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裴道珠,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姑娘，这是今儿的拜帖，您瞅瞅！”<br />
正月初六的清晨。<br />
枕星穿着件崭新的小红袄子，高高兴兴地抱来一摞拜帖。<br />
雪光映照着花窗。<br />
裴道珠坐在窗边，一手支颐，随意翻开拜帖。<br />
枕星殷勤地为她捏肩：“自打主子被册封为郡公，人情往来就更频繁了。男眷也就罢了，那些女眷也喜欢往主子这里凑热闹。您这些天一直忙着替主子招待她们，实在辛苦，奴婢替您揉揉肩！”<br />
裴道珠轻笑。<br />
说什么“凑热闹”，如今萧衡尚未娶妻，那些夫人带着自家掌珠登门拜访，打的是什么主意，谁不知道？<br />
不过都是冲着郡公夫人的位置来的。<br />
想着那些如花似玉含羞带怯的女郎们，裴道珠的笑容淡了些。<br />
她翻到最后一张拜帖，突然怔住。<br />
略去前面冗长的客套话，她的视线落在最后：<br />
——谢麟敬拜。<br />
脑海中，蓦然跃出那个少年英俊又倔强的脸。<br />
他今日要来？<br />
冬至那日的水饺，她依旧清楚地记得。<br />
那是她这些年里，很难得的温暖……<br />
她陷在回忆里，枕星突然紧张地咳嗽了两声。<br />
见她仍旧没反应，枕星着急地推了推她，小声提醒：“姑娘！”<br />
裴道珠回过神时，手中的拜帖已经被人拿走。<br />
萧衡玉冠束发，穿一袭牙白常服，腕间挽着那串碧玉佛珠，窗外的雪光映照进来，令他俊美的面容更加风雅出众。<br />
本该是风流出尘的人物，可眉梢眼角都是戾气。<br />
又或者说……<br />
隐隐藏着一丝妒忌。<br />
他审视拜帖，哂笑：“不过是给你家中送了些金丝炭，又给你送了一碗水饺，也值得你这般惦记？”<br />
这几日，裴道珠莫名其妙地疏远他。<br />
令他心中不爽。<br />
裴道珠容貌娇艳，被建康城不少郎君惦记过，他对裴道珠严防死守，从蜀国回来之后就仔细调查了她这大半年来的经历，不是不知道她跟谢麟之间的那点子破事儿。<br />
只是……<br />
谢麟算个什么东西？<br />
他从来就没放在眼里过。<br />
他自觉和裴道珠的感情一日千里你侬我侬，岂料这几天这女人犯病似的突然疏远他，疏远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捧着谢麟的拜帖发呆。<br />
一副要红杏出墙的架势。<br />
裴道珠听着他的话，知晓他定然调查了自己。<br />
被侵犯隐私，她不悦地夺过拜帖，冷淡道：“我家中贫寒，他肯送炭，我感激不尽。不像某人，当初只会对我冷嘲热讽！”<br />
她径直起身：“枕星，为我梳妆，我要去招待谢家世子。”<br />
枕星战战兢兢，瞅一眼裴道珠，又瞅一眼萧衡。<br />
萧衡握住裴道珠的细腕，不许她去妆镜台那边。<br />
他冷眼睨向枕星：“去知会崔柚一声，就说你家姑娘身子不适，叫她替她招待客人。”<br />
“谁身子不适？”裴道珠更加不悦，“我爱去哪儿去哪儿，你管着军队也就罢了，你还管起我来了？！呵，也是，我裴道珠在你萧衡眼中，不过是个高门玩物罢了，捏圆搓扁，还不是由你说了算？！”<br />
少女气急败坏，因为情绪激动，面颊绯红如血。<br />
萧衡挑眉。<br />
也不知怎的，除夕夜过后，这个女人就动不动对他上火发脾气，他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br />
他沉吟片刻，问道：“可是月事来了？”<br />
侍女们聚在一起嚼舌根时，他偶有路过，听说女子来月事时脾气会变得很不好，像极了裴道珠如今的模样。<br />
他关切道：“多喝热水。”<br />
裴道珠：“……”<br />
快要被活活气死。<br />
她挣开萧衡的手，寒着脸转身往屏风后走。<br />
萧衡盯着她的背影，沉默片刻，突然又问：“是因为除夕那晚，我没有陪你守岁的缘故吗？”<br />
裴道珠步履一顿。<br />
她背对萧衡，笼在宽袖里的双手死死攥紧。<br />
除夕那夜，萧衡去了崔柚那里。<br />
跟崔柚做了什么，不用想就知道。<br />
她明明不爱萧衡的，这几天，她在难受什么？<br />
又对他发什么脾气？<br />
她心中浮现出一个念头。<br />
这个念头令她害怕，令她禁不住浑身发寒。<br />
她已经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女郎了，不动声色心如磐石才应该是她的本能，她怎能忘记她赖以生存的本能？<br />
不动心，才不会输。<br />
