全。</p><p> 浴室的水声停了, 高修躲进柜子旁的暗影里，静待时机。</p><p> 白濡尔擦着头发出来，他很白，可能是在猛鬼城关了三年，人都没了血色，正因为白，让那张骄矜的脸显得尤为动人, 连坏掉的眼睛都不丑陋，反而有种残缺的美。</p><p> 高修等着他向这边靠近，屏息，一对眸子因为仇恨而闪亮。</p><p> 白濡尔很虚弱，刚才在驾驶舱表现出的冷酷、强势，在这一刻褪尽了，光着脚，走路有些蹒跚。</p><p> 他只穿着衬衫，要来拿裤子，高修突然出手，从侧面扼住他的脖子，拽到怀里，从背后搂住，用力掐下去。</p><p> 白濡尔剧烈挣扎，没什么章法，显然不熟悉格斗，高修注意到他的太阳穴，和岑琢一样没有接入口，不是御者。</p><p> 细瘦的肚子拱起来，手脚拼命向后踢打，高修被他坠得下滑，后背蹭着奢华的壁纸，头发擦着窗帘柔软的薄纱。</p><p> 房间很静，只有急促的呼吸声，白濡尔乱摸乱抓，攥住高修麻木的左臂，手指深深陷进肉里。高修看着他抓挠，那里没有一点感觉。</p><p> 没用了，杀再多狮子堂的人，这条胳膊也回不来，心里什么地方忽然无力，手一松，白濡尔咳嗽着从他怀里爬出去。</p><p> 高修没有愧色，就那么坐在地上看他，看他憋红了的脸，和衬衫底下露出来的大腿，好可怜。</p><p> 白濡尔没有右侧视力，吃力地把左眼转过来，他那只眼睛有一种魅力，长睫毛总是向下扫，睁不开似的，慵懒迷朦。</p><p> “为什么……咳咳，不掐到底？”他问。</p><p> 高修不回答，后脑勺靠着墙壁，瞪着天花板上的雕花，明明是痛下杀手的那个，却像个无助的受害者。他给别人看的是骄傲和强硬，其实比谁都脆弱。</p><p> 白濡尔一眼就把这个年轻人看透了，爬过去，手掌覆上他的膝盖。</p><p> 高修垂下眼睛看他，皱着眉头。</p><p> “狮子堂把你的胳膊弄废了？”白濡尔盯着他，眼角因为缺氧而血红，“那你杀了我，报仇啊。”</p><p> 高修怔住。</p><p> 白濡尔扯开自己的衬衫，露出雪白的胸膛，上面纵横交错的全是伤疤，刀、枪、鞭子，有些仍在化脓。</p><p> “我也有仇要报，”他阴测测地说，“所以我懂你。”</p><p> 高修盯着他。</p><p> “全世界都不懂你，我也懂你。”</p><p> 高修被一种强烈的情绪击中了，太强烈，以至于他害怕，推开白濡尔，逃跑似的离开这间大屋。</p><p> 从三层舷梯下来，他到二层，面前是笔直的长走廊，他踩着地毯向前，静静的没有一点声音。</p><p> 心很慌，很窒闷，需要一个人来抚慰，走到那扇门前，他抬手要敲，发现门没关，开着一条缝。</p><p> 推门进去，客厅没有人，桌上的东西也没动过，往里看，卧室的门关着，他笑了，小贝还像个小孩子那样爱睡觉。</p><p> 他轻手轻脚靠近门，搭住把手正要拧，里头有说话声。</p><p> “有没有想我？”是元贞。</p><p> 高修的笑凝固在脸上。</p><p> “有啊，”贾西贝天真地说，“当然想啊。”</p><p> “有多想？”</p><p> “就……”像是不好意思，那个可爱的声音小下去，“每天每天每天都……想的。”</p><p> “每天每天每天都想，是怎么想？”</p><p> “就是很想很想啊，”贾西贝急了，“吃饭的时候想，睡觉的时候也想，连小郡都知道我想你。”</p><p> 静了片刻，元贞忽然说：“我……很后悔，那天晚上，没有问你……”</p><p> 他吞吞吐吐，高修预感到什么，心跟着咚咚跳。</p><p> “没有问你，喜不喜欢我。”</p><p> 高修有些惊讶，元贞居然直接说出来了，他一直以为……以为他们三个不会变，可以永远在一起。</p><p> 贾西贝没说话，或许说了，门里门外都没听清，元贞追问：“你……你说呀。”</p><p> “说什么呀……”贾西贝用那种特别柔软的语气，害羞的，撒娇的，挠在高修的心上，“我、我们都那样了，还用说吗？”</p><p> 那样？高修的拳头握起来，哪样？</p><p> 接着是亲吻的声音，缠缠绵绵，断断续续，高修不敢相信，那个小孩似的贾西贝，傻乎乎的贾西贝，竟然会跟人做这种事。