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几乎都在马车，但是卓泉心情尤其好，不是因为旁的, 而是因为看沈涵生晕车！<br />
仿佛终于找到了沈涵生的死穴, 卓泉整个人似是都说不出的欢腾！<br />
马车路程一长, 沈涵生就会晕车, 吐！<br />
只要马车颠簸，沈涵生就会晕车, 吐！<br />
如果马车路程又长又颠簸，沈涵生就是双倍晕车, 加双倍吐！<br />
起初时候，卓泉也的确尝到了双倍的快乐！<br />
让你平日里作威作福……<br />
但从京中去往九城朝中确实有要务在，沈涵生吐得再厉害, 也还是坚持没有在路上多停留几日, 最多小歇稍许，又继续赶路。<br />
慢慢的, 卓泉见到他吐, 也不怎么有起初的兴奋感了……<br />
真要他自己吐成这样, 估计早就尥蹶子不敢了, 但沈涵生还是在坚持。<br />
卓泉托腮看他。<br />
其实沈涵生不知学问好，对待朝中要务也惯来认真，只是待他严格而已！<br />
沈涵生时常挂在口中的话，就是明明可以更好的，别自持有天赋,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要稍微努力些，哪些会写出这种水准的狗屁文章！天资固然重要, 勤奋更重要，你怎么知道，你勤奋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br />
诚然，他都有些恍惚分不清楚，沈涵生究竟是在赞扬他，还是在损他。<br />
但有人碎碎念的模样，说得好像见过他勤奋模样似的。<br />
卓泉撇嘴。<br />
……<br />
总归，从京中去到九城的一路，沈涵生都不怎么好。<br />
但他是宰辅，有要务在，始终严于律己。<br />
卓泉有时候都想，沈涵生这么自律，其实应当挺无趣。但却发现，他可以在逛街时的时候一个人吃好几串糖葫芦，还问他要不要吃？<br />
他惊呆！<br />
这一路，他其实慢慢同沈涵生熟悉起来。<br />
有时候甚至觉得，他也不是那么讨厌！<br />
就是一幅故作少年老成的模样而已……<br />
因为九城是边陲小镇，临近羌亚。<br />
城中有不少羌亚商旅，也有同羌亚和西秦临近的巴尔附近的居民。<br />
九城很繁华，人口也多。<br />
这样的边陲小镇在地图上看起来不起眼，却包罗万象。<br />
走在集市上，卓泉都忘了移目。<br />
南云山附近，卓泉早前来过一次，那时候是和家中一道，去南云山风水最好的一处寺庙给六叔做过法事，那时路过九城未入。<br />
这也是他第一次来九城。<br />
今日公务完成后，两人在九城夜市的一处酒肆喝酒。<br />
上次和沈涵生一起喝酒还是腊月二十九的时候。<br />
眼下，轻抿一口，觉得九城的酒更烈，口味也更偏重一些。<br />
卓泉险些呛到。<br />
沈涵生低眉笑了笑。<br />
卓泉道没好气道，“这酒烈，你喝也呛。”<br />
沈涵生温和如死鱼，“那我不喝，我喝这壶……”<br />
“喂喂喂！”卓泉连忙伸手将拿放下，“要喝一起喝啊，哪有让我自己一个人喝这壶烈酒了，我们一起喝完，然后再换那壶。”<br />
沈涵生心中忍俊，其实阿四的性子从来没有变过。<br />
咸鱼，又不想吃亏。<br />
只是这时候的阿四不如那时候的阿四开朗，喜欢与人相处，总隐约藏了些少年的烦恼在。<br />
两人一道饮酒。<br />
仿佛离开了京中，又到了一处新天地，卓泉新鲜劲儿尚在，又喝了些酒，尤其健谈。<br />
越发像后来的阿四。<br />
沈涵生一面耐心听着，一面耐心饮酒。<br />
到这里已经一年多了时日了，他从早前的不习惯，也到眼下，慢慢不得不习惯。<br />
若不是有阿四在，许是他在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环境里，连一丝支撑都没有。<br />
耳旁，继续是卓泉叽叽喳喳说着长篇大论的声音，沈涵生心中却温和而宁静……<br />
等卓泉说完，他轻“嗯”一声。<br />
其实他根本没听。<br />
