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enter>AD4</center>-->\n\t\t\t\t 、佩警棍的警察在不远处监视着我们。我突然觉得一切都离得遥远,都不再是我熟悉的,卓周站在我身旁,好像一株包含了无限故事的果树,我感到重要的一刻来临了,她马上就要结出一颗酝酿许久的果实,告诉我这个故事的终极答案——<br/><br/> 我要结婚了,她突然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眼睛里闪烁着某种激动的光芒,同时紧紧握住我的手。但是我不想。她这么说,瞥了一眼街边上的警察,手握得更紧了,我觉得骨头都要被绞碎,猛然想起她以前是田径队的,扔过铅球。我不想结婚,我是逃到这里来的,因为我记得你跟我讲过这个星球。<br/><br/> 她的眼睛更亮。我那一刹那极其激动,心脏几乎停止,又屏息凝神,听着这个答案。她继续说:“你说吧……只要你说——你喜欢我,我就跟你走。”<br/><br/> 她的眼睛那样明亮地盯着我,她的手坚定地握着我的手,那一刻我怎么能够有另外的选择,虽然我内心一片混乱,心想: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为什么?!<br/><br/> 我叹了口气,说:是啊,我喜欢你。她就笑了,一双黑眼睛好像森林里警觉的鹿。我没见过森林里的鹿,但我只能给她安上这样一个修辞。然后她用耳语一样的声音说:那我数到三,你就跟着我跑。我大惊,说,什么?你要干什么?她回眸一笑,轻轻地狡黠地道:当然是跑!一二三——<br/><br/> 我手腕上一疼,只觉风声呼啸,身后的警察这才注意到异常,“喂”了一声试图追上来,我知道他们可能还打算放枪,但大概是忌惮卓周的身份,追了两步就听不见了。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我上过访,挨过打,蹲过派出所,进过刑拘,开过听证会,游过行,散过步,可一生从未试图在众目睽睽之下徒步逃离持枪警察的包围圈。完了,我想,这次估计要在档案上记一笔了。只有卓周,这个黑发在前方高高飘扬的姑娘、或者女人,才敢奋不顾身地闯进别人的生活,只有她能带我在风中自由穿梭,跑过大街、跑过小巷、跑过下水沟和干涸的桥洞。——卓周是田径队的!我怎么能忘记了这一点?她的两条腿肌肉坚实有力,又细又长,红色的裙子在身后翻飞招展出黑色的衬里,这时候她会不会爱我已经不重要,我爱不爱她也已不重要,这个时刻在我的记忆中抹消不去,无论从今到往后,从瞬间到永久。<br/><br/> 我当时还在想,既然卓周出现在我面前,还拉着我飞跑——一般来说这是个梦,既然是在梦里,还怕什么警察?<br/><br/> 我这么一想,就安心了,一闭眼睛就跟着飞跑起来。<br/><br/> 第16章<br/><br/> 那天我在飞跑的时候,的确想过很多事情。昏黄的建筑、小巷、废墟和滴水嘴掠过我们身边,最后周围一下子暗了下来,路面下泻,光影融进了长长一条隧道里。卓周跑到这里,速度仍不见减慢,我只好用力拉住她说:我们到了。他们不会再追过来了。<br/><br/> 她回过头来,双目灼灼,暗处也有诡异的灯火闪亮,她问:这是什么地方?我在前面带路,迟疑地回答道:这个地方叫做……老鼠窝。<br/><br/> 我对这个地方了如指掌,因为在附近住过十多年了。<br/><br/> 人类修建的有些东西总是别有韵味,尤其是那些不知用来干什么的东西,比如这条隧道。现在看来,这似乎是当时一种先进的地下铁路系统,或者防空洞,等到防空洞再也防不了天上掉下的东西,它就弃用了,一户户从贫穷行星来的移民又搬了进去,在不同编号的墙角搭起了违章建筑,在我的童年时期我记得这里 yi-n 暗 ch_ao 湿的菜市场和拉起花色尼龙布的小摊,只有这里摆摊的人,城市协管队员是不管的,别的地方他们还都要撵到这里来处置。<br/><br/> 我在城市的地下七拐八拐。