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老姜做的只是一个小手术，但当姜宜带着宋女士，和陈书淮一起坐在等候区的时候，那股令人惶惶然的冷寂开始弥漫到每个角落。<br />
陈书淮一直握着她的手，她的手一直很凉，他的掌心反倒温热起来。<br />
生老病死是人这一生必经之路，可姜宜发现自己没有勇气想象，有一天她要如何独自送走老姜和宋女士<br />
她甚至想到，等有一天她的年纪大了，生病了，谁会在手术室外等呢？她希望自己在被退出病房时看见谁呢？<br />
姜宜下意识抬头看向陈书淮，随后直接撞进了他的目光里，她下意识问：“......你看我干嘛？”<br />
陈书淮定定看了她几秒，俊白的脸上是温和的神情：“你可以靠着我休息一下。”<br />
她坐直了身体，看向墙壁上的屏幕，遮掩般将头发撩至耳后，“没事，我不困。”<br />
过了一个多小时，老姜被推出来了，还处于麻醉后半醒不醒、神志不清的状态，握住陈书淮的手开始口齿不清地说：“书淮啊，你这次回来得正是时候，爸爸给你做了香滑鱼球.......”<br />
医生笑呵呵地说：“你家老头子精神头儿好，刚才一睁眼就开始做饭呢。”<br />
姜宜顺口就说：“爸你先歇着吧，手术室里没灶，里边儿的肉也不能当菜吃。”<br />
陈书淮：“......”<br />
宋女士直接往她背上拍了一巴掌：“别瞎说，中午该吃不下饭了。”<br />
一路回到病房，老姜躺了一会儿后彻底清醒了。宋女士昨晚陪护，一晚上没睡好，陈书淮安排方秘书开车送她回别墅住，他和姜宜留下陪老姜说话。<br />
老姜让姜宜去买两瓶水，陈书淮说：“我去吧。”<br />
他立刻扯住陈书淮，“没事儿，你留下陪爸说话。”<br />
等姜宜走远了，老姜才小心翼翼问：“书淮，你跟爸说实话，我这病真的只是肠道息肉吗？”<br />
“是真的，爸，别担心。”陈书淮坐在病床边跟他解释，“医生刚才跟我们谈过，息肉已经完整地切除，已经送去做病理检测，七天出结果，如果在手术中有严重的情况，医生早就会跟我们谈话了。”<br />
他说话语调向来沉稳，老姜听了后安心不少，舒了口气，跟他说：“不是大事儿就行，前几天我闺女儿脸上那表情，嗐，我都不想戳穿她，笑得比哭的还难看。”<br />
“她也是担心您身体。”<br />
老姜点点头，“我不是怪她。我家这姑娘呢，你别看她伶牙俐齿，平常雄赳赳气昂昂像只小斗鸡似的，那都是装的。”<br />
陈书淮忍住了笑，但也没辩驳。他觉得是有些像的。<br />
“真的。她小时候可害羞内向了，不爱说话，带她出门遛弯儿，大爷大妈都喜欢逗她，她就只敢躲在我怀里不吱声。哎哟，转眼就长这么大了，还当了律师，谁能想到呢。”<br />
老姜看了眼陈书淮，“其实我和她妈妈当初是想让她考公务员的，当律师那得多累呀，但她不听，非要当，说是你以后做生意，怕你被欺负，她做律师能给你帮忙。”<br />
陈书淮一怔。他倒是从未听姜宜提起过这件事。<br />
老姜还在继续说：“可最近我听说她不做律师了，这一年她状态不好，小脸儿都瘦尖了，问她怎么了，她总说没事儿没事儿。所以趁这个机会，爸想问问，你们两个之间没出什么事儿吧？”<br />
陈书淮和老姜对视片刻。<br />
他在十八岁那年第一次见老姜，如今十二年过去了，老姜苍老了不少。姜宜的眼睛和老姜的长得像，偏圆，很明亮，看人时透露着真诚的劲儿。<br />
他喉头一滚，说：“爸，您别担心，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br />
老姜一听，脸上笑开了花，皱纹都挤在了一起，“真的啊？那我闺女儿要乐坏了，这丫头打小就粘人，跟你谈恋爱时也是，在家整天捧着手机傻乐。不行，我不能再说了，不然她回来铁定跟我急......”<br />
说者无心，陈书淮听到耳中，却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扎了一般，话哽在喉口，迟迟说不出来。<br />
*<br />
医院住院区的小卖部很简陋，姜宜直接出了医院往最近的大超市走。刚到没多久，收到陈书淮的消息，问她在哪里。<br />
姜宜回了没多久，正在货架上拿水，一转头就注意到陈书淮走了进来。<br />
陈书淮走到她身边，自觉地将她手中的东西接过。<br />
姜宜没注意到他脸上稍显沉郁的神情，随口问：“这么快？飞过来的？”<br />
“问了路。”<br />
“我爸怎么样？”<br />
“睡了，李姨在守着。”<br />
两人走到收银台，姜宜目光扫过收银员身后的架子，随口问：“你要买烟吗？”<br />
陈书淮：“戒了。”<br />
姜宜震惊转头看他：“戒了？男人立志戒烟总有痛彻心扉的领悟，你的故事什么？”<br />
陈书淮心里那点儿积攒起来的情绪被她一句话彻底击散，他面无表情道：“让开，我来付钱。”<br />
回去的路上，姜宜没忍住问：“我爸跟你说了什么？不会又是孩子的事儿吧？”<br />
她很了解老姜的性格，这回老姜支开她要跟陈书淮说悄悄话的打算太明显了。姜宜也不怕别的，就怕老姜有说什么不该说的，万一让陈书淮下不来台，或者又提了什么奇怪的要求，她得及时解决才行。