卓泉应当是喝得有些多了，眼神都有些迷迷糊糊的，却还在朝着他笑，“沈涵生，我说真的！谢谢你！”<br />
沈涵生愣住。<br />
这句话，他成亲当天同他说过。<br />
卓泉继续道，“沈涵生，我虽然嘴上不说，但是我心里真是这么想的，你听好了，有你在真好，真的！我们做一辈子的莫逆之交，与子同袍！”<br />
言罢，笑嘻嘻伸手，等他击掌。<br />
沈涵生眼眶莫名湿润，没有应声，还是伸手。<br />
响亮的击掌声在酒肆中长留。<br />
***<br />
翌日醒来，卓泉还有头疼。<br />
昨晚那酒实在太烈，他彻底喝懵了，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反正当时同沈涵生一处，又有随行的侍卫在，他就算发酒疯也能被人架回来。<br />
眼下，他好好躺在驿馆，就是脑海都是宿醉后的头疼。<br />
这个时候了，沈涵生应当去忙自己的事情了。<br />
虽然沈涵生没有说明，但他猜得到——九城里哪有什么重要公务，能让沈涵生亲自前往的，一定不是普通事情。<br />
沈涵生是借着九城公务的幌子来这里见人，或者办事，而且，极有可能是陛下亲自叮嘱的事情。<br />
九城同羌亚和巴尔的距离都近，而且羌亚和巴尔的商旅都在九城往来频繁，卓泉甚至猜想，沈涵生要见的，应该是巴尔国中的人。<br />
自从媛姨登基，一改早前西秦故步自封，而是频繁遣使与邻近诸国走动。<br />
巴尔同西秦，羌亚三国的关系一向很微妙。<br />
要想制衡西秦，巴尔是很重要的一步。<br />
来九城的一路，沈涵生都在看关于巴尔的书，也在让他看关于巴尔的书册。卓泉或多或少想过，沈涵生不便直接透露此行的目的给他，却有意让他猜到……<br />
西秦和巴尔一旦结盟，那羌亚在边关的风险便直线下降。<br />
这是一部绝好的棋。<br />
却同样是一步让人意向不到的棋。<br />
沈涵生此行很重要，因为关系到西秦和羌亚未来几年，十几年的安危。<br />
卓泉忽然有些想明白沈涵生说的话，一个人的天资很重要，但同样重要的是勤奋和努力，沈涵生就是这样的人……<br />
他忽然很想，很想超越这样的沈涵生。<br />
哪怕付出很多努力和时间，哪怕什么时候开始都不算晚……<br />
卓泉一个人踱步到街边，买了两个烧饼，而后低头啃着手中的烧饼。<br />
另一个，是给沈涵生的。<br />
怎么说呢？<br />
他一直在心中拿六叔当作自己的明灯，六叔在的时候，他才是阿四。<br />
六叔死后，他很多寄予希望的东西都崩塌了。<br />
就像明灯熄灭后，落入了无尽的黑暗中。<br />
唯一支撑着他的，是他答应过六叔，会考一个状元让他看见……<br />
他是中了状元，只是六叔看不见了。<br />
所以当他真正中了状元，入了翰林院后，其实也浑浑噩噩没有目标，直至遇见沈涵生。<br />
虽然那时候，他总觉得沈涵生很针对他，总是做一些为难他的事，甚至让他每日必须绕着翰林院跑十二圈，让他在同僚面前丢脸；也总对他的工作吹毛求疵，就那么一点点糊弄都过不去；他终日都提心吊胆，生怕又要重做；甚至，他还会让他去做蹴鞠这种无聊的事，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学……<br />
但无可厚非的是，如果不是那个时候的沈涵生。<br />
那他也许还是那个浑浑噩噩的阿四。<br />
却不是今日的阿四！<br />
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也有自己的自尊心和虚荣心作祟，但不得不说，沈涵生，已经成了他心中的明灯……<br />
卓泉咬了一口烧饼。<br />
正起身，身旁几个孩子跑来，不小心撞到了他。<br />
给沈涵生带的烧饼落地上了。<br />
“小十二”不好意思看着他，“对不起，叔叔。”<br />
他笑道，“没事，反正，也不是给什么很重要的人！”<br />
他打趣。<br />
“小十二”跟着“咯咯”笑了起来。<br />
一侧，“小十一”撵上来，“都让你别跑那么快了！都撵不上，走丢了怎么办？这里好多羌亚和巴尔的商人，小心把你拐.走，爹爹娘亲找不到你！”
