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enter>AD4</center>-->\n\t\t\t\t 自语,连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一口气把车开回自己的公寓楼下,然后 m-o 出钥匙,但只是静静地坐在黑暗里,目光灼灼发亮。保安机器人在他的座驾旁盘桓,不时闪耀红灯,发出哔哔的警告音,似乎有点犹豫。<br/><br/> 关于他的生命,他还记得一些细节,那就是他在军校的成绩不怎么样。他一个朋友也没有。因为冥冥中他的父亲在他周身显露出力量,他的同级生每天早上都要负责保养军械、刷马桶和厕所里的镜子,不知为何,他从不做这些事。他惟一做过的就是在厨房里和机械臂一起刷盘子。对于军校来说刷盘子的劳力只是多安装一个机械臂的事,但非要学生参加劳动,这是为了在他们心中唤起屈辱和卑 j_ia_n 感。军人活着就是为了高尚和光荣,否则他们就没法逃脱这种卑 j_ia_n 感。——对于莱斯利?特兰巴契尔来说,他还没来得及上战场,就转到帝国首都的一所三流大学读工程技术系了。<br/><br/> 由此看来,莱斯利?特兰巴契尔就算不是个私生子,也一定过着私生子该过的生活。<br/><br/> 他毕业以后很快分配到工作,调到现在这个荒凉的行星——所谓荒凉是相对首都而言的,但却是后方一个安全无比的地方——从大学工会的小职员做起,不出一个月就节节高升,升到了教务处主任。<br/><br/> 他起先还认真工作,被这突然的升迁弄得有点发飘,而且莫名地愤怒,感觉先前的努力都被自己父亲在背后操纵的那只手毁了。<br/><br/> 这就是他们对他的态度!<br/><br/> 莱斯利?特兰巴契尔想,他明白亚米特里离开前对他说的那句愤怒的话,他简直不能更明白了。他当然不怨恨那些位高权重的人,那些拥有最高权限的胡作非为的研究员,因为如果要怨恨他们,那就得把自己活活气死。这是一个很浅显的道理。所以他们就专恨自己这种人,恨自己年纪轻轻就仗着老爹的一手遮天,住在市中心的高级公寓里,开着豪华的地表车,升任教务处主任。他恨我,他们都恨我,整个大学的人都恨我,因为我拥有这一切,还不快点滚蛋,甚至多管闲事起来,想要体恤他们这些人的生活艰难,这种人简直不可原谅!莱斯利绝望而平静地想,而他自己也不能否认。他不能否认的是,他也讨厌自己,恨自己的生活,但不管他做什么,他那名义上的老爸还在上面看着呢!<br/><br/> 接下来就该是结婚了,他想,总有一天他爸会给他安排一个女人,这不用操心。<br/><br/> 关于女人,其实从这一点上可以看出,在莱斯利?特兰巴契尔的生活中,这只是个象征符号。<br/><br/> 比如说今天晚上,一般人遇到这种烦心事,总会抽根烟,给自己注 sh_e 点药物,或借助于酒精。最普遍的,当然是去找个女人——即使身处在银河系中,男人也是如此。<br/><br/> 但莱斯利?特兰巴契尔真正接触过的仅有的女人就是保姆和老妈子。他当然也读过小说,包括罗曼蒂克小说,知道世界上有这一甜蜜的物种存在,但他在军校和大学工会的所见又打消了他这一想法。说到底,他的想法单纯,只是知道结婚是怎么一回事而已。倘若有人知道,势必又要拿来大大地嘲笑他一番,他也知道要遭到嘲笑,所以绝对不透露自己这种想法。<br/><br/> 所以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手握方向盘。黑夜里燃起一点火星,随即又熄灭了,那是他想起在街道上不准抽烟。<br/><br/>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起这些事,但一个月前的那一幕不停在他眼前闪回。<br/><br/> 这一个月他不停想起他扭开门把手,冲进办公室时看到的情景。<br/><br/> 黄铜色的女人人体横陈在地毯上。头颅。污黑油腻的油膏。汤锅。轻蔑鄙视的教务处同僚。下跪的年轻男人。那因为愤怒和无奈而通红的眼眶。