早些年我也曾住在高达几十层的廉租房里,那时候的楼房直插清朗的蓝天,穿过人造的云雾,变异的巨大的鸟类在楼檐边宿巢。每天起来都要开窗把它们赶跑,尖叫着飞走以后,才开始打扫鸟粪。后来我付不起房租了,回来就租和<br/><br/>\t\t\t\n\t\t\t\n\t\t\t', '\t')('<!--<center>AD4</center>-->\n\t\t\t\t大学城一样的地下室,又便宜又方便,还带观景窗,就是地方极为狭小。这时和我住在一起的就是老鼠一家了。由此可见,我把卓周带回家,一开灯,就后悔了。<br/><br/> 卓周跟我一起穿过巨大的地下老鼠窝,途中歇息时,我问她:跟我走是什么意思?她笑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嘛。你现在去哪里,我也去哪里。我说:我要回自己家了啊。她坐在一个高高的消防栓箱上,晃荡着交叉着的两条腿,俯身凑上来,低声说:带我去你家。<br/><br/> 所以我就只好把她带回了家。她包底有一张来程的船票,而没买返程的,决心已是破釜沉舟。况且她那时候身边连现金都没有。我一直在反复回忆卓周?苏哈伊?穆撒勒萨那时候的浪漫情怀。<br/><br/> 她一定确定能找到我吗?<br/><br/> 这个问题是没有答案的。<br/><br/> 我住的地方是一大片联排建筑的地下室中的一间。楼道的光线也是黄的,刺眼而温暖,天花板很低,上面沾满了污渍,垂下一根根管子。卓周又弯腰脱下高跟鞋,勉强钻了过去。在这个地方住久了,就会变成洞穴矮人。然后我打开一扇很小的门,室内还是一片漆黑,直到我拉上电源。人造窗和真正的窗有主要的一点不同,那就是真正的窗在夜里也会发光。我走进去,把卓周让了进来。我们俩站着,因为那是唯一一块能站的地方了,周围的地面上都是书架和桌椅,堆放了好几箱古老的纸质材料。那还是我外公时期的东西,我自己的东西则乱七八糟地堆在桌上,有一台屏幕很大的计算机,那是我的宝贝命根子,我正打算去给它换块主板。人造窗的风景亮了起来。窗外是浩瀚的银河,正在我们脚下,从窗口可以俯视流淌的清辉。<br/><br/> 很久以前,我买这扇窗的时候,店员表示可以免费选择一个景色内容。我在那时候,只是突然想起寄宿学校宿舍的永夜。所以尽管银河的主题已经被用滥了,众所周知,这种窗子一开始研发的风格就是星空主题,我还是买了默认的一种。其实星河不难看,惟一的问题就是永夜不休,让人提不起精神,所以后来就没什么人买了。但这没关系,永夜的月轮——人类走到哪里都要给夜空加一个月亮——正从上方俯视我,此刻这月光还照着坐在窗台上往下看的卓周。她踩着爬到窗台上以后,月光就洒上她的侧脸,把她身体的一半都变成雪白的银锭。<br/><br/> 这时候她回过头来,我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处。她突然拍了拍窗台,精神振奋地说:今晚我就住你这儿了!<br/><br/> 我说,没问题。她说:真的吗?我说:那当然。她说:那如果我还要住很久呢?<br/><br/> 我想了想:那也没问题,只是到那时候我就在地板上睡到脊柱扭曲了……<br/><br/> 她蹦起来:你只有一张床吗?<br/><br/> 我道:我难道需要两张床吗?她坐回去,笑了笑,说道:也是。我又说:但我现在开始就需要两张床了,你要住多久?你怎么逃到这里来的,身边没带钱吗?她摇了摇头, y_u 言又止般,我有钱,她说。然后她沉思了一会儿,突然大笑道:你看你!你竟然睡地板!<br/><br/> 那我怎么办?<br/><br/> 卓周突然换了副严肃的表情,俯身凑了过来。她的黑发有几丝在我的脸上打圈,红色的裙摆铺开在窗台上,映在漫天星辉下,像一尊凡尘的女神。她好像叹了口气,用极其温柔而且认真的语调说:——你难道还是不知道我跟你走是什么意思吗?你不是爱我吗?<br/><br/> 她一提起这件事我就窘<br/>\t\t\t\n\t\t\t\n\t\t\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