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p> “可是我爱你。”明照衣忽然说，毫无预兆，面无表情掉下大滴大滴的眼泪。<br />
可是已经没有意义了。<br />
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言息已经动念拆除了这个世界——如同随手拆下一块构成城堡的关键积木那样，拆除构成这个虚假世界的逻辑之一，世界便分崩离析。<br />
“可是我爱你。”明照衣被强制脱离出那个已经毁去的世界，眼泪没有停下，仍然面无表情，模糊的呜咽从喉咙里冒出来。<br />
然而再无回音。<br />
第68章 两颗心<br />
一片空白。<br />
没有天空, 没有大地，仅仅是一片纯白的世界。<br />
言息站在空白的世界中，双手捂住额角。<br />
痛苦在此时倾泻而出, 原本的清明畅快尽皆溃散, 大脑与心脏变成了苦痛的源泉，使他品尝到如丝如缕的撕心裂肺。<br />
……这种时候, 总是在这种时候。<br />
还在说这些话。<br />
……可是, 可是。<br />
不再有“可是”了。<br />
就像消融的雪不会再留下任何痕迹, 做过的选择不会有回档, 逝去的人再也无法挽回。<br />
扰乱心神的声音已经消失，可痛苦为什么仍未远去？<br />
支撑自己的力量也被铺天盖地的负面情绪压倒, 他失力跪坐地上，再没有保持体面的余裕。<br />
好痛苦。<br />
他攥紧心脏, 像要把这痛苦的源头揪出来。<br />
“销毁”。<br />
他忽然抓住了那个灵感, 如同抓住救命稻草。<br />
该怎么销毁自己的人格？销毁自己？——是不是这样做，就再也不会有自我意识, 不会再有对他来说复杂得过分的感情。<br />
“自杀”。<br />
那个刹那，无数小世界的记忆潮水般涌进脑海。<br />
江斐侵入主脑的时间要早得多，言息曾经历过无数个不曾与明照衣相遇的世界，一如记忆里的“生前”——浪费时光、行尸走肉地活着，尝试体验过各种刺激的人生, 一直追寻着人间的热闹。<br />
但那永远是隔岸的, 他人的热闹。<br />
他的许多次“自杀”，仿佛是结束每个世界的钥匙。<br />
所谓反派积分，也就是“人格”、“情感”、“意识”。<br />
他的“人格”曾经被有目的地销毁, 如今，又被有目的地再度唤醒。<br />
但他已经, 不想要这份“人格”了。<br />
自我意识是无用的，即使没有这份意识，主脑仍能毫无失误地运行，甚至机械的理性是比反复的感性更可靠的东西。<br />
——不过他知道，这些不过是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br />
其实都不重要。<br />
他只是觉得太痛苦了。<br />
不再是“行尸走肉”的代价是那么大，淌过那条隔岸的河所付出的价格多么昂贵。<br />
明照衣教会他如何爱一个人，却没有提前告知他，爱是这么痛苦的东西。<br />
有了爱，会在乎，会比较，会嫉妒，会无上欢喜，也会痛不欲生。<br />
他其实并不怪罪明照衣。<br />
这是个毫不公平的天平，一头是他，另一头是一个族群一个文明的生死。<br />
他终究是虚幻的存在，人总要回归现实，回归更为迫切的真实世界。<br />
他只是无法想通，如果是这样——<br />
为什么要创造他，唤醒他，毁灭他，再度唤醒他？<br />
他对明照衣来说究竟是怎样一种存在？<br />
再次想到这个问题，如丝如缕的痛苦重新攫取了他的呼吸。<br />
“爱”。<br />
冰与火的两重，天与地的落差。<br />
是这么正面又负面的东西。<br />
言息想，至少我还有拒绝的权利。<br />
升起这万念俱灰的念头时，他看见点点细碎如鳞的光从自己发丝上飘起。<br />
我认输了。<br />
他看见自己的指尖也开始涣散。<br />
我一败涂地。<br />
他满是泪水的面容也逐渐融入空白的世界。<br />
无数次人生，逃不过自我了断的宿命……<br />
“唔——！”<br />
忽然有道光团闪出，重重撞向言息额头。<br />
“……统老师？”言息意外于居然还能见到它，见到这份初始备份的记忆。<br />
系统没有说话，放轻力道抵住他额心，冰凉的光团传递错觉般的炙热温度。<br />
言息微微一惊，双手捧住那团变得炙热的光，过于灼烫的温度让他以为自己捧住了一团跳动的心脏。<br />
当触碰到光团时，他便从系统的记忆里得知，这是明照衣保留在它这里的记忆。早在明照衣利用系统接入主脑之前，他就将自己的记忆复制了一份，留存在系统中。<br />
——就好像明照衣已经料到，会发展出现在的情况。<br />
言息产生了一秒的抵触。<br />
比起对方的算无遗漏，他更抵触的是，这意味着过去发生的事存在隐情。<br />
是明照衣的难言之隐。<br />
他要知道吗？<br />
知道了会更高兴，还是会更痛苦？<br />
不要——<br />
他拒绝不受控制的自己，拒绝捉摸不透又反复无常的“爱”。<br />
光团仿佛读懂他的拒绝，又迫切地往前蹭了一蹭，紧贴他的胸膛。隔着胸膛，两颗心脏同频跳动——记忆是感情的载体，那个人还说过，心脏是感情的具象。<br />
言息手掌攥紧明照衣的“心脏”，逐渐加深力道，灼烫的光在他手下孱弱得将要溃散。<br />