然后是公共车站上,他着了魔似的体验到一种亲近感,想和他搭话,甚至有点幻想他会接受自己的好意——当然那是不可能的。他们只把他当成个怪人,或者更糟,是专门来嘲讽他们的无聊者。<br/><br/> <br/><br/>\t\t\t\n\t\t\t\n\t\t\t', '\t')('<!--<center>AD4</center>-->\n\t\t\t\t 亚米特里有个妹妹——有个妹妹是什么滋味?有个这样的妹妹?<br/><br/> 在舰船上上班又是什么滋味?……说到底,他为什么这么关心一个偶尔看到的陌生人?这个人毕业于他工作的大学,可是这大学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更别提这个贫穷的机械师了。要说唯一可能的联系,也许就是阿特琳娜在汤锅中静静融进油脂的头颅。那个不幸的女孩子,遭遇着难以置信的痛苦,如果不是身份证件还有效,很难让人相信她还是活着的。也许她早就死了。<br/><br/> 夜深人静。金属的建筑,整洁的新分子材料铺成的街道,整个街区在技术时代的星空下安眠。一切看上去高档而稳定,是中产阶级上层永不会被打扰的生活,无论在哪一个时代、哪一个地区都一样。这样的生活,不容别人插足,自然也容不下他这个不知属于何处的彷徨者。<br/><br/> 而莱斯利?特兰巴契尔越发绝望地发现,他不能抑制地幻想机械师亚米特里的生活。不知为何,那种和贫民窟或公共汽车有关的生活令他着迷——他妹妹的头颅也反复出现在眼前,也许只是因为印象太深刻了,他始终记得从一锅汤里捞起一只活人的头颅时的触感,尽管那是金属做的——就像他越发不能控制鄙夷自己。他突然发现自己的一切都令人嫌恶,这种事他平时本来不会想到,正因如此他才能压抑着度过这二十年余,但它就在那里,一旦这种想法如 ch_ao 水般倾泻而出,就不能控制。<br/><br/> 他看了看手中的车钥匙,他的生活其实不是他的,而是他父亲的。<br/><br/> 这辆车也是,这套公寓也是,什么都是。他想了想未来,也许哪一天他打开公寓的门,会发现有个女人躺在他床上,然后他爸就勒令他和这个他碰都没碰过的女人结婚。他越想越觉得这很有可能发生,很可能就在今夜,他推开门,然后——<br/><br/> 他越想越觉得有点恐怖,往后躺倒在座椅上,捂住额头,额头滚烫,他决定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br/><br/> ——他今晚不回去了。<br/><br/> 他没有想过如果不回去,他还能去哪里。<br/><br/> 但做出这个决定后,他心下忽然感到轻松,又有一种不知未来何从的沉重。这就已经足够。莱斯利?特兰巴契尔发动自己的车,消失在街道尽头未知的夜幕中。<br/><br/> 第5章<br/><br/> 亚米特里结束他这天第三班14标准时的工作,于晚八点回到家中。<br/><br/> 卫星浅蓝色的大气尽头辉映着行将落下的恒星,他站在自家的院落里,院子里有一棵人造苹果树。树下堆了很多杂物,其中就有一把椅子,阿特琳娜就坐在上面——静默在那里,像一幅超现实的油画。她圆形斑驳的头颅上还残留着一点黑色的油腻,膝盖上平放着一本小学生用的上世纪的练习簿,黄铜色的手指握着一支已经将近用完的铅笔。<br/><br/> 她没有数据接口,也没有音讯设备。只有模糊的摄像头和麦克风接收周围贫穷的信息。每一天都是难耐的一天。更别提这里的一天是标准日的三倍长。<br/><br/> 亚米特里走过去亲吻了她的脸颊,“我回来了。”邻家飘来油烟的气息,这里的一切就像倒退了几个世纪,因为地球来的移民总是像蚂蚁一样,勤奋地把自己故乡的气息播撒到银河的每一个角落。国籍和姓名被淡化了,剩下的只有一个宏大的背景——地球移民。这个住宅区便是如此,联排的简易建筑和砖砌的前后院,傍晚飘来的烤牛肉的味道,院落里堆满的杂物,早出晚归的疲惫的工人们,<br/>\t\t\t\n\t\t\t\n\t\t\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