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悦泣不成声。<br />
***<br />
回到驿馆时，已将近午时。<br />
孩子们听说阿悦回来，都连忙从屋中跑了过来。<br />
“阿悦！阿悦！”跑得最快的永远是小五，却只见到沈悦，没有见到卓远，“六……六叔呢？”<br />
沈悦还未应声。<br />
小八乐淘淘道，“哦，我知道了~六叔让你和我们躲猫猫是不是？”<br />
沈悦鼻尖更红。<br />
小七叹道，“肯定是因为昨天六叔答应我们要回来的，没有回来，他自己觉得愧疚，所以想让阿悦来，自己悄悄躲起来，等我们原谅他了再出来。”<br />
桃桃笑眯眯道，“我们原谅他了呀！昨晚的雪好大，陶爷爷说，马车在路上不安全，让我们等今日。”<br />
小六跟着颔首。<br />
但阿四和卓新却不由皱紧了眉头，都没有说话，阿悦明显是路上哭过，眼眶和鼻尖都还隐隐有些泛红，尤其是方才听小五，小七，小八和桃桃几人说过话后，眼眶和鼻尖都红得更厉害了。<br />
沈悦果真上前，伸手揽紧身前的几个孩子，轻声道，“宝贝们，我们可能要先回京中，暂时见不到六叔和舅舅了。”<br />
“啊？”孩子们都似不敢相信。<br />
“阿悦？”陶伯上前。<br />
沈悦起身，“陶叔，有战事了。”<br />
沈悦按照卓远说的，将他早前那番话复述给陶叔。<br />
—— 羌亚集结大军压境，昨日被困在暴风雪里，今日风雪散了，这场仗要继续。<br />
“峦城非久留之地，让我们带着府中孩子今日就离开。”沈悦说完，阿四和卓新都愣住。<br />
陶东洲眉头皱了皱，近乎没有迟疑，“卓夜，准备马车上路，现在。”<br />
大军压境——尤其在沉寂一段时间后，势必疯狂反扑。<br />
昨日被困暴风雪里——说明事前一点消息都未收到，对方有备而来。<br />
今日风雪散——说明马上要两军相交，对方又是大军压境。<br />
这场仗继续——是最好许久不回的准备。<br />
无论哪一条，峦城都不是安稳的，陶东洲不敢迟疑。<br />
卓夜连忙去做。<br />
“可是，我还想舅舅啊~”桃桃听说要走，第一个哭起来，“我们就见了舅舅两面，我好想舅舅！我不要走！呜呜……我要见舅舅！”<br />
桃桃一哭，苑中的孩子们都跟着哭起来。<br />
“我也要六叔！”小八也哇得一声哭出来。<br />
小七，小六每个人都跟着摸眼泪。<br />
沈悦伸手摸了摸桃桃的头，“桃桃乖，我们不在这里，舅舅才能安心，我们在京中好好等舅舅回来，好不好？”<br />
沈悦说完，桃桃都明白，只是还是摇头。<br />
沈悦抱紧她。<br />
小八也哭得不依不挠，整个脸上都是眼泪鼻涕混做一团。<br />
小五上前，鼻尖红红的，却认真道，“听话小八！”<br />
卓新和阿四都垂眸。<br />
……<br />
众人上了马车，马车缓缓驶离峦城。<br />
带着所有的思念和不舍。<br />
在大年初一这一日，车轮的轱轱声中，离开峦城，往京中去。<br />
—— 盼重逢。<br />
第215章 托亚得<br />
这次羌亚的攻势很猛烈。<br />
正如卓远之前所料, 对方似是将所有的筹码都压在这一次进攻当中，一轮接一轮的攻击，但战火没有延续到峦城, 因为驻军死守大营前后的关卡处, 不后退, 若后退, 就等于让人逼近峦城。<br />
峦城是这大半年来西秦收复的地方。<br />
若是峦城再次失手，军心, 民心都会丢。<br />
峦城是底线。<br />
这一轮进攻持续了整整四五日，白天和黑夜交替, 双方交战激烈，死伤严重。<br />
之后的三两日，不少将领建议退守峦城。<br />
