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enter>AD4</center>-->\n\t\t\t\t 在北京冬日的傍晚，天是深深浅浅的蓝色色块，路灯忽明忽暗，流光似地地在车内闪烁，高桐这样望着他。<br/><br/> “主人，我梦见了一些事。”他的声音像飘在刮雨器上的雪，轻得仿佛触碰到就会融化。<br/><br/> 柏修文面上没什么表情，握着方向盘的手背却暴起了青筋。<br/><br/> 他并没有问高桐梦见了什么，瞳眸沉沉地盯着高桐：“……梦境并不是现实。”<br/><br/> “我梦见一场火——”<br/><br/> 前面就是红灯，柏修文踩下了刹车。<br/><br/> “桐桐，梦只是梦而已。”<br/><br/> “我们好像分开了……但那场大火燃起来的时候，主人又出现了，”高桐呢喃道：“我被困在里面，主人过来救我……然后，我们全都……<br/><br/> 柏修文目光复杂地盯着高桐，用拇指擦掉了他的眼泪，尽量语气温和地安抚道：“没事的，今晚好好睡一觉，就全都忘了。那些都……”<br/><br/> “但是会发生的！那是都是真的，”高桐突然睁大眼睛，甚至于音量都提高了，“我清清楚楚记得每一个细节，那天是……”<br/><br/> “那个时候怎么办呢？我们怎么办呢？我们……”高桐好像陷入疯魔一般，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他眼圈通红，声音哽咽，无助地望着柏修文。<br/><br/> 绿灯已经过了三秒，他们仍然僵持在原地。这里刚好是多个十字路的交汇处，车流量巨大。然而天色荫庇，只能看到无数个车灯在闪烁，前后左右所有车辆一同鸣笛——<br/><br/> “你说得不错。”柏修文突然冷声说道：“那一切都发生了。你梦见的所有，都是未来发生在我们身上的真相。”<br/><br/> 高桐怔住，眼泪仍止不住地向下流。<br/><br/> 柏修文启动车子，转头直视前方，他发现自己有点看不清远方的路。<br/><br/> “听着，桐桐。”<br/><br/> “我来到这里，是希望你不要再为任何事担忧、愧疚或痛苦了。人生中有许多事都无法预料，但这并非是谁的过失。”<br/><br/> “这也是我来到你的梦境的缘故——”<br/><br/> 然而就在说出这句话的刹那间，柏修文却失语一般怔在原地，这些梦境的片段不断在他脑海中走马灯般闪回，一幕幕场景水潮涨落一般黯淡、褪色，而终了之时他终于意识到……<br/><br/> 这不是高桐的梦。<br/><br/> 这是他自己的梦。<br/><br/> 高桐现在怎么还可能做梦呢？<br/><br/> “叮铃铃——”<br/><br/> 像是为了打破这一凝固的氛围，高桐的电话突然响起来了。<br/><br/> 高桐如获大赦一般松出一口气，忙乱一通地从身上的口袋里找出手机，柏修文看着他，倏然意识到哪里不对——这手机卡根本是之前他单独给高桐设立的，旁人根本就不会知道这个号码，是谁会打来电话？他下意识就伸手夺取，然而高桐却立马接通了。<br/><br/> 霎时间天地轰鸣，火舌拔地而起。灼热的烈焰霎时间将一切都吞噬，连空气也仿佛实质般波动燃烧起来，也将高桐错愕的、流着泪的面庞全然消抹掉——<br/><br/> 柏修文手是抖的。他猛地扑过去，然而一堵无形的墙却将他与高桐分成两方天地。<br/><br/> 顷刻间，那种熟悉的失重感再次席卷而来。而在黑暗覆盖前的那一秒，柏修文终于看见高桐刚才在车窗上涂画的是什么——<br/><br/> ……生日快乐，柏先生。<br/><br/> ……<br/><br/> 梦境坍缩了。<br/><br/> 柏修文缓缓沉出一口气。<br/><br/> 他的额头上浸出了几滴细汗，但仍没有睁开眼睛。床头的电话铃声喋喋不休地响，终于他抬手拿起手机，接了那通响个不停的电话。<br/><br/> “喂，喂？老柏？