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 <p> 氤氲的水雾朦胧了她的面容，也掩住了水下那莹白身子上深浅不一的暧昧痕迹。</p><p> 她的思维却愈发的清晰。</p><p> 是她之前料错了。</p><p> 她以为他只是单纯的憎恨，圈她为禁脔加以羞辱，以此泄愤。却不曾往深里想，若他真想报复，以他如今太子之尊，只需一个简单示意就行，届时自有人争先恐后替太子爷排忧解难，让她过得生不如死，又何须他自个自降身份的对付她？</p><p> 今夜种种，她终是看清，他竟还在意她。</p><p> 虽不知有几分，却还是有的。</p><p> 难怪之前见他，明明已显嫌恶之意，偏偏对她身子不见冷淡。</p><p> 若真彻底憎恶，他又非自虐，何必逼自己下口。</p><p> 毕竟又不是没有选择。</p><p> 是她大意了，之前未深思这些反常之处。</p><p> 她伸手按上腹部，缓缓揉推的同时，亦在考虑让他彻底憎恶的可能性。</p><p> 确是有可能，只是要完全磋磨掉他心底的那点在意，却没人能知道会要等多久。</p><p> 她等不了那么久。</p><p> 她想尽早的逃出这魔窟，逃离京城，去蜀中寻瑞哥。</p><p> 林苑低垂了眸，浴桶中氤氲腾起的水雾，愈发模糊了她那沉静的脸庞。</p><p> 隔了两日，晋滁方再次踏进了这教坊司。却在推开雕花木门的那一刻，顿时刹住了脚，双眸一怔后微眯，犹似审视的盯着侧坐桌前的人。</p><p> 灯光掩映下，但见她侧对着房门方向坐着，青丝披散了大半垂于身后，鬓发两侧用绀碧的发带挽了细发辫，拢了耳后微垂下来。少了雾鬓风鬟的绮媚，多了丝闺阁少女的柔美，他看着这般的她，不由记起初见时候的惊鸿一瞥，那样深刻的印在他脑中，令他数夜的辗转反侧。</p><p> 定了定神后，他踏步进来，反手阖了门。</p><p> 林苑就起身迎了两步过去。</p><p> 他立在原地不动声色的打量她，似审视，似探究。</p><p> 林苑在他身前几步停住，眸光略垂，与他的眸光错开。似知他打量为何，就低声解释说：“没了发簪，那梳头的丫头着实拢不住发，便也只能这般梳着。若殿下看不惯，明日我再用木筷挽起便是。”</p><p> 这发簪为何没了，晋滁再清楚不过。</p><p> 他眉骨间含着锋锐，不由在她眉眼间反复扫视，不知她特意提这个，是有心试探还是无意说起。</p><p> “又没问你，何必解释。”他收了目光，转而大步朝方桌方向而去，声线略平：“如何装扮是你的事。若是觉得丫头用的不顺手，告知鸨母直接再换个。”</p><p> 林苑随手掠了下发，而后也随之跟着他走过去。</p><p> “这倒不必。人不如旧，我习惯了那丫头服侍。”</p><p> 晋滁霍的煞住了脚。</p><p> 林苑差点撞到他的后背，仓促止了步，连退两步。</p><p> 他回眸看了她一眼，未说什么，只是面上浮现冷讽之意。</p><p> 几步至那方桌前，他抓紧酒壶径直朝偌大的琉璃杯里倒满了酒，而后仰脖一饮而尽。</p><p> 林苑的目光忍不住往那酒壶上落了落。</p><p> 晋滁余光斜扫她一眼，见她紧抿着唇角，面上似有紧张，遂阖眸掩住沉暗的眸光。</p><p> 扔了空酒杯在桌上，他转过身来，一把扯过她的胳膊近前。屈身将她扛起的同时，沉着眉眼，不由分说的阔步往内室而去。</p><p> 榻沿凌乱堆叠着绫锦罗衣，团龙常服，还有些小衣膝裤，锦袜等衣物，帷幔如涛浪般剧烈起伏的同时，床榻间的喁喁细语也似有若无的响起在这旖旎室内。</p><p> “我有点难受……可否先容我缓下。”