就连威德侯就建议退守峦城, 否则死伤太大。<br />
卓远坚持, 要么全部战死，要么一步不退。<br />
主帐中, 鸦雀无声。<br />
天明时候, 战火继续。<br />
但在翌日, 对方持续猛攻十余日后, 终于暂缓了攻势。<br />
所有人得以喘息。<br />
但这一波的攻势暂停，却不知下一波什么时候到，这一次羌亚似是全然换了战术，羌亚人骁勇善战，这一次, 大军压境，是不计后果要取下峦城。<br />
这一波进攻暂缓，众人还来不及喘息。<br />
卓远让军队反扑。<br />
将领中有人反对, 建议休养生息。<br />
卓远头脑清醒，羌亚强攻十余日，后勤补给一定吃紧，远线作战，疲劳程度更胜西秦军中，就是要趁对方没有反应过来，倒逼羌亚。<br />
“将军三思！”<br />
这策略铤而走险。<br />
若是胜，则大胜；若是败，则会一溃千里。<br />
卓远强势，威德侯没有反对，但这一回，所有的将领都留在主帐中，除了卓远的近卫和传令官，所有人都留下来，极限给出想下一步策略，胜和败的策略。<br />
孙勇心中清楚，王爷是扣下了所有人，并确保所有消息都不会传出。<br />
接连三两日，从早前的强攻，到眼下被反扑措手不及。<br />
供给未跟上，又经历了强攻僵持不下，却被对方反逼到节节败退，西秦军中死了多少人，国土都寸步不让，更让羌亚军中不少人打起了退堂鼓。<br />
一迟疑，便节节败退。<br />
短短三两日里，退后了百余里。<br />
西秦甚至收复了前方的重镇，还城。<br />
直至此刻，大军才真正喘息。<br />
而此刻在逆境中的胜利，越发鼓舞人心，直接从被对方紧逼一步都不退让，到眼下收复还城，军中士气高涨，和羌亚军中形成鲜明对比。<br />
军中将领，早前还有反对卓远铤而走险的，眼下都没有了声音。<br />
“自古英雄出少年。”威德侯在沙盘前看着这大半月的惊心动魄，口中不觉感叹，“我们都老了，这日后，是年轻人的天下。”<br />
亦有老傲骨道，“侯爷不必妄自菲薄，这西秦的江山也是你我早前守住的，年轻人有年轻人的胆识，你我亦有你我的经验。”<br />
威德侯轻叹，“老了。”<br />
老傲骨亦轻嗤。<br />
***<br />
大帐中，卓远第十次参与审问战俘。<br />
虽然从早前交待完孙勇起，卓远都会陆续过问战俘和探子的事。<br />
有用的信息有，但很少。<br />
有懂羌亚语的翻译在，但卓远只是安静得听，开口很少，不做判断，也不影响旁人。<br />
虽然这样的进展很慢，但依旧每日都会花上时间，听审问的进展。<br />
这一次羌亚一溃千里。<br />
抓获的战俘比往常都多。<br />
羌亚人大多金发碧眼，身材魁梧高大，卓远听不懂他们的话，但翻译告诉他，两人隶属羌亚国中不同的部落，部落之间对西秦这场战场持不同态度，所以原本就不和谐，眼下被俘，两人正对峙着，相互指责着，也破口大骂。<br />
卓远没有制止。<br />
而是他们骂他们的，他听他的。<br />
因为语速太快，翻译的人翻译得也快，全神贯注着，怕漏掉细节，但总会有漏掉的。<br />
孙勇也在一侧看着，只是没像卓远一样，在帐中来回踱步。<br />
忽得，卓远脚步停住。<br />
翻译顿住。<br />
“他们刚刚说什么？”卓远沉声。<br />
卓远忽然发问，翻译记得满头大汗，他刚才正好有些词语没怎么听全，两个羌亚人因为属于不同的部落，羌亚不同部落之间有不少羌亚俚语，意义全都不同，这两人说了好些羌亚俚语，因为语速快，不放在特定的语境中，他也有些听不大懂。<br />
翻译官窘迫。<br />
卓远低声道，“前两句，让他们重说。”<br />
