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宁远的病的确很棘手。<br />
他原是气滞血瘀，蕴结于肺，但或许是多年未得到妥善治疗，那郁结的邪毒已逐渐朝其他脏器扩散，难以控制。这种情形，就连手术也没有办法完全根治。<br />
“他来景和堂时其实就已经命不久矣，能活多久全看他自己的造化。”薛大夫难得露出几分叹惋的神情，他叹了口气，又冷哼，“都这样了，还不肯好好治病，成天想着出院回家……没见过脾气这么倔的。”<br />
贺枕书问：“这件事……夏侯公子知道了吗？”<br />
“多半还不知道吧。”薛大夫示意裴长临在诊桌面前坐下，道，“要真知道了，还能这样和他大吵一架，赌气离开？你们是没见着，夏侯那小子离开景和堂之前与他吵得有多厉害，就差砸东西了。”<br />
贺枕书抿了抿唇，很难想象那位傅公子能与人吵得这么厉害。<br />
“总之呢，你们要是与他关系好，可以多来与他说说话。”薛大夫帮裴长临诊着脉，悠悠道，“许多病症都是由心而起，这心情好了，自然气血畅通，病痛缓解。”<br />
他顿了下，笑起来：“你家夫君，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吗？”<br />
贺枕书忙问：“长临的身体恢复得如何？”<br />
“好，好得很。”薛大夫收回手，视线在裴长临身上略微一转，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红光满面，一看这几日就过得还不错。”<br />
贺枕书：“……”<br />
裴长临：“……”<br />
万籁俱寂下，只有薛大夫一脸见怪不怪：“不过万事要有度，你这身体底子毕竟比不得寻常人，不能太过放纵。”<br />
“……小书也是，你别太惯着他。”<br />
.<br />
贺枕书被薛大夫几句话说得面红耳赤，走出景和堂时还有些晃神。<br />
裴长临跟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去牵他的手，后者恍然回神似的，愤愤在他胳膊上锤了一下：“我就说了昨天不要的！”<br />
裴长临也难为情得很，低声道：“下次不了……我是说下次复诊前，绝对不了。”<br />
贺枕书太过恍惚，甚至没听出他这话中的小心思。<br />
他任由裴长临牵着往前走，还没走多远，对方忽然轻声唤道：“阿书。”<br />
贺枕书闷声道：“干嘛？”<br />
裴长临：“先前……辛苦你了。”<br />
贺枕书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顺口答道：“不辛苦啊，我又不用动。”<br />
裴长临：“……”<br />
裴长临顿住脚步，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br />
要换做以前，他肯定不会这般在大街上放声大笑，可近来他心情实在不错，也顾不了这许多。裴长临笑弯了腰，贺枕书茫然看向他，被后者在脸颊上捏了一把：“还说你不想，我看你满脑子也尽是些污秽之物。”<br />
“不许笑！”贺枕书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荤话，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准再笑了，你再笑……你再笑我要生气了！”<br />
裴长临忙掩住口，勉强止了笑。<br />
他眼底仍带着笑意，轻咳一声，竭力让自己语调平稳：“我是说先前照顾我的事……辛苦你了。”<br />
他常年体弱多病，被人照顾已经成了习惯，几乎不曾好好与贺枕书说过谢谢。<br />
贺枕书恨不得赶紧转移话题，嘟嘟囔囔问：“怎么忽然说这个……是因为傅公子他们的事吗？”<br />
“算是吧。”裴长临道，“易地而处，我能够理解傅公子的选择。”<br />
他并非冷漠无情的人，纵然时常与夏侯珣拌嘴，争吵却不一定出自真心。<br />
更大的可能，是他不希望夏侯珣受他拖累，不希望对方为了一个已经没有未来的人付出多余的时间与精力，所以才故意将人赶走。<br />
这一点，与裴长临最初的想法是很相像的。<br />
“但是，我从来没有觉得厌烦呀。”贺枕书道。<br />
他不知道夏侯珣心中是怎么想的，至少在他心中，他从不曾感到厌烦。<br />
正相反，在医馆那一个多月时间里，裴长临的病情趋于稳定，他看着对方一点点康复，心中其实是很开心的。<br />
就算不说那段时间，在裴长临的病情还未找到医治方法时，他也不曾厌烦过。<br />
那时候他心里想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该去哪里寻找大夫，哪里有人能够救他。<br />
琢磨这些事都顾不上，哪里还有心思去想其他的？<br />
“……原来是这样。”裴长临听他说完，微笑起来，“你就没想过，万一治不好该怎么办？付出这么多，却得不到好的结果，到时不是亏了吗？”<br />
贺枕书叹气：“亏了也没办法呀，谁让我喜欢你。”<br />
裴长临眸光微动。<br />
他弯下腰来，注视着贺枕书的眼睛，低声道：“你方才说什么，再说一遍。”<br />
贺枕书别过头：“……又不是没说过。”<br />
裴长临：“那不一样。”<br />
贺枕书饱读诗书，越是这种直白的告白，便越是羞于说出。每每只有在床笫之间，意乱情迷之刻，裴长临才能听他说上一两句。<br />
这般情境下，的确是头一遭。<br />
裴长临被那一句话勾得心痒痒，毫不顾忌两人还站在大街上，抓着对方的手腕，将身体更贴近了些：“阿书，再说一遍嘛，我想听。”<br />
“……”<br />
贺枕书可受不了对方大庭广众这样，他往后避了避，正欲张口，却忽然听得一旁传来个中气十足的嗓音。
