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欲上前，却又被人拉住。<br />
裴长临脸上是一贯的不以为意，被人如此在身后议论，非但看不出半点气恼的模样，甚至还轻轻笑了下：“怎么又为这点事生气，而且，他们也没说错。”<br />
他干不得体力活是真，帮卢家做工程时从不动手也是真。这些工匠做的都是大工程，而非裴长临往日在村中修修补补的小玩意，在他们看来，可不就是只能画图纸吗？<br />
贺枕书面露不悦：“话是这么说，但——”<br />
但同一句话，被不同的人说出来，本就会产生不同的效果。<br />
对于工匠而言，图纸固然必不可少，可只画图不动手，就意味着纸上谈兵，是要受人鄙夷的。<br />
这些人虽是寻常闲聊议论，话语中却暗暗含了贬义。<br />
显然就是在故意说裴长临坏话。<br />
不过，会发生这种事，其实也在预料之内。<br />
钟钧在裴长临面前很有耐心，本质是因为裴长临天赋极高，钟钧对他是先有欣赏，再有师徒情谊。<br />
但他在对待其他人时，就全然不是这幅模样。<br />
尤其是面对营造司这群在他看来只会照本宣科，没有半分发明创造天赋的愚钝之辈，不将人骂得狗血淋头，已经算是钟大师手下留情。<br />
平时谁也看不起钟钧大师，外出一趟居然收了个徒弟，任谁都会觉得不服气。<br />
偏偏裴长临的确有容易被人攻击的弱项。<br />
这些道理贺枕书都明白，他只是见不得别人看轻了裴长临。<br />
不就是干不了重活，拿不动斧头，连他都抱不起来吗？<br />
迟早都会好的！<br />
第086章 第 86 章<br />
贺枕书这边正生着闷气, 却听身旁又有一人开了口：“你们此言未免失之偏颇，能被钟钧先生收做徒弟，自然有其道理。人还没见过, 怎能如此在背后议人长短！”<br />
贺枕书没想到这种时候还有人能说公道话，忙转头看去。<br />
那人的确与别不同。<br />
那是个约莫二十出头的青年，瞧着比他们大不了几岁。他穿了件束袖的布衣长衫，手里攥着一本皱皱巴巴的书卷，打扮气质都不像是工匠，反倒像是个书生。<br />
说来，工匠大多是没读过书的粗人, 像他这般说话文绉绉的，的确不多见。<br />
贺枕书正好奇地朝对方打量，原先说话那几人也做出了回应：“哟，这不是顾秀才吗, 你还没被赶出去呢？”<br />
“说起来, 你之前不是最想拜钟老为师, 如今有人抢占了先机，你怎么非但不生气, 还帮人家说话？”<br />
“他哪会生气, 他高兴还来不及。他不就是手脚笨拙，干不得重活，只能在屋里画画图纸吗？这证明钟老就喜欢这样的, 他有机会啦！”<br />
“不过, 钟老上回是不是说他只会无端空想，把他图纸撕了来着？”<br />
凑在一块议论的那几名工匠年纪都不大, 说着还嘻嘻哈哈笑起来，把那名叫顾秀才的书生说得面红耳赤, 支吾两句“那是钟老待顾某人严厉”、“话不投机，与你们无话可说”云云，转身走远了。<br />
裴长临收回目光，垂眸看向身旁的人，见对方仍在神情专注地望着那顾秀才的背影，忽然伸手在他侧脸捏了一把。<br />
“你干嘛呀！”贺枕书被他突然偷袭，连忙后退半步，“这么多人看着呢。”<br />
“哪有人看见。”<br />
眼下还没到营造司开门的时间，工匠们都等在大门口，三五成群地闲聊着，根本没人注意他们。<br />
裴长临不以为意地说了这么一句，又倾身过来，在贺枕书脸上戳了一下：“真这么生气呀？都鼓起来了……”<br />
贺枕书狠狠拍开他的手。<br />
裴长临只是笑笑，道：“好了，你快回去歇着吧，时辰差不多了。”<br />
“你自己真的没问题吗？”贺枕书忽然有点不放心，“这里的人瞧着都不怎么友善，你别被人给欺负了。”<br />
“怎么会。”裴长临摇摇头，“好歹对你夫君有点信心。”<br />
贺枕书没法有信心，这人在村里又没少被人欺负。<br />
他还想再说什么，却见远处人群忽然骚动起来。<br />
“来了来了，钟先生来了！”<br />
身旁不知谁喊了这么一声，贺枕书跟着人群望向的方向看去，只见一辆制式华贵的马车悠悠驶来。<br />
马车在营造司门前停下，从车上下来的，却不止钟钧大师一人。<br />
他身后跟了个同样束袖长衫打扮的年轻男人，气质沉静，容颜格外出众。<br />
是秦昭。<br />
贺枕书愣了下，偏头看向裴长临。<br />
后者似乎也没想到会在这里又见到对方，神情微微诧异，却没多说什么。<br />
倒是身边那群工匠又议论起来。<br />
“那就是钟老的徒弟？不是听说是个少年吗，怎么这么大年纪？”<br />
“谁知道……不过，那人瞧着倒像是个文弱书生样，应该是他吧？”<br />
“多半是了，钟老那脾气，就连员外郎都不放在心上，谁还能与他同乘？”<br />
众人这边猜测议论着，前方营造司大门也在此时终于打开。<br />
裴长临与贺枕书就站在大门边上，凡要进门，都得从他们身前经过。钟钧大步走来，却像是没看见他们一样，目不斜视进了营造司。反倒是秦昭，走到他们身前时还转头过来，朝他们微微一笑。<br />