翻译赶紧照做。
***<br />
回到驿馆时，已将近午时。<br />
孩子们听说阿悦回来，都连忙从屋中跑了过来。<br />
“阿悦！阿悦！”跑得最快的永远是小五，却只见到沈悦，没有见到卓远，“六……六叔呢？”<br />
沈悦还未应声。<br />
小八乐淘淘道，“哦，我知道了~六叔让你和我们躲猫猫是不是？”<br />
沈悦鼻尖更红。<br />
小七叹道，“肯定是因为昨天六叔答应我们要回来的，没有回来，他自己觉得愧疚，所以想让阿悦来，自己悄悄躲起来，等我们原谅他了再出来。”<br />
桃桃笑眯眯道，“我们原谅他了呀！昨晚的雪好大，陶爷爷说，马车在路上不安全，让我们等今日。”<br />
小六跟着颔首。<br />
但阿四和卓新却不由皱紧了眉头，都没有说话，阿悦明显是路上哭过，眼眶和鼻尖都还隐隐有些泛红，尤其是方才听小五，小七，小八和桃桃几人说过话后，眼眶和鼻尖都红得更厉害了。<br />
沈悦果真上前，伸手揽紧身前的几个孩子，轻声道，“宝贝们，我们可能要先回京中，暂时见不到六叔和舅舅了。”<br />
“啊？”孩子们都似不敢相信。<br />
“阿悦？”陶伯上前。<br />
沈悦起身，“陶叔，有战事了。”<br />
沈悦按照卓远说的，将他早前那番话复述给陶叔。<br />
—— 羌亚集结大军压境，昨日被困在暴风雪里，今日风雪散了，这场仗要继续。<br />
“峦城非久留之地，让我们带着府中孩子今日就离开。”沈悦说完，阿四和卓新都愣住。<br />
陶东洲眉头皱了皱，近乎没有迟疑，“卓夜，准备马车上路，现在。”<br />
大军压境——尤其在沉寂一段时间后，势必疯狂反扑。<br />
昨日被困暴风雪里——说明事前一点消息都未收到，对方有备而来。<br />
今日风雪散——说明马上要两军相交，对方又是大军压境。<br />
这场仗继续——是最好许久不回的准备。<br />
无论哪一条，峦城都不是安稳的，陶东洲不敢迟疑。<br />
卓夜连忙去做。<br />
“可是，我还想舅舅啊~”桃桃听说要走，第一个哭起来，“我们就见了舅舅两面，我好想舅舅！我不要走！呜呜……我要见舅舅！”<br />
桃桃一哭，苑中的孩子们都跟着哭起来。<br />
“我也要六叔！”小八也哇得一声哭出来。<br />
小七，小六每个人都跟着摸眼泪。<br />
沈悦伸手摸了摸桃桃的头，“桃桃乖，我们不在这里，舅舅才能安心，我们在京中好好等舅舅回来，好不好？”<br />
沈悦说完，桃桃都明白，只是还是摇头。<br />
沈悦抱紧她。<br />
小八也哭得不依不挠，整个脸上都是眼泪鼻涕混做一团。<br />
小五上前，鼻尖红红的，却认真道，“听话小八！”<br />
卓新和阿四都垂眸。<br />
……<br />
众人上了马车，马车缓缓驶离峦城。<br />
带着所有的思念和不舍。<br />
在大年初一这一日，车轮的轱轱声中，离开峦城，往京中去。<br />
—— 盼重逢。<br />
第215章 托亚得<br />
这次羌亚的攻势很猛烈。<br />
正如卓远之前所料, 对方似是将所有的筹码都压在这一次进攻当中，一轮接一轮的攻击，但战火没有延续到峦城, 因为驻军死守大营前后的关卡处, 不后退, 若后退, 就等于让人逼近峦城。<br />
峦城是这大半年来西秦收复的地方。<br />
若是峦城再次失手，军心, 民心都会丢。<br />
峦城是底线。<br />
这一轮进攻持续了整整四五日，白天和黑夜交替, 双方交战激烈，死伤严重。<br />
之后的三两日，不少将领建议退守峦城。<br />
就连威德侯就建议退守峦城, 否则死伤太大。<br />
卓远坚持, 要么全部战死，要么一步不退。<br />