仿佛终于找到了沈涵生的死穴, 卓泉整个人似是都说不出的欢腾！<br />
马车路程一长, 沈涵生就会晕车, 吐！<br />
只要马车颠簸，沈涵生就会晕车, 吐！<br />
如果马车路程又长又颠簸，沈涵生就是双倍晕车, 加双倍吐！<br />
起初时候，卓泉也的确尝到了双倍的快乐！<br />
让你平日里作威作福……<br />
但从京中去往九城朝中确实有要务在，沈涵生吐得再厉害, 也还是坚持没有在路上多停留几日, 最多小歇稍许，又继续赶路。<br />
慢慢的, 卓泉见到他吐, 也不怎么有起初的兴奋感了……<br />
真要他自己吐成这样, 估计早就尥蹶子不敢了, 但沈涵生还是在坚持。<br />
卓泉托腮看他。<br />
其实沈涵生不知学问好，对待朝中要务也惯来认真，只是待他严格而已！<br />
沈涵生时常挂在口中的话，就是明明可以更好的，别自持有天赋,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要稍微努力些，哪些会写出这种水准的狗屁文章！天资固然重要, 勤奋更重要，你怎么知道，你勤奋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br />
诚然，他都有些恍惚分不清楚，沈涵生究竟是在赞扬他，还是在损他。<br />
但有人碎碎念的模样，说得好像见过他勤奋模样似的。<br />
卓泉撇嘴。<br />
……<br />
总归，从京中去到九城的一路，沈涵生都不怎么好。<br />
但他是宰辅，有要务在，始终严于律己。<br />
卓泉有时候都想，沈涵生这么自律，其实应当挺无趣。但却发现，他可以在逛街时的时候一个人吃好几串糖葫芦，还问他要不要吃？<br />
他惊呆！<br />
这一路，他其实慢慢同沈涵生熟悉起来。<br />
有时候甚至觉得，他也不是那么讨厌！<br />
就是一幅故作少年老成的模样而已……<br />
因为九城是边陲小镇，临近羌亚。<br />
城中有不少羌亚商旅，也有同羌亚和西秦临近的巴尔附近的居民。<br />
九城很繁华，人口也多。<br />
这样的边陲小镇在地图上看起来不起眼，却包罗万象。<br />
走在集市上，卓泉都忘了移目。<br />
南云山附近，卓泉早前来过一次，那时候是和家中一道，去南云山风水最好的一处寺庙给六叔做过法事，那时路过九城未入。<br />
这也是他第一次来九城。<br />
今日公务完成后，两人在九城夜市的一处酒肆喝酒。<br />
上次和沈涵生一起喝酒还是腊月二十九的时候。<br />
眼下，轻抿一口，觉得九城的酒更烈，口味也更偏重一些。<br />
卓泉险些呛到。<br />
沈涵生低眉笑了笑。<br />
卓泉道没好气道，“这酒烈，你喝也呛。”<br />
沈涵生温和如死鱼，“那我不喝，我喝这壶……”<br />
“喂喂喂！”卓泉连忙伸手将拿放下，“要喝一起喝啊，哪有让我自己一个人喝这壶烈酒了，我们一起喝完，然后再换那壶。”<br />
沈涵生心中忍俊，其实阿四的性子从来没有变过。<br />
咸鱼，又不想吃亏。<br />
只是这时候的阿四不如那时候的阿四开朗，喜欢与人相处，总隐约藏了些少年的烦恼在。<br />
两人一道饮酒。<br />
仿佛离开了京中，又到了一处新天地，卓泉新鲜劲儿尚在，又喝了些酒，尤其健谈。<br />
越发像后来的阿四。<br />
沈涵生一面耐心听着，一面耐心饮酒。<br />
到这里已经一年多了时日了，他从早前的不习惯，也到眼下，慢慢不得不习惯。<br />
若不是有阿四在，许是他在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环境里，连一丝支撑都没有。<br />
耳旁，继续是卓泉叽叽喳喳说着长篇大论的声音，沈涵生心中却温和而宁静……<br />
等卓泉说完，他轻“嗯”一声。<br />
其实他根本没听。<br />
卓泉应当是喝得有些多了，眼神都有些迷迷糊糊的，却还在朝着他笑，“沈涵生，我说真的！谢谢你！”<br />
沈涵生愣住。<br />