陈书淮一直握着她的手，她的手一直很凉，他的掌心反倒温热起来。<br />
生老病死是人这一生必经之路，可姜宜发现自己没有勇气想象，有一天她要如何独自送走老姜和宋女士<br />
她甚至想到，等有一天她的年纪大了，生病了，谁会在手术室外等呢？她希望自己在被退出病房时看见谁呢？<br />
姜宜下意识抬头看向陈书淮，随后直接撞进了他的目光里，她下意识问：“......你看我干嘛？”<br />
陈书淮定定看了她几秒，俊白的脸上是温和的神情：“你可以靠着我休息一下。”<br />
她坐直了身体，看向墙壁上的屏幕，遮掩般将头发撩至耳后，“没事，我不困。”<br />
过了一个多小时，老姜被推出来了，还处于麻醉后半醒不醒、神志不清的状态，握住陈书淮的手开始口齿不清地说：“书淮啊，你这次回来得正是时候，爸爸给你做了香滑鱼球.......”<br />
医生笑呵呵地说：“你家老头子精神头儿好，刚才一睁眼就开始做饭呢。”<br />
姜宜顺口就说：“爸你先歇着吧，手术室里没灶，里边儿的肉也不能当菜吃。”<br />
陈书淮：“......”<br />
宋女士直接往她背上拍了一巴掌：“别瞎说，中午该吃不下饭了。”<br />
一路回到病房，老姜躺了一会儿后彻底清醒了。宋女士昨晚陪护，一晚上没睡好，陈书淮安排方秘书开车送她回别墅住，他和姜宜留下陪老姜说话。<br />
老姜让姜宜去买两瓶水，陈书淮说：“我去吧。”<br />
他立刻扯住陈书淮，“没事儿，你留下陪爸说话。”<br />
等姜宜走远了，老姜才小心翼翼问：“书淮，你跟爸说实话，我这病真的只是肠道息肉吗？”<br />
“是真的，爸，别担心。”陈书淮坐在病床边跟他解释，“医生刚才跟我们谈过，息肉已经完整地切除，已经送去做病理检测，七天出结果，如果在手术中有严重的情况，医生早就会跟我们谈话了。”<br />
他说话语调向来沉稳，老姜听了后安心不少，舒了口气，跟他说：“不是大事儿就行，前几天我闺女儿脸上那表情，嗐，我都不想戳穿她，笑得比哭的还难看。”<br />
“她也是担心您身体。”<br />
老姜点点头，“我不是怪她。我家这姑娘呢，你别看她伶牙俐齿，平常雄赳赳气昂昂像只小斗鸡似的，那都是装的。”<br />
陈书淮忍住了笑，但也没辩驳。他觉得是有些像的。<br />
“真的。她小时候可害羞内向了，不爱说话，带她出门遛弯儿，大爷大妈都喜欢逗她，她就只敢躲在我怀里不吱声。哎哟，转眼就长这么大了，还当了律师，谁能想到呢。”<br />
老姜看了眼陈书淮，“其实我和她妈妈当初是想让她考公务员的，当律师那得多累呀，但她不听，非要当，说是你以后做生意，怕你被欺负，她做律师能给你帮忙。”<br />
陈书淮一怔。他倒是从未听姜宜提起过这件事。<br />
老姜还在继续说：“可最近我听说她不做律师了，这一年她状态不好，小脸儿都瘦尖了，问她怎么了，她总说没事儿没事儿。所以趁这个机会，爸想问问，你们两个之间没出什么事儿吧？”<br />
陈书淮和老姜对视片刻。<br />
他在十八岁那年第一次见老姜，如今十二年过去了，老姜苍老了不少。姜宜的眼睛和老姜的长得像，偏圆，很明亮，看人时透露着真诚的劲儿。<br />
他喉头一滚，说：“爸，您别担心，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br />
老姜一听，脸上笑开了花，皱纹都挤在了一起，“真的啊？那我闺女儿要乐坏了，这丫头打小就粘人，跟你谈恋爱时也是，在家整天捧着手机傻乐。不行，我不能再说了，不然她回来铁定跟我急......”<br />
说者无心，陈书淮听到耳中，却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扎了一般，话哽在喉口，迟迟说不出来。<br />
*<br />
医院住院区的小卖部很简陋，姜宜直接出了医院往最近的大超市走。刚到没多久，收到陈书淮的消息，问她在哪里。<br />
姜宜回了没多久，正在货架上拿水，一转头就注意到陈书淮走了进来。<br />
陈书淮走到她身边，自觉地将她手中的东西接过。<br />
姜宜没注意到他脸上稍显沉郁的神情，随口问：“这么快？飞过来的？”<br />
“问了路。”<br />
“我爸怎么样？”<br />
“睡了，李姨在守着。”<br />
两人走到收银台，姜宜目光扫过收银员身后的架子，随口问：“你要买烟吗？”<br />
陈书淮：“戒了。”<br />
姜宜震惊转头看他：“戒了？男人立志戒烟总有痛彻心扉的领悟，你的故事什么？”<br />
陈书淮心里那点儿积攒起来的情绪被她一句话彻底击散，他面无表情道：“让开，我来付钱。”<br />
回去的路上，姜宜没忍住问：“我爸跟你说了什么？不会又是孩子的事儿吧？”<br />
她很了解老姜的性格，这回老姜支开她要跟陈书淮说悄悄话的打算太明显了。姜宜也不怕别的，就怕老姜有说什么不该说的，万一让陈书淮下不来台，或者又提了什么奇怪的要求，她得及时解决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