主帐中, 鸦雀无声。<br />
天明时候, 战火继续。<br />
但在翌日, 对方持续猛攻十余日后, 终于暂缓了攻势。<br />
所有人得以喘息。<br />
但这一波的攻势暂停，却不知下一波什么时候到，这一次羌亚似是全然换了战术，羌亚人骁勇善战，这一次, 大军压境，是不计后果要取下峦城。<br />
这一波进攻暂缓，众人还来不及喘息。<br />
卓远让军队反扑。<br />
将领中有人反对, 建议休养生息。<br />
卓远头脑清醒，羌亚强攻十余日，后勤补给一定吃紧，远线作战，疲劳程度更胜西秦军中，就是要趁对方没有反应过来，倒逼羌亚。<br />
“将军三思！”<br />
这策略铤而走险。<br />
若是胜，则大胜；若是败，则会一溃千里。<br />
卓远强势，威德侯没有反对，但这一回，所有的将领都留在主帐中，除了卓远的近卫和传令官，所有人都留下来，极限给出想下一步策略，胜和败的策略。<br />
孙勇心中清楚，王爷是扣下了所有人，并确保所有消息都不会传出。<br />
接连三两日，从早前的强攻，到眼下被反扑措手不及。<br />
供给未跟上，又经历了强攻僵持不下，却被对方反逼到节节败退，西秦军中死了多少人，国土都寸步不让，更让羌亚军中不少人打起了退堂鼓。<br />
一迟疑，便节节败退。<br />
短短三两日里，退后了百余里。<br />
西秦甚至收复了前方的重镇，还城。<br />
直至此刻，大军才真正喘息。<br />
而此刻在逆境中的胜利，越发鼓舞人心，直接从被对方紧逼一步都不退让，到眼下收复还城，军中士气高涨，和羌亚军中形成鲜明对比。<br />
军中将领，早前还有反对卓远铤而走险的，眼下都没有了声音。<br />
“自古英雄出少年。”威德侯在沙盘前看着这大半月的惊心动魄，口中不觉感叹，“我们都老了，这日后，是年轻人的天下。”<br />
亦有老傲骨道，“侯爷不必妄自菲薄，这西秦的江山也是你我早前守住的，年轻人有年轻人的胆识，你我亦有你我的经验。”<br />
威德侯轻叹，“老了。”<br />
老傲骨亦轻嗤。<br />
***<br />
大帐中，卓远第十次参与审问战俘。<br />
虽然从早前交待完孙勇起，卓远都会陆续过问战俘和探子的事。<br />
有用的信息有，但很少。<br />
有懂羌亚语的翻译在，但卓远只是安静得听，开口很少，不做判断，也不影响旁人。<br />
虽然这样的进展很慢，但依旧每日都会花上时间，听审问的进展。<br />
这一次羌亚一溃千里。<br />
抓获的战俘比往常都多。<br />
羌亚人大多金发碧眼，身材魁梧高大，卓远听不懂他们的话，但翻译告诉他，两人隶属羌亚国中不同的部落，部落之间对西秦这场战场持不同态度，所以原本就不和谐，眼下被俘，两人正对峙着，相互指责着，也破口大骂。<br />
卓远没有制止。<br />
而是他们骂他们的，他听他的。<br />
因为语速太快，翻译的人翻译得也快，全神贯注着，怕漏掉细节，但总会有漏掉的。<br />
孙勇也在一侧看着，只是没像卓远一样，在帐中来回踱步。<br />
忽得，卓远脚步停住。<br />
翻译顿住。<br />
“他们刚刚说什么？”卓远沉声。<br />
卓远忽然发问，翻译记得满头大汗，他刚才正好有些词语没怎么听全，两个羌亚人因为属于不同的部落，羌亚不同部落之间有不少羌亚俚语，意义全都不同，这两人说了好些羌亚俚语，因为语速快，不放在特定的语境中，他也有些听不大懂。<br />
翻译官窘迫。<br />
卓远低声道，“前两句，让他们重说。”<br />
翻译赶紧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