</p><p> 妒忌、失望、愤怒，一团乱七八糟的情绪堵在胸口，他想起刚才膝盖上那只手，白濡尔红着眼睛对他说：全世界都不懂你，我也懂你。</p><p> 高修觉得心被什</p> ', ' ')('\n <p>么东西撕裂了，一片在左，一片在右，合不到一处，一片是爱，一片是恨，让他无所适从。</p><p> “哥，”门里，贾西贝绵绵地叫，“我好担心岑哥呀，他在猛鬼城肯定会受欺负的。”</p><p> 元贞叹了口气，低声说：“有一个人比我们还急。”</p><p> “逐哥？”贾西贝明白他的意思，但不能原谅，“就是他把岑哥扔下的。”</p><p> “不，你没看到他当时的样子，”元贞回忆一重天外那个绝望的背影，“为了岑哥，他都要疯了。”</p><p> 贾西贝委屈巴巴：“逐哥真是的，为什么不要岑哥，要那个白濡尔啊……他明明对岑哥最好了。”</p><p> “因为他是牡丹狮子，”元贞无奈，“白濡尔和他那么多年兄弟，无论道义还是感情，他都不能不管，他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了。”</p><p> 听到这儿，高修蓦然发现，他们说了这么多，没有一次提到自己。</p><p> 握紧的手松开了，他和来时一样，轻手轻脚地离开。寂静的长走廊，单向的人生路，元贞有贾西贝，白濡尔有逐夜凉，他呢，他有谁？</p><p> 抬起头，走廊尽头是一个高大的身影，关上房门正向这边走来，是逐夜凉。</p><p> 错身而过时，高修问：“你不是下船去救岑哥吗？”</p><p> “计划变了，”逐夜凉拍拍他的肩膀，“明早吃饭时说。”</p><p> 高修叫住他：“你上哪儿？”</p><p> 逐夜凉一顿：“上楼。”</p><p> 楼上只有白濡尔。</p><p> 他没走舷梯，直接上甲板，攀着舰艇外立面上三层，他知道白濡尔的喜好，什么都要最好的，所以径直走向那间有几百平的顶级套房。</p><p> 门没锁，是给他留的，走进卧室，见白濡尔靠在沙发上，逐夜凉说：“晚上把门锁好，这儿除了你都是伽蓝堂。”</p><p> 这家伙还是关心他的，白濡尔浮起一个浅笑。</p><p> “脖子怎么了？”光学目镜捕捉到他咽喉上的红痕，是手指印，力道很大，很快就会发青。</p><p> “你说的不错，有人要杀我。”白濡尔从酒柜里找了一瓶能入眼的，对嘴呷一口，不满意地蹙眉。</p><p> 逐夜凉立刻想到：“高修？”</p><p> 白濡尔向他走来，：“留下来陪我？”</p><p> 逐夜凉绕开他，向窗边走去，初夏的江景，正好。</p><p> “还记得江汉的夜吗？”白濡尔站在他身后，“斑斓的灯映着水面，微风吹拂，我们在无量城的最高处，像要乘风飞去。”</p><p> 逐夜凉记得，一辈子也忘不了，他曾经以为那就是最美好的时刻，后来他才知道，那样纸醉金迷的夜，都不如荒野露宿时身边的一声叹息。</p><p> 白濡尔忽然说：“那时候，你的眼里只有我。”</p><p> 逐夜凉转身要走。</p><p> 他拦住他：“怎么，不想承认了？”白濡尔踮起脚，和他过去经常做的一样，攀着逐夜凉的胳膊，“年少轻狂，怕人提？”</p><p> 逐夜凉漠然：“我们什么都没有过。”</p><p> 白濡尔笑了：“我没有，是你有，”他靠过来，贴着他的胸口，“你那时候不是还嫉妒马双城吗，怪我跟他走得近，怪我告诉他牡丹狮子的真相。”</p><p> 逐夜凉低头看着他：“那时候我真傻，不只是马双城，我嫉妒每一个人。”</p><p> 他欺上一步：“所有人都喜欢你，漂亮、聪明、坐拥天下，我算什么，除了是你的青梅竹马，我什么都不是。”</p><p> “不，”他再次欺上一步，“我还是有点价值的，我所向披靡，你想要的，我都跪下来双手捧着送给你。”</p><p> 白濡尔连连后退，气势却不弱，这么多年，他们谁强谁弱早就定了：“叶子，我希望你能一直傻下去。”</p><p> 多么狂妄自大，多么不近人情，逐夜凉不理解，过去的自己是怎么为了这样的一个人出生入死、斩尽杀绝。</p><p> 或许，那时的自己，也和他一样。</p><p> 岑琢……这个名字冲进心坎，让他悔，让他痛，让他恨不能马上飞到他身边去。