贺枕书忙朝他招手问好。
裴长临脸上是一贯的不以为意，被人如此在身后议论，非但看不出半点气恼的模样，甚至还轻轻笑了下：“怎么又为这点事生气，而且，他们也没说错。”<br />
他干不得体力活是真，帮卢家做工程时从不动手也是真。这些工匠做的都是大工程，而非裴长临往日在村中修修补补的小玩意，在他们看来，可不就是只能画图纸吗？<br />
贺枕书面露不悦：“话是这么说，但——”<br />
但同一句话，被不同的人说出来，本就会产生不同的效果。<br />
对于工匠而言，图纸固然必不可少，可只画图不动手，就意味着纸上谈兵，是要受人鄙夷的。<br />
这些人虽是寻常闲聊议论，话语中却暗暗含了贬义。<br />
显然就是在故意说裴长临坏话。<br />
不过，会发生这种事，其实也在预料之内。<br />
钟钧在裴长临面前很有耐心，本质是因为裴长临天赋极高，钟钧对他是先有欣赏，再有师徒情谊。<br />
但他在对待其他人时，就全然不是这幅模样。<br />
尤其是面对营造司这群在他看来只会照本宣科，没有半分发明创造天赋的愚钝之辈，不将人骂得狗血淋头，已经算是钟大师手下留情。<br />
平时谁也看不起钟钧大师，外出一趟居然收了个徒弟，任谁都会觉得不服气。<br />
偏偏裴长临的确有容易被人攻击的弱项。<br />
这些道理贺枕书都明白，他只是见不得别人看轻了裴长临。<br />
不就是干不了重活，拿不动斧头，连他都抱不起来吗？<br />
迟早都会好的！<br />
第086章 第 86 章<br />
贺枕书这边正生着闷气, 却听身旁又有一人开了口：“你们此言未免失之偏颇，能被钟钧先生收做徒弟，自然有其道理。人还没见过, 怎能如此在背后议人长短！”<br />
贺枕书没想到这种时候还有人能说公道话，忙转头看去。<br />
那人的确与别不同。<br />
那是个约莫二十出头的青年，瞧着比他们大不了几岁。他穿了件束袖的布衣长衫，手里攥着一本皱皱巴巴的书卷，打扮气质都不像是工匠，反倒像是个书生。<br />
说来，工匠大多是没读过书的粗人, 像他这般说话文绉绉的，的确不多见。<br />
贺枕书正好奇地朝对方打量，原先说话那几人也做出了回应：“哟，这不是顾秀才吗, 你还没被赶出去呢？”<br />
“说起来, 你之前不是最想拜钟老为师, 如今有人抢占了先机，你怎么非但不生气, 还帮人家说话？”<br />
“他哪会生气, 他高兴还来不及。他不就是手脚笨拙，干不得重活，只能在屋里画画图纸吗？这证明钟老就喜欢这样的, 他有机会啦！”<br />
“不过, 钟老上回是不是说他只会无端空想，把他图纸撕了来着？”<br />
凑在一块议论的那几名工匠年纪都不大, 说着还嘻嘻哈哈笑起来，把那名叫顾秀才的书生说得面红耳赤, 支吾两句“那是钟老待顾某人严厉”、“话不投机，与你们无话可说”云云，转身走远了。<br />
裴长临收回目光，垂眸看向身旁的人，见对方仍在神情专注地望着那顾秀才的背影，忽然伸手在他侧脸捏了一把。<br />
“你干嘛呀！”贺枕书被他突然偷袭，连忙后退半步，“这么多人看着呢。”<br />
“哪有人看见。”<br />
眼下还没到营造司开门的时间，工匠们都等在大门口，三五成群地闲聊着，根本没人注意他们。<br />
裴长临不以为意地说了这么一句，又倾身过来，在贺枕书脸上戳了一下：“真这么生气呀？都鼓起来了……”<br />
贺枕书狠狠拍开他的手。<br />
裴长临只是笑笑，道：“好了，你快回去歇着吧，时辰差不多了。”<br />
“你自己真的没问题吗？”贺枕书忽然有点不放心，“这里的人瞧着都不怎么友善，你别被人给欺负了。”<br />
“怎么会。”裴长临摇摇头，“好歹对你夫君有点信心。”<br />
贺枕书没法有信心，这人在村里又没少被人欺负。<br />
他还想再说什么，却见远处人群忽然骚动起来。<br />
“来了来了，钟先生来了！”<br />
身旁不知谁喊了这么一声，贺枕书跟着人群望向的方向看去，只见一辆制式华贵的马车悠悠驶来。<br />
马车在营造司门前停下，从车上下来的，却不止钟钧大师一人。<br />
他身后跟了个同样束袖长衫打扮的年轻男人，气质沉静，容颜格外出众。<br />
是秦昭。<br />
贺枕书愣了下，偏头看向裴长临。<br />
后者似乎也没想到会在这里又见到对方，神情微微诧异，却没多说什么。<br />
倒是身边那群工匠又议论起来。<br />
“那就是钟老的徒弟？不是听说是个少年吗，怎么这么大年纪？”<br />
“谁知道……不过，那人瞧着倒像是个文弱书生样，应该是他吧？”<br />
“多半是了，钟老那脾气，就连员外郎都不放在心上，谁还能与他同乘？”<br />
众人这边猜测议论着，前方营造司大门也在此时终于打开。<br />
裴长临与贺枕书就站在大门边上，凡要进门，都得从他们身前经过。钟钧大步走来，却像是没看见他们一样，目不斜视进了营造司。反倒是秦昭，走到他们身前时还转头过来，朝他们微微一笑。<br />
贺枕书忙朝他招手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