他原是气滞血瘀，蕴结于肺，但或许是多年未得到妥善治疗，那郁结的邪毒已逐渐朝其他脏器扩散，难以控制。这种情形，就连手术也没有办法完全根治。<br />
“他来景和堂时其实就已经命不久矣，能活多久全看他自己的造化。”薛大夫难得露出几分叹惋的神情，他叹了口气，又冷哼，“都这样了，还不肯好好治病，成天想着出院回家……没见过脾气这么倔的。”<br />
贺枕书问：“这件事……夏侯公子知道了吗？”<br />
“多半还不知道吧。”薛大夫示意裴长临在诊桌面前坐下，道，“要真知道了，还能这样和他大吵一架，赌气离开？你们是没见着，夏侯那小子离开景和堂之前与他吵得有多厉害，就差砸东西了。”<br />
贺枕书抿了抿唇，很难想象那位傅公子能与人吵得这么厉害。<br />
“总之呢，你们要是与他关系好，可以多来与他说说话。”薛大夫帮裴长临诊着脉，悠悠道，“许多病症都是由心而起，这心情好了，自然气血畅通，病痛缓解。”<br />
他顿了下，笑起来：“你家夫君，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吗？”<br />
贺枕书忙问：“长临的身体恢复得如何？”<br />
“好，好得很。”薛大夫收回手，视线在裴长临身上略微一转，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红光满面，一看这几日就过得还不错。”<br />
贺枕书：“……”<br />
裴长临：“……”<br />
万籁俱寂下，只有薛大夫一脸见怪不怪：“不过万事要有度，你这身体底子毕竟比不得寻常人，不能太过放纵。”<br />
“……小书也是，你别太惯着他。”<br />
.<br />
贺枕书被薛大夫几句话说得面红耳赤，走出景和堂时还有些晃神。<br />
裴长临跟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去牵他的手，后者恍然回神似的，愤愤在他胳膊上锤了一下：“我就说了昨天不要的！”<br />
裴长临也难为情得很，低声道：“下次不了……我是说下次复诊前，绝对不了。”<br />
贺枕书太过恍惚，甚至没听出他这话中的小心思。<br />
他任由裴长临牵着往前走，还没走多远，对方忽然轻声唤道：“阿书。”<br />
贺枕书闷声道：“干嘛？”<br />
裴长临：“先前……辛苦你了。”<br />
贺枕书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顺口答道：“不辛苦啊，我又不用动。”<br />
裴长临：“……”<br />
裴长临顿住脚步，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br />
要换做以前，他肯定不会这般在大街上放声大笑，可近来他心情实在不错，也顾不了这许多。裴长临笑弯了腰，贺枕书茫然看向他，被后者在脸颊上捏了一把：“还说你不想，我看你满脑子也尽是些污秽之物。”<br />
“不许笑！”贺枕书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荤话，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准再笑了，你再笑……你再笑我要生气了！”<br />
裴长临忙掩住口，勉强止了笑。<br />
他眼底仍带着笑意，轻咳一声，竭力让自己语调平稳：“我是说先前照顾我的事……辛苦你了。”<br />
他常年体弱多病，被人照顾已经成了习惯，几乎不曾好好与贺枕书说过谢谢。<br />
贺枕书恨不得赶紧转移话题，嘟嘟囔囔问：“怎么忽然说这个……是因为傅公子他们的事吗？”<br />
“算是吧。”裴长临道，“易地而处，我能够理解傅公子的选择。”<br />
他并非冷漠无情的人，纵然时常与夏侯珣拌嘴，争吵却不一定出自真心。<br />
更大的可能，是他不希望夏侯珣受他拖累，不希望对方为了一个已经没有未来的人付出多余的时间与精力，所以才故意将人赶走。<br />
这一点，与裴长临最初的想法是很相像的。<br />
“但是，我从来没有觉得厌烦呀。”贺枕书道。<br />
他不知道夏侯珣心中是怎么想的，至少在他心中，他从不曾感到厌烦。<br />
正相反，在医馆那一个多月时间里，裴长临的病情趋于稳定，他看着对方一点点康复，心中其实是很开心的。<br />
就算不说那段时间，在裴长临的病情还未找到医治方法时，他也不曾厌烦过。<br />
那时候他心里想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该去哪里寻找大夫，哪里有人能够救他。<br />
琢磨这些事都顾不上，哪里还有心思去想其他的？<br />
“……原来是这样。”裴长临听他说完，微笑起来，“你就没想过，万一治不好该怎么办？付出这么多，却得不到好的结果，到时不是亏了吗？”<br />
贺枕书叹气：“亏了也没办法呀，谁让我喜欢你。”<br />
裴长临眸光微动。<br />
他弯下腰来，注视着贺枕书的眼睛，低声道：“你方才说什么，再说一遍。”<br />
贺枕书别过头：“……又不是没说过。”<br />
裴长临：“那不一样。”<br />
贺枕书饱读诗书，越是这种直白的告白，便越是羞于说出。每每只有在床笫之间，意乱情迷之刻，裴长临才能听他说上一两句。<br />
这般情境下，的确是头一遭。<br />
裴长临被那一句话勾得心痒痒，毫不顾忌两人还站在大街上，抓着对方的手腕，将身体更贴近了些：“阿书，再说一遍嘛，我想听。”<br />
“……”<br />
贺枕书可受不了对方大庭广众这样，他往后避了避，正欲张口，却忽然听得一旁传来个中气十足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