裴道珠闭了闭眼。<br />
再转过身时，她云淡风轻地微笑：“夫君在想什么？夫君膝下无子，雨露均沾才是应该的，我恨不能替你多纳几个娇妾，又怎会嫉妒你去崔柚那里过夜？”<br />
萧衡很意外：“原来，是因为我去崔柚那里过夜，才对我发脾气……”<br />
闺房寂静，落针可闻。<br />
四目相对。<br />
萧衡声音极轻：“裴道珠，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br />
宛如巨石投入湖面，激起万丈涟漪。<br />
裴道珠的瞳孔骤然缩小。<br />
连自己都欺骗的秘密，被她苦心孤诣藏进书里的秘密，似乎就这么暴露在他的面前。<br />
她迅速后退两步，死死盯着面前的郎君，像是盯着可怕的敌人。<br />
巨大的无力感浮上心头。<br />
她面色苍白，眼尾逐渐泛红，直到丹凤眼蓄满泪水。<br />
她死死忍着泪，不肯叫自己低萧衡一头，咬牙切齿一字一顿：“未曾嫉妒，也未曾心动……”<br />
他们的身份是那么的不对等。<br />
沦为小妾，本就比他卑微。<br />
又怎能……<br />
先他一步心动？<br />
她从来潇洒骄傲，她绝不能叫萧衡看轻了她！<br />
指甲深深掐进肉里，在掌心留下带血的月牙印记。<br />
强忍的泪珠终是顺着面颊滚落。<br />
她不肯再叫萧衡看见她的难堪，转头逃进了屏风后。<br />
可闺房那么小。<br />
她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她只能躲在屏风后，死死捂住嘴，不知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没叫自己发出哽咽的声音。<br />
萧衡站在屏风前。<br />
薄薄的绢纱屏风，隐约倒映出少女纤弱的背影。<br />
她捂着嘴，尽管没有发出声音，可细弱的肩膀却不停轻颤。<br />
像是狂风骤雨里，最无助的一只蝴蝶。<br />
他伸手，轻轻覆在屏风上。<br />
可是薄薄的屏风像极了天堑。<br />
他抚不平少女轻颤的肩，也给不了她她任何慰藉和承诺。<br />
国仇未报，家恨未消。<br />
而他该是南朝最锋利的剑，他不能有任何弱点和软肋。<br />
他的温柔……<br />
不敢给她，也不能给她。<br />
萧衡慢慢垂下手。<br />
“抱歉……”<br />
，<br />
晚安鸭
正月初六的清晨。<br />
枕星穿着件崭新的小红袄子，高高兴兴地抱来一摞拜帖。<br />
雪光映照着花窗。<br />
裴道珠坐在窗边，一手支颐，随意翻开拜帖。<br />
枕星殷勤地为她捏肩：“自打主子被册封为郡公，人情往来就更频繁了。男眷也就罢了，那些女眷也喜欢往主子这里凑热闹。您这些天一直忙着替主子招待她们，实在辛苦，奴婢替您揉揉肩！”<br />
裴道珠轻笑。<br />
说什么“凑热闹”，如今萧衡尚未娶妻，那些夫人带着自家掌珠登门拜访，打的是什么主意，谁不知道？<br />
不过都是冲着郡公夫人的位置来的。<br />
想着那些如花似玉含羞带怯的女郎们，裴道珠的笑容淡了些。<br />
她翻到最后一张拜帖，突然怔住。<br />
略去前面冗长的客套话，她的视线落在最后：<br />
——谢麟敬拜。<br />
脑海中，蓦然跃出那个少年英俊又倔强的脸。<br />
他今日要来？<br />
冬至那日的水饺，她依旧清楚地记得。<br />
那是她这些年里，很难得的温暖……<br />
她陷在回忆里，枕星突然紧张地咳嗽了两声。<br />
见她仍旧没反应，枕星着急地推了推她，小声提醒：“姑娘！”<br />
裴道珠回过神时，手中的拜帖已经被人拿走。<br />
萧衡玉冠束发，穿一袭牙白常服，腕间挽着那串碧玉佛珠，窗外的雪光映照进来，令他俊美的面容更加风雅出众。<br />
本该是风流出尘的人物，可眉梢眼角都是戾气。<br />
又或者说……<br />
隐隐藏着一丝妒忌。<br />
他审视拜帖，哂笑：“不过是给你家中送了些金丝炭，又给你送了一碗水饺，也值得你这般惦记？”<br />
这几日，裴道珠莫名其妙地疏远他。<br />
令他心中不爽。<br />
裴道珠容貌娇艳，被建康城不少郎君惦记过，他对裴道珠严防死守，从蜀国回来之后就仔细调查了她这大半年来的经历，不是不知道她跟谢麟之间的那点子破事儿。<br />
只是……<br />
谢麟算个什么东西？<br />
他从来就没放在眼里过。<br />
他自觉和裴道珠的感情一日千里你侬我侬，岂料这几天这女人犯病似的突然疏远他，疏远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捧着谢麟的拜帖发呆。<br />