【如果你已经把我当做你的家人……】</p>
可是已经没有意义了。<br />
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言息已经动念拆除了这个世界——如同随手拆下一块构成城堡的关键积木那样，拆除构成这个虚假世界的逻辑之一，世界便分崩离析。<br />
“可是我爱你。”明照衣被强制脱离出那个已经毁去的世界，眼泪没有停下，仍然面无表情，模糊的呜咽从喉咙里冒出来。<br />
然而再无回音。<br />
第68章 两颗心<br />
一片空白。<br />
没有天空, 没有大地，仅仅是一片纯白的世界。<br />
言息站在空白的世界中，双手捂住额角。<br />
痛苦在此时倾泻而出, 原本的清明畅快尽皆溃散, 大脑与心脏变成了苦痛的源泉，使他品尝到如丝如缕的撕心裂肺。<br />
……这种时候, 总是在这种时候。<br />
还在说这些话。<br />
……可是, 可是。<br />
不再有“可是”了。<br />
就像消融的雪不会再留下任何痕迹, 做过的选择不会有回档, 逝去的人再也无法挽回。<br />
扰乱心神的声音已经消失，可痛苦为什么仍未远去？<br />
支撑自己的力量也被铺天盖地的负面情绪压倒, 他失力跪坐地上，再没有保持体面的余裕。<br />
好痛苦。<br />
他攥紧心脏, 像要把这痛苦的源头揪出来。<br />
“销毁”。<br />
他忽然抓住了那个灵感, 如同抓住救命稻草。<br />
该怎么销毁自己的人格？销毁自己？——是不是这样做，就再也不会有自我意识, 不会再有对他来说复杂得过分的感情。<br />
“自杀”。<br />
那个刹那，无数小世界的记忆潮水般涌进脑海。<br />
江斐侵入主脑的时间要早得多，言息曾经历过无数个不曾与明照衣相遇的世界，一如记忆里的“生前”——浪费时光、行尸走肉地活着，尝试体验过各种刺激的人生, 一直追寻着人间的热闹。<br />
但那永远是隔岸的, 他人的热闹。<br />
他的许多次“自杀”，仿佛是结束每个世界的钥匙。<br />
所谓反派积分，也就是“人格”、“情感”、“意识”。<br />
他的“人格”曾经被有目的地销毁, 如今，又被有目的地再度唤醒。<br />
但他已经, 不想要这份“人格”了。<br />
自我意识是无用的，即使没有这份意识，主脑仍能毫无失误地运行，甚至机械的理性是比反复的感性更可靠的东西。<br />
——不过他知道，这些不过是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br />
其实都不重要。<br />
他只是觉得太痛苦了。<br />
不再是“行尸走肉”的代价是那么大，淌过那条隔岸的河所付出的价格多么昂贵。<br />
明照衣教会他如何爱一个人，却没有提前告知他，爱是这么痛苦的东西。<br />
有了爱，会在乎，会比较，会嫉妒，会无上欢喜，也会痛不欲生。<br />
他其实并不怪罪明照衣。<br />
这是个毫不公平的天平，一头是他，另一头是一个族群一个文明的生死。<br />
他终究是虚幻的存在，人总要回归现实，回归更为迫切的真实世界。<br />
他只是无法想通，如果是这样——<br />
为什么要创造他，唤醒他，毁灭他，再度唤醒他？<br />
他对明照衣来说究竟是怎样一种存在？<br />
再次想到这个问题，如丝如缕的痛苦重新攫取了他的呼吸。<br />
“爱”。<br />
冰与火的两重，天与地的落差。<br />
是这么正面又负面的东西。<br />
言息想，至少我还有拒绝的权利。<br />
升起这万念俱灰的念头时，他看见点点细碎如鳞的光从自己发丝上飘起。<br />
我认输了。<br />
他看见自己的指尖也开始涣散。<br />
我一败涂地。<br />
他满是泪水的面容也逐渐融入空白的世界。<br />
无数次人生，逃不过自我了断的宿命……<br />
“唔——！”<br />
忽然有道光团闪出，重重撞向言息额头。<br />
“……统老师？”言息意外于居然还能见到它，见到这份初始备份的记忆。<br />
系统没有说话，放轻力道抵住他额心，冰凉的光团传递错觉般的炙热温度。<br />
言息微微一惊，双手捧住那团变得炙热的光，过于灼烫的温度让他以为自己捧住了一团跳动的心脏。<br />
当触碰到光团时，他便从系统的记忆里得知，这是明照衣保留在它这里的记忆。早在明照衣利用系统接入主脑之前，他就将自己的记忆复制了一份，留存在系统中。<br />
——就好像明照衣已经料到，会发展出现在的情况。<br />
言息产生了一秒的抵触。<br />
比起对方的算无遗漏，他更抵触的是，这意味着过去发生的事存在隐情。<br />
是明照衣的难言之隐。<br />
他要知道吗？<br />
知道了会更高兴，还是会更痛苦？<br />
不要——<br />
他拒绝不受控制的自己，拒绝捉摸不透又反复无常的“爱”。<br />
光团仿佛读懂他的拒绝，又迫切地往前蹭了一蹭，紧贴他的胸膛。隔着胸膛，两颗心脏同频跳动——记忆是感情的载体，那个人还说过，心脏是感情的具象。<br />
言息手掌攥紧明照衣的“心脏”，逐渐加深力道，灼烫的光在他手下孱弱得将要溃散。<br />
【如果你已经把我当做你的家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