这句话，他成亲当天同他说过。<br />
卓泉继续道，“沈涵生，我虽然嘴上不说，但是我心里真是这么想的，你听好了，有你在真好，真的！我们做一辈子的莫逆之交，与子同袍！”<br />
言罢，笑嘻嘻伸手，等他击掌。<br />
沈涵生眼眶莫名湿润，没有应声，还是伸手。<br />
响亮的击掌声在酒肆中长留。<br />
***<br />
翌日醒来，卓泉还有头疼。<br />
昨晚那酒实在太烈，他彻底喝懵了，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反正当时同沈涵生一处，又有随行的侍卫在，他就算发酒疯也能被人架回来。<br />
眼下，他好好躺在驿馆，就是脑海都是宿醉后的头疼。<br />
这个时候了，沈涵生应当去忙自己的事情了。<br />
虽然沈涵生没有说明，但他猜得到——九城里哪有什么重要公务，能让沈涵生亲自前往的，一定不是普通事情。<br />
沈涵生是借着九城公务的幌子来这里见人，或者办事，而且，极有可能是陛下亲自叮嘱的事情。<br />
九城同羌亚和巴尔的距离都近，而且羌亚和巴尔的商旅都在九城往来频繁，卓泉甚至猜想，沈涵生要见的，应该是巴尔国中的人。<br />
自从媛姨登基，一改早前西秦故步自封，而是频繁遣使与邻近诸国走动。<br />
巴尔同西秦，羌亚三国的关系一向很微妙。<br />
要想制衡西秦，巴尔是很重要的一步。<br />
来九城的一路，沈涵生都在看关于巴尔的书，也在让他看关于巴尔的书册。卓泉或多或少想过，沈涵生不便直接透露此行的目的给他，却有意让他猜到……<br />
西秦和巴尔一旦结盟，那羌亚在边关的风险便直线下降。<br />
这是一部绝好的棋。<br />
却同样是一步让人意向不到的棋。<br />
沈涵生此行很重要，因为关系到西秦和羌亚未来几年，十几年的安危。<br />
卓泉忽然有些想明白沈涵生说的话，一个人的天资很重要，但同样重要的是勤奋和努力，沈涵生就是这样的人……<br />
他忽然很想，很想超越这样的沈涵生。<br />
哪怕付出很多努力和时间，哪怕什么时候开始都不算晚……<br />
卓泉一个人踱步到街边，买了两个烧饼，而后低头啃着手中的烧饼。<br />
另一个，是给沈涵生的。<br />
怎么说呢？<br />
他一直在心中拿六叔当作自己的明灯，六叔在的时候，他才是阿四。<br />
六叔死后，他很多寄予希望的东西都崩塌了。<br />
就像明灯熄灭后，落入了无尽的黑暗中。<br />
唯一支撑着他的，是他答应过六叔，会考一个状元让他看见……<br />
他是中了状元，只是六叔看不见了。<br />
所以当他真正中了状元，入了翰林院后，其实也浑浑噩噩没有目标，直至遇见沈涵生。<br />
虽然那时候，他总觉得沈涵生很针对他，总是做一些为难他的事，甚至让他每日必须绕着翰林院跑十二圈，让他在同僚面前丢脸；也总对他的工作吹毛求疵，就那么一点点糊弄都过不去；他终日都提心吊胆，生怕又要重做；甚至，他还会让他去做蹴鞠这种无聊的事，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学……<br />
但无可厚非的是，如果不是那个时候的沈涵生。<br />
那他也许还是那个浑浑噩噩的阿四。<br />
却不是今日的阿四！<br />
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也有自己的自尊心和虚荣心作祟，但不得不说，沈涵生，已经成了他心中的明灯……<br />
卓泉咬了一口烧饼。<br />
正起身，身旁几个孩子跑来，不小心撞到了他。<br />
给沈涵生带的烧饼落地上了。<br />
“小十二”不好意思看着他，“对不起，叔叔。”<br />
他笑道，“没事，反正，也不是给什么很重要的人！”<br />
他打趣。<br />
“小十二”跟着“咯咯”笑了起来。<br />
一侧，“小十一”撵上来，“都让你别跑那么快了！都撵不上，走丢了怎么办？这里好多羌亚和巴尔的商人，小心把你拐.走，爹爹娘亲找不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