</p><p> “现在，”白濡尔苍白的手碰着逐夜凉的御者舱，这个只有他进去过的地方，“我们也许可以试着……”</p><p> 逐夜凉推开他，大步走出卧室，经过中厅、大厅，砰地一声，带上门。</p><p> 白濡尔站在原地，许久，才把手放下。</p><p> 窗外，裳江的夜正温柔。</p><p> 第二天，早饭在驾驶舱吃，食物是元贞从底舱储藏室拿来的，逐夜凉亮起两肩的照明灯，俯视众人：“岑琢很可能已经被秘密送往江汉了。”</p><p> 此言一出，高修三人露出紧张的神色，在他们眼里，江汉是个传说中的地方，危险、神秘、不可企及。</p><p> “我的计划，”逐夜凉宣布，“先到成沙取我的装甲，然后顺江而下，进入江汉中心。”</p><p> 白濡尔没抬头，幽幽地牵起一个笑。</p><p> “可是，”贾西贝担忧，“从成沙到江汉，这么长时间，岑哥得遭多少罪呀，”他眨巴着大眼睛，“我怕……”</p><p> 高修看着他，偷偷的，像看天边的一朵云。</p> ', ' ')('\n <p> 贾西贝舔了舔勺子，低下头：“我怕岑哥等急了。”</p><p> 他说的这些，逐夜凉都想过：“以我们现在的速度，直奔江汉最快要四天半，这是审讯囚犯的黄金期，也就是说，我们中途去不去成沙，这顿皮肉之苦……岑琢都少不了。”</p><p> 他一副钢铁身躯，一张机械面孔，没人看得出他说这些话时，cpu里的巨大波动。</p><p> “你的外装甲，”元贞问，“就那么重要吗？”</p><p> “没有配套的外装甲，”逐夜凉指着自己的一身骨架子，“狮子吼发挥不出最大功率，普通装甲承受不了那么大的能量，一震就碎。”</p><p> 洞穿尧关的合金墙、荡平七芒星的包围圈、横扫兴都的骨骼军，居然还不是狮子吼的最大功率。</p><p> “而且，”白濡尔开口，“牡丹狮子的外装甲可以模拟环境色，也就是俗称的拟态，要想潜入染社总部，这是必须的。”</p><p> 拟……态？元贞他们愕然对视。</p><p> “就这么决定了，”逐夜凉拍板，“分头做好战前准备，明天这个时候，广目天王号将冲击成沙水门。”</p><p> 水门，顾名思义，是横断江面的一道闸门，类似尧关之于太涂，是进入成沙的门户。</p><p> 吃过早饭各自散去，白濡尔唯独把高修叫住：“喂，那个和我有仇的小子，”他这样称呼他，“能不能帮个忙？”</p><p> 高修对他是戒备的，这家伙是逐夜凉谎言的核心，是曾经的天下霸主，他闷声问：“干嘛？”</p><p> 白濡尔吃力地起身，漂亮的睫毛一扇：“跟我来。”</p><p> 高修跟他走上三层舷梯，他上得很慢，甚至有些抖，即使这样，高修也觉得他是有魅力的，一度权倾天下的魅力。</p><p> 回到房间，白濡尔从床头找出一盒药膏：“帮我涂一下背上的伤。”</p><p> 高修没接：“为什么找我？”</p><p> 白濡尔发笑：“我还能找谁？”</p><p> 高修的眼神阴沉：“你就不怕我掐死你？”</p><p> “怕，怕死了，”白濡尔一副玩笑的口气，把药膏塞进他手里，唰地把衣服脱了，面朝下趴在床上。</p><p> 床很大，显得他更瘦了，高修跪上去，床太软跪不住，以一种狼狈的姿势，撑在白濡尔身上。</p><p> “轻一点，”白濡尔半回着头，用那只迷离的眼，轻轻地扫过他，“把我弄疼了，饶不了你。”</p><p> 高修瞪他，笨拙地挖出药膏，向那片溃烂的背抹去，背上没有龙，也没有凤，堂堂的狮子堂千钧，竟然没接受过纹身。</p><p> “嘶……”白濡尔的肩胛挺起来，形成一条单薄的弧线，“你手好重啊。”</p><p> 高修没伺候过人，这种事过去都是别人给他做，比如贾西贝，一想到那个人，手上就一颤。</p><p> “你掐不死我，想疼死我是吧，”白濡尔在床上蠕动，“你们这些人，一个、两个，都让我不痛快！”</p><p> 高修知道他说的是谁：“逐夜凉一心一意要去救岑琢，你不爽是吗？”</p><p> 白濡尔重重地喘，头上出汗了：“是啊，我在那个黑牢里等了他三年，每天每天，不知道要叫多少遍他的名字，可他来了，一切却变了。”</p><p> 每天每天每天，都想。</p><p> 高修涂药的手用了力。