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 <p> 眼下身边不带人，若真出了事当如何？</p><p> 穆宴却笑了笑：“阿姐放心，他们都在，只是不显露得这么明显罢了。”</p><p> 穆染便不欲多言，提起自己的裙摆，接着避过了对方伸过来要扶她的手，径直从车舆上跳下。</p><p> 穆宴便滞了滞，接着从善如流地收回手。</p><p> 瞧着倒也不恼。</p><p> “阿姐，我特意叫人打听了，今日正是这村子的集市，热闹极了，我们一起去瞧瞧。”</p><p> 穆染没说话，轻轻嗯了一声。</p><p> 两人便从这偏僻之处绕了出去。</p><p> 走了约莫一刻，便到了集市上最热闹的地方。</p><p> 四处都人流如织，并不大的路边放了许多摊位，有些没带摊位的，便直接在跟前的地面上铺了块布，接着将各色的物件放在布上，高声吆喝着什么。</p><p> 这村落里的人，竟极少用银钱，但凡要买什么了，基本都是以物易物。</p><p> 这也导致，当穆宴停在了一个摊位前，想要买下一把牛牙做的项链送给穆染时，给出去的碎银摊主竟找不开。</p><p> 正当两人在纠结怎么办时，穆宴一转头竟发现原本同自己走在一起的人忽地不见了。</p><p> 他整个人先是一怔，接着视线在周遭转了一圈都没发现那个熟悉的影子，不由地心下一慌。</p><p> “这个阿哥，您给的钱实在太大了，我这边找不出，你看要不然还是……诶诶阿哥你去哪儿，你的银子还没拿回去呢！”</p><p> 眼见那个面容冷峻的阿哥将原本那在手中的项链丢下，摊主还以为他是不想要了，结果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对方竟直接转身猛地跑走，连那钱都不要了。</p><p> 而此时的穆宴根本听不见身后的摊主在说什么，更甚者，他连周遭的事情都已经不放在心上了。</p><p> 他只是不停地往前跑着，期间不知撞到了多少人，有人被他撞得几乎摔到，也有年纪小的孩童同他迎面而来，直接栽倒在地，顿时哇哇哇大哭。</p><p> 孩子的母亲见状忙停下来指着他的背影破口大骂。</p><p> 可这一切穆宴都听不见了。</p><p> 他的脑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p><p> 穆染走了，她离开了。</p><p> 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p><p> 穆宴的双目中逐渐有猩红浮现，双手也死死攥起，根根青筋爆出。</p><p> 他边跑边沉沉喘着气。</p><p> 他一定是疯了。</p><p> 竟敢这样放心地将穆染带出来，还将跟着的人都遣离。</p><p> ……穆染。</p><p> 他沉沉喘着气。</p><p> 穆染——！</p><p> 牙间狠狠咬着这两个字，他的心中慢慢浮现一句话。</p><p> 阴郁而黑暗。</p><p> 你既然敢走，就走远点，千万……不要让朕找到你。</p><p> “可是、你为什么要跑！”……</p><p> 穆染还从未来过这地方。</p><p> 她自幼便是在皇城之中长大, 往岁便是有机会来这边，也只是在行宫内待着。</p><p> 她原不是什么好奇心重的人，对宫外的世界也没太多兴趣。</p><p> 尤其是前几日同穆宴去了那岩洞后又闹出那许多事, 她便对外出更少了几分心思。</p><p> 可今日却有些不同。</p><p> 许是因着这地方过于热闹，目之所及之处皆是以前从未见过的淳朴民风,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发自内心的笑。</p><p> 穆染走着走着，渐渐被吸引了。</p><p> 但她还记得自己的身份, 因此虽然有时会转头多看看两边的摊位和行人, 但脚下的步子却也没停, 一路跟着走在前方的穆宴。</p><p> 对方虽比她快一两步，但偶尔也会转回身子看她, 同她交谈几句。</p><p> 忽然，穆染的视线被一处地方吸引了。</p><p> 那是在右侧的一块区域, 是一个卖各种牛角所制的饰品的小摊位, 并无什么特殊之处，来往的行人偶尔有人会停下来看看上面的东西, 再同老板商议价格。</p><p> 原本一切都很正常, 只是不知为何, 从方才开始，那摊位之处渐渐便挤满了人，将本来空旷的地方愣是挤得有些走不动道来。7</p><p> 穆染原是没凑热闹的心情的，可走着走着忽听得那里有人说了句什么。</p><p> “我之前跟你说的话你怎么都只记一半？！”</p><p> 本来都已经走过那处的穆染步子便顿了顿。</p><p> 她转过头去, 却什么也没瞧见，只看见了人头攒动。</p><p> 穆染脑子里想着刚才听见的那话, 心中忽地涌上些什么，接着不自觉地转了脚下的步子，往那处走去。</p><p> 她走的不快, 但也不慢，完全忘了前方还有个穆宴，不多时便同对方的距离一点点拉远。且因着那处的人过多，她走着走着就融入了人群，一时间竟也叫人寻不着她在何处。</p><p> “从小到大阿妈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每次都记不全！”</p><p> “那我记的也没错啊。”