今天圣诞节，我和小玟在家做了点东西，来你家看看你，你方便吗？”<br/><br/> “……”柏修文觉得有些头晕，静了一刻才道，“好的，没有问题。”<br/><br/> 两人寒暄了几句，才结束了电话。<br/><br/> 起了床，柏修文先开<br/><br/>\t\t\t\n\t\t\t\n\t\t\t', '\t')('<!--<center>AD4</center>-->\n\t\t\t\t了个二十分钟的电话会议，交代了公司与某平台的意向合作条件，又吩咐了国区负责人与某PE联系，将一切处理妥当后，才去了洗手间。<br/><br/> 洗漱好后，他一直没有关掉水龙头，目光盯着那流动的、永不停歇的水，看着镜中的自己。<br/><br/> 好的，没有问题。他的人生也是如此。<br/><br/> 似乎是一路顺遂到底、无波无折的人生。可以简简单单用‘好的，没有问题’概括的乏味人生。<br/><br/> 这条路已经可以望得到尽头。<br/><br/> 刚才打来电话的是一位大学时期的旧友。这位朋友并非家境多富裕的人，但运气好撞大运，搭上时代快车，湾区码农摇身一变成科技公司股东，公司成功上市，也实现了人生的财富自由。<br/><br/> 柏修文想起《黑客帝国》中，引导者Morpheus问男主Neo是否相信命运。<br/><br/> -Doyoubelieveinfate,Neo?<br/><br/> -No.<br/><br/> -Whynot？<br/><br/> -BecauseIdon’tliketheideathatI’trolofmylife.<br/><br/> Neo的回答是：“所谓命运，就是指身不由己，我不喜欢这种概念。”<br/><br/> 可人终究能否决定被降临的命运？<br/><br/> 自他搬到加州后，许多朋友都纷纷联系他。柏修文拒绝了大半，惟余几个读书时的好友继续联系。然而仅是这样的社交频率他都难以维持，倒不是因为别的……<br/><br/> 他只是觉得非常，非常疲倦。<br/><br/> 水快将洗手池蓄满的时候，柏修文想起要给朋友们准备些菜式好度过圣诞。下楼到一楼的厅堂里，他并没有开灯，径直走到开放式厨房的冰箱旁。<br/><br/> 冰箱发出的冷白灯光是这偌大别墅中唯一的色彩。柏修文看着冷藏柜满满当当摆着的燕麦牛奶发愣。不知过了多久，门口传来的铃声才引起他的注意。他去开门。<br/><br/> 旧友和妻子捧着烤火鸡、苹果派和一些中式甜品站在门口。两人的脸被门口的圣诞树上的暖色灯光映着，笑意满满看着他，“圣诞快乐，老柏！”<br/><br/> 打扮得像个圣诞树的小女孩突然从朋友身后露了头，对着他做了个鬼脸，然而看见他时圆圆的眼睛一瞬间就瞪大了：“咦，叔叔长得好帅哦！”<br/><br/> “你这孩子……叫人家柏先生，快说圣诞快乐！”<br/><br/> “圣诞快乐，柏先生！”<br/><br/> 三人笑得其乐融融。<br/><br/> 门外雪花纷纷，别墅前空旷的草野铺着薄薄一层雪花，仿若糕点上撒的糖霜。隔壁住的是一位国际闻名的巨星，圣诞夜party声和Billboard上的新专绵绵不绝地轰炸人耳，绚烂的冬日烟火争相向天空绽放，而山脚下的日落购物大道灯海纵横、人声鼎沸。<br/><br/> 柏修文一时间有些恍惚，他的眼睑不经意地颤动一下，随即望向更远的地方。<br/><br/> 远处已传来了圣诞倒计时的钟声。<br/><br/> 原来如此。<br/><br/> 柏修文心变得异常平静，平静得如同活着这约近三十年的每时每刻。加州常年阳光炽烈，鲜少下雪，这场突如其来的圣诞的雪携给他许多往事，让他想起或悲哀或美好的一切，想起那些跨越而过的山川、星辰与海洋，想起这些年的得与失，想起诗人所说人生是一场返航。<br/><br/> 好的。<br/>\t\t\t\n\t\t\t\n\t\t\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