</p><p> “明明……”白濡尔在他手下忍痛，“明明是我在前头，我们一起长大，二十年，凭什么那个岑琢一出现就把什么都夺走？”</p><p> 高修一把握住他的肩膀。</p><p> 宠着贾西贝、一直保护他的人明明是自己，元贞凭什么后来居上，靠几句花言巧语就把他从身边夺走？</p><p> 白濡尔转过头，不解地看着他，一瞬，又明白了：“说到了你的痛处？”他翻过身，“你也被人横刀夺……”</p><p> 高修的手从肩膀移到他的脖颈。</p><p> 白濡尔一点不怕他，挥开他的手，拿起药膏坐在床边，“那我们真是太像了。”</p><p> 高修垂首看他，看他自己涂抹胸前的疮疤，纤细的手指，皱起的眉头，还有汗，皮肤上的透明药膏在日光下闪闪发亮。</p><p> 他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冲动，劈手夺回药膏，把他重新推到床上，跨上去，两腿夹住他的腰身，箍住，有种不容反抗的霸气。</p><p> 白濡尔先是愣，然后笑了，笑得伤花怒放：“这样好，这样才够男人。”</p><p> 越是脆弱的人，越喜欢浮夸的赞赏。</p><p> 高修的脸红了，从白濡尔这里，他似乎找到了一种自信，一种怪异的温柔，让他误以为终于有一个人，可以和他互舔伤口。</p><p>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p><p>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有三只虫 10枚、有點甜 6枚、木木方ゝ 5枚、gracia 4枚、半祭_ 3枚、云吸猫 2枚、是腐不是福 2枚、伊伊 2枚、朔间澪 2枚、晓洁 2枚、小柳 2枚、比耶 2枚、grayko 1枚、砗磲 1枚、qglian 1枚、asuka 1枚、園城寺とき 1枚、粽子不约 1枚、橙色的哈 1枚、小紫头与又太多</p> ', ' ')('\n <p> 1枚、童哥的小媳妇吖 1枚、zy吖宝 1枚、黑羊有骨 1枚、guiuo 1枚、朕与五三战天下 1枚、度旅 1枚、无端 1枚、西尾鱼 1枚、泠柘 1枚、益 1枚、肥嘟嘟噶豆gor 1枚、养猪状元 1枚、屋顶上的龙猫。 1枚、nyahana 1枚、iris 1枚、球球砸 1枚、糖豆\ue328 1枚、吃果儿 1枚、aviciilobe 1枚、32525097 1枚、别碰我皇竹草 1枚、苑木木 1枚、愿泉 1枚、蓝色大海 1枚、xun 1枚、一杯洗脚水 1枚、光衍 1枚、请叫我男神 1枚</p><p>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oo 1枚、请叫我男神 1枚、啊哒哒 1枚、默默叉会儿腰 1枚、zy吖宝 1枚、你好我是钱形 1枚</p><p>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charlotte_v5 2枚</p><p>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绀三郎 1枚</p><p>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p><p>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稑穜 20瓶、羞羞prprpr 10瓶、26485123 10瓶、毛毛熊 10瓶、糖多令 8瓶、噼里啪啦红烧肉 5瓶、不曾走远 5瓶、粽子不约 4瓶、情雯 3瓶、天空之景很美好 1瓶、黑糖粉圆鲜奶 1瓶、34699381 1瓶、aviciilobe 1瓶、肖麽儿 1瓶、公园halfoon 1瓶</p><p>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p>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