</p><p> “什么没错，你自己看看你做的，跟我和你说的是一个意思吗？！”</p> ', ' ')('\n <p> 越往那处走，穆染能听见的声音越来越大，能听见的对话也越来越多。</p><p> 直到近了跟前，她一点点从拥挤的人群中进去，才看见里面的情况。</p><p> 原来是一位少年在被自己母亲训斥，那位母亲穿着简单的粗布麻衣，头上用一根银簪随便挽起，面容上隐约透着些沧桑，眼中此时有气愤闪动。</p><p> 看着自己跟前的少年，她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我出门前是不是让你把所有的首饰都带上，那都是今天要卖的，结果你就带了这么点儿，眼看着就要没了！”</p><p> 妇人并非是这个村落的人，她所居住的地方离这里有几十里地，今日不过是因着此处有集市，才打早起来带了这些牛角所制的首饰来，想着卖了换些银米什么的。这些首饰都是她前些天费了好些连着熬了好几天的夜才做好的，原本想着今天都卖出去，临收摊前可以去换一条鱼做了给自己儿子补身子。</p><p> 来了之后，她这些牛角所制的首饰确实卖的很好，可未想到的是，当她想要将空了大半的摊位补齐后，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剩余的首饰，于是就问了自己儿子，因为那些都是她让儿子放在了背篓里的。</p><p> 原以为是她没找到，结果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那个兔崽子根本就没把剩下的放进来，也就是说，先前她卖出去的和眼下剩的这点便是她带来的全部了。</p><p> 这些虽然也卖了些钱和换了些东西，可实在太少，她光是从自己住的地方来这里都要走上大半日，这一来一回都是亏的。</p><p> 更不必说要再回去拿了。</p><p> 等到她回去再回来，这集市早都散了。</p><p> 因而她才会这样生气。</p><p> 可更没想到的是，她这个不争气的兔崽子没照着她的话做就算了，在她问起的时候在振振有词。</p><p> “阿妈你昨天晚上还说不想来呢，说还不如少带点，早卖完早收摊。”</p><p> 那少年被自己母亲质问，便梗着脖子回答。</p><p> 妇人听后几乎都要气笑了。</p><p> “我那是随口说说而已，你别的不记，这倒是记的清楚得很！”</p><p> 原来昨夜妇人确实说过类似的话，盖因她近些日子为了做那些饰品累得不行，每天也没睡几个时辰，起早贪黑的，而昨夜想着第二日又要早起时，便随后说了句不想来赶集。</p><p> 她原就是随口一说，未料到自己儿子听后竟上了心，今早起来时便同她说要么干脆别来了，在被她说了顿后竟没有把她已经收拾打包好的首饰带上。</p><p> “我怎么记的不清楚？”少年嚷道，“你身体本来就不好，这几天还老是熬夜，昨天晚上明明连腰都直不起来了，今天还非要过来。”他看着自己母亲，“你既然说了自己不想来，我肯定就觉得你说的是认真的了！你说想要早点卖完，那我肯定也就不会把剩下的东西带上了！”</p><p> 少年这番话，让原本还生气的母亲有些哭笑不得。</p><p> 她收敛了大半的怒气。</p><p> “我知道你心疼阿妈，但你要知道，我们这次来是做什么的。阿妈确实累，但你更重要，那些首饰都卖出去了，我们才能有饭吃，有衣服穿，你才能吃到肉，才能更好的长身体。”</p><p> “阿妈有时候说的话只是说来给自己听听的，你一个孩子，听过就算了，不要放在心上。”</p><p> 那位妇人在一点点教育着自己的儿子，让原本凑热闹的人都觉得没什么意思，也就慢慢散了。而别的有些觉得她母子二人不容易的，便也上前去买了摊位上还剩下的东西。</p><p> 没过多久，原本还围得水泄不通的摊位人潮便慢慢散去。</p><p> 穆染却没动。</p><p> 她看着那妇人和她那个少年。</p><p> 那两人的话始终在她的耳边回荡着。</p><p> 尤其是那位妇人所说的。</p><p> ——有时候我说的话只是给自己听的。</p><p> 穆染的双眸变得有些恍惚。</p><p> 记忆中有些东西慢慢浮现。</p><p> “染染，你性子有时候过于执拗，有自己的想法是好的，可也不要陷入自己的世界里。”</p><p> 母亲温柔的声音隐隐响起。</p><p> “我知道你认定的事不会轻易改变，但你在做之前要想清楚，值不值得去做。”</p><p> 这是什么时候母亲跟她说的？</p><p> 穆染已经有些想不起来了。</p><p> 她离开了那对母子的摊位，开始有些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p><p> 此时的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同穆宴已经分开了，心中也没想到要去找对方。</p><p> 她只是一直想着方才看到的那一幕。</p><p> 心中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要显露出来。</p><p> 她好像……</p>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