一副要红杏出墙的架势。<br />
裴道珠听着他的话，知晓他定然调查了自己。<br />
被侵犯隐私，她不悦地夺过拜帖，冷淡道：“我家中贫寒，他肯送炭，我感激不尽。不像某人，当初只会对我冷嘲热讽！”<br />
她径直起身：“枕星，为我梳妆，我要去招待谢家世子。”<br />
枕星战战兢兢，瞅一眼裴道珠，又瞅一眼萧衡。<br />
萧衡握住裴道珠的细腕，不许她去妆镜台那边。<br />
他冷眼睨向枕星：“去知会崔柚一声，就说你家姑娘身子不适，叫她替她招待客人。”<br />
“谁身子不适？”裴道珠更加不悦，“我爱去哪儿去哪儿，你管着军队也就罢了，你还管起我来了？！呵，也是，我裴道珠在你萧衡眼中，不过是个高门玩物罢了，捏圆搓扁，还不是由你说了算？！”<br />
少女气急败坏，因为情绪激动，面颊绯红如血。<br />
萧衡挑眉。<br />
也不知怎的，除夕夜过后，这个女人就动不动对他上火发脾气，他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br />
他沉吟片刻，问道：“可是月事来了？”<br />
侍女们聚在一起嚼舌根时，他偶有路过，听说女子来月事时脾气会变得很不好，像极了裴道珠如今的模样。<br />
他关切道：“多喝热水。”<br />
裴道珠：“……”<br />
快要被活活气死。<br />
她挣开萧衡的手，寒着脸转身往屏风后走。<br />
萧衡盯着她的背影，沉默片刻，突然又问：“是因为除夕那晚，我没有陪你守岁的缘故吗？”<br />
裴道珠步履一顿。<br />
她背对萧衡，笼在宽袖里的双手死死攥紧。<br />
除夕那夜，萧衡去了崔柚那里。<br />
跟崔柚做了什么，不用想就知道。<br />
她明明不爱萧衡的，这几天，她在难受什么？<br />
又对他发什么脾气？<br />
她心中浮现出一个念头。<br />
这个念头令她害怕，令她禁不住浑身发寒。<br />
她已经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女郎了，不动声色心如磐石才应该是她的本能，她怎能忘记她赖以生存的本能？<br />
不动心，才不会输。<br />
裴道珠闭了闭眼。<br />
再转过身时，她云淡风轻地微笑：“夫君在想什么？夫君膝下无子，雨露均沾才是应该的，我恨不能替你多纳几个娇妾，又怎会嫉妒你去崔柚那里过夜？”<br />
萧衡很意外：“原来，是因为我去崔柚那里过夜，才对我发脾气……”<br />
闺房寂静，落针可闻。<br />
四目相对。<br />
萧衡声音极轻：“裴道珠，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br />
宛如巨石投入湖面，激起万丈涟漪。<br />
裴道珠的瞳孔骤然缩小。<br />
连自己都欺骗的秘密，被她苦心孤诣藏进书里的秘密，似乎就这么暴露在他的面前。<br />
她迅速后退两步，死死盯着面前的郎君，像是盯着可怕的敌人。<br />
巨大的无力感浮上心头。<br />
她面色苍白，眼尾逐渐泛红，直到丹凤眼蓄满泪水。<br />
她死死忍着泪，不肯叫自己低萧衡一头，咬牙切齿一字一顿：“未曾嫉妒，也未曾心动……”<br />
他们的身份是那么的不对等。<br />
沦为小妾，本就比他卑微。<br />
又怎能……<br />
先他一步心动？<br />
她从来潇洒骄傲，她绝不能叫萧衡看轻了她！<br />
指甲深深掐进肉里，在掌心留下带血的月牙印记。<br />
强忍的泪珠终是顺着面颊滚落。<br />
她不肯再叫萧衡看见她的难堪，转头逃进了屏风后。<br />
可闺房那么小。<br />
她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她只能躲在屏风后，死死捂住嘴，不知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没叫自己发出哽咽的声音。<br />
萧衡站在屏风前。<br />
薄薄的绢纱屏风，隐约倒映出少女纤弱的背影。<br />
她捂着嘴，尽管没有发出声音，可细弱的肩膀却不停轻颤。<br />
像是狂风骤雨里，最无助的一只蝴蝶。<br />
他伸手，轻轻覆在屏风上。<br />
可是薄薄的屏风像极了天堑。<br />
他抚不平少女轻颤的肩，也给不了她她任何慰藉和承诺。<br />
国仇未报，家恨未消。<br />
而他该是南朝最锋利的剑，他不能有任何弱点和软肋。<br />
他的温柔……<br />
不敢给她，也不能给她。<br />
萧衡慢慢垂下手。<br />
“抱歉……”<br />
，<br />
晚安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