</p><p> 躲开些他的纠缠，她伸手推拒着他汗湿的脸，不让他再靠上来。微蹙着眉朝另外一侧急缓着呼吸，濡湿的面庞略有痛意，瞧起来似真有些不适。</p><p> 感受着脸上那湿软手心的力道，晋滁怔忡了一瞬，动作且就停歇了下来。他低眸瞥向那朝他脸推拒着的细手，再不着痕迹的看向榻间那难耐潮湿的姣美面容，脑中一瞬间闪现的，是昔年他闯她闺房时候，她穿着小衣儿膝裤，披散着发，暗香萦际的下地朝他急急走来的场景。</p><p> 还有那双柔嫩的手心，急切按在他胸膛推拒的场景。当时他就在想，若在床榻间，这双细手撑着他的躯膛，该是这何等的销魂。</p><p> 神思几番恍惚，他呼吸渐重，喉结几番滚动。</p><p> 这时推在脸上的力道加重了些，他回了神来，且忍耐了几分起了身，伸手顺势朝后胡乱摸索一阵，抓起了一釉色瓷瓶。</p><p> “殿下真是要把我圈禁了？窗户钉上了，白日里……门也……阖的死紧。”</p><p> 林苑急喘了一阵，咬着牙坚持又道：“也不允许我外出。殿下可是要将我，闷死这处？”</p><p> 挣扎着说完这些，她无力轻喘，面上浮了层细汗。</p><p> 晋滁朝床外掷了空瓶，低眸看她：“若你明智，就应知道，床榻间莫要提这些令孤不快的事。”</p><p> 林苑仿佛听不懂他话里威胁，反而又问：“昨个殿下还未回我的话，不</p> ', ' ')('\n <p>知殿下可是要将我养为外……”</p><p> 话未尽，最后一个字已经颤的不成音。</p><p> 晋滁绷着下颌一言不发，可行事颇为狠辣，带着明显不善的意味。</p><p> 林苑也不同往日般一味地受着，而是伸手拍打抓挠他的脸。猝不及防下，他那俊美秾艳的面庞就勾上了几道血痕。</p><p> 想到明个早朝上，他要顶着这张被猫挠似的脸，被那些王公大臣们暗地里打量偷觑，不免就气急败坏。</p><p> 几下捉了她的手桎梏住，刚要狠了力道磋磨她几分，却在此时，蓦的听她唤了他一声。</p><p> “伯岐！”</p><p> 两字犹如轰雷，在耳畔乍响，震的他两耳轰鸣，脑中几个瞬间的空白。</p><p> 短暂的失神后，他猛地盯视她，眸光寒意森森，切齿发恨：“你若想死，今个孤就成全你。”</p><p> 林苑抬眸看他，在稍微平复了些呼吸后，问道：“殿下可当真想要我的命？”</p><p> 此话一出，晋滁在盯视她几瞬后，忽然冷笑了起来。</p><p> 他总算知道，为何今夜她如此反常了。</p><p> 从进门时候，就觉得她隐约不对，再到榻间，她变本加厉的试探挑衅，更是极为反常。</p><p> 原来是她觉得，昨个看出了他对她的紧张，认定了他对她尚有情谊，所以今夜就要不遗余力的借此来拿捏他了。</p><p> 此时此刻他只觉得胸口的郁气沉的如块垒，堵在胸臆间，难以发泄。</p><p> “你以为你是谁。” 掌心抚着她亲昵狎亵，他压低了眉眼冷笑：“触手细腻温凉，身子如那上好美玉，手感极佳。不过图你身子罢了，尚未尽兴，孤总要顾及你几分性命。”</p><p> 林苑依旧看他问：“殿下的最终目的可是，极尽所能的侮辱折磨我，待腻了，就逼我至死？”</p><p> 晋滁脑中一瞬间闪现昨夜跳楼的那女子。</p><p> 忍不住将那女子的脸换成她的设想一番，他当即变了脸色。</p><p> 纵使不知他究竟要待她如何，可总归有一条——他要的，从来不是逼死她。</p><p> “既然你放不下我，何不重新定位我们二人之间的关系。这般相互折磨，我是不快意，可你呢，你可快意？”</p><p> 林苑低声说着：“一朝落难，我已早早认清了身份，早已不是什么高门贵女或夫人，而是卑微低下的官妓。愿殿下也莫再拿从前的那林三姑娘或御史夫人来看待我，何不将我当做全新的人，只当从前那人已经死了。”</p><p> “殿下，若你真对我有几分意……哪怕只是喜欢我这身子，便让我当你外室，可成？”</p><p> 说到这，她声音放轻放柔：“殿下贵为太子，频繁出入教坊司会有碍你名声的。况且我这身子既已被殿下幸过，旁人本就不敢再沾染半分，就算殿下内心又气想看我受辱，可在这里哪个男人敢抬眼看我半分，又能辱了我什么？倒不如收我做外室，一举两得。”</p><p> “日后，我定死心塌地跟着殿下。”</p><p> 可就是你想要的</p><p> 太子府邸本在宫苑之内, 可王公大臣们皆知，太子多半时候是不在宫里过夜的，反倒还是习惯宿在前镇南王府中。那圣上的潜邸处, 如今几乎可算作第二个太子府邸。</p><p> 夜已三更, 太子所在寝屋灯火如昼。</p><p> 夏夜炎热，田喜在冰鉴旁拿扇不住扇着风, 让这凉意能更快的沁在这寝室中。</p><p> 窗前皓月银辉透过窗格的碧纱洒落进屋, 碰触到室内灼烁灯光，就相对弱了下来，月影就婆娑模糊起来。</p><p> 田喜往书桌前的红漆圈椅处偷瞄了眼。</p><p> 他们太子爷还在那沉默的坐着，脸上神情也似明似暗的，不知究竟在想着什么。</p><p> 打前个夜里从那教坊司回来, 太子爷的情绪就不大对, 想来应又是那位主的缘故罢。</p><p> “田喜。”</p><p> 听到唤声，田喜忙搁下手里蒲扇, 起身趋步过去。</p><p> 晋滁未看他, 只解了腰间香囊，取了里头的双鱼玉佩。</p><p> 余光无意瞥见他们太子爷正解着玉佩上头的半旧红结，田喜眼皮一跳, 赶紧垂低了眼。</p><p> 仔细将玉佩搁在了案上。</p><p> 晋滁屈指握过一瞬掌中的那相思结, 而后连同那香囊，毫不留恋的都猛掷给那田喜。</p><p> “丢了。”</p><p> 田喜正手忙脚乱的去接, 冷不丁听得这命令，动作就滞住了，而后那红结就擦着他的手边落了地上。</p><p> 田喜猛回过神来，仓忙蹲下了身来，将那相思红结连同那香囊都赶紧拾了起来。</p><p> 晋滁从那结扣上收了目光, 捞过案上的一公文，直接打开批复的同时，声音发沉道：“滚出去。”</p><p> 竭力压的极轻的脚步声退远后，寝屋里又重新恢复了沉寂。唯有跳动的烛光还有婆娑的月色，在静谧的室内流淌。</p><p> 晋滁的目光忍不住从那繁复公文中，移向了案上的双鱼玉佩上。盯着看了会，他额上青筋猛地一跳，忍不住握紧了手里笔杆猛掷了出去，而后闭眸朝后靠上了椅背，抬手烦躁的按了按额间。</p> ', ' ')('\n <p> 那夜的对话，再一次的在他脑中回荡。</p><p> 她说望能重新看待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p><p> 他自是明了她的意思，所谓重新，便意味着他们之间再无过往。</p><p> 无论是过往的恨也好……情也罢。</p><p> 一概烟消云散。</p><p> 过往的一切，统统不作数了。</p><p> 从今往后，她只是他莺莺燕燕中的一位，会恭恭敬敬的将他当做主子爷来看待，与他昔日后院里的那些攀附他的女子一般，柔顺恭敬，任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别无二致。</p><p> 晋滁用力推案起身，在室内几次踱步。</p>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