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 <p> 普通的老百姓不识字,不能完全理解薛皎背诵的诗词名句的含义,但里面总有他们听得懂看得明白的。</p><p> 就那么只言片语,已经让他们混身颤栗,若惊雷在耳畔炸响。</p><p>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p><p> 贵人难道不是天生的贵种吗?</p><p> 可是皇帝的孩子,生下来就是皇子公主;贵人的孩子,生下来就是贵人;工匠的孩子,大多数也只能当个工匠;商人的孩子、农民的孩子,未来也清晰可见,前者分到家产就继续行商,后者长于农田,此生也必然被拴在那一亩三分地上。</p><p> 这就是丰朝大多数人的认知,祖祖辈辈,世世代代,都是这么过来的。</p><p> 难道是错的吗?</p><p> 难道不应该是这样吗?</p><p> 难道他们这些普通百姓,还有其他的出路吗?</p><p> 他们迷茫着,却也恐惧着。</p><p> 如果说这句话只是让他们产生疑惑,在他们心底埋下一颗不知道会不会发芽的种子,后面那些,一句一句,哪怕是目不识丁的老农,没摸过书本的内宅妇人,也听懂了诗词里透露出的对皇室和当权者赤裸裸敌意。</p><p> 那些凌云壮志,那些碧血丹心,他们听不懂,但是,“反”字直白的写在了字面上,谁会听不懂呢?</p><p> 老百姓或许是天底下最容易知足的群体,让他们有饭吃有衣穿,他们就会勤勤恳恳地卖力。</p><p> 丰朝的国力尚算强盛,老百姓们还没被逼到无路可走、为了活命只能揭竿而起的时候,薛皎振聋发聩的吟诵声,更多的只是让老百姓们心生惶恐。</p><p> 他们没想过自己造反,哪敢呢?哪有那个本事!</p><p> 不想打仗,打仗哪有什么好的,贵人们打起来,要征粮草,要抓兵丁,苦的还不是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p><p> 不过……许多人心里暗暗涌出一个念头,若是真有人造反了,能是天女娘娘这样的好人当皇帝吗?若是能,那就好了。</p><p> 在这之前,丰朝的普通老百姓,对皇帝只有一个概念,他们不知道皇帝叫什么,多大年纪,也不知道皇帝是否有德有才。</p><p> 他们判断一个皇帝是不是好皇帝的唯一标准,只看他有没有减赋。</p><p> 减了赋税,那就是好皇帝了。</p><p> 要求就是这么低,至于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什么的,哈哈,没听说过,也从未遇见过这样的皇帝。</p><p> 百姓们怔怔地看着天幕,不敢吱声,也不敢发弹幕,哪怕弹幕并不会暴露身份,他们下意识噤声。</p><p> “嗯呜呜……”</p><p> 梁柔被捆成了个粽子,嘴也被塞得紧紧的,想说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p><p> 一开始她现实中骂薛皎,用户权限下降,被剥夺了通感模式使用权,梁柔恨意缠身,并不在意,她与薛皎那个贱人不共戴天,骂骂怎么了。</p><p> 可恨这该死的天幕竟然帮着薛皎,直到梁柔发现,她其实还能发弹幕。</p><p> 梁柔偶尔灵光的脑子这回管用了,她谁都没说,也没有冒然发什么。</p><p> 她想找个翻盘的机会,狠狠踩薛皎一次。</p><p> 可惜等到现在,她快疯掉了,这个机会也没等来,反而被梁桓放弃,囚禁在这个破院子里。</p><p> 梁柔恨的已经不止是薛皎了,她觉得她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但是当薛皎揭破她偷诗的那一刻,她还是不可自抑地痛哭出声,崩溃发疯。</p><p> 天幕上那些辱骂她的话,她都能看见。</p><p> 千夫所指,曾经用偷来的诗赢来多少荣耀,今日真相大白,只会换来加倍的唾骂羞辱。</p><p> 梁柔疯了般大哭大叫,她想死,但又不敢死,折腾一通,梁桓竟命人将她捆了起来。</p><p> 这一刻,梁柔心底的恐惧和恨意揉杂在一处直冲脑门,她不再想着报复薛皎,她已经够不到她了。</p><p> 她选择调转刀口,刺向梁桓。</p><p> 这不怪她,是梁桓先对不起她的,如果不是梁桓娶了薛皎,如果不是梁桓一直站在薛皎那边,如果不是梁桓先放弃她,她怎么会这么做。</p><p> 她过得不好,梁桓也别想好过!</p><p> “啪!”一个重重的耳光摔在梁柔脸上,打碎了她猖狂得意的笑。</p><p>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丫鬟,区区一个丫鬟,一个贱婢,竟然敢对她动手。</p><p> 她想大骂,嘴却被堵住了,只能拼命挣扎着,表达自己的愤怒。</p><p> 知书满眼恨意地看着梁柔,没忍住又扇了她一巴掌。</p><p> “什么郡主,又偷又抢满嘴谎言的下贱货。”</p><p> 知书气疯了,她怎么敢,怎么敢污蔑王爷。</p><p> 明明是她偷了王妃的诗,王爷要不是为了维护她和太妃,也不会跟王妃闹成这样。</p><p> 梁柔本以为她受的委屈已经够多了,今晚那么多人骂她,可隔着天幕骂,哪有当面挨着巴掌骂来得痛来得扎心。</p><p> 她翻着白眼,快要把自己活活气死了。</p><p> 杀了她,她一定要杀了这个贱人,她是郡主,这个贱人竟敢以下犯上,她要砍了她的手,把她皮活剥了……</p> ', ' ')('\n <p> “等等,什么声音……”一个嬷嬷制止住还在疯狂输出的知书,侧耳倾听。</p><p> 这院子小,隔音也差,她们听到许多人的声音,都不大,但因为人多,聚在一起就成了“嗡嗡”声。</p><p> “……回来了吗?”</p><p> “……疯了,宵禁……”</p><p> “……人多……跑掉了……没事”</p><p> “……实在气不过,明日我也去。”</p><p> “……什么贼郡主,若让俺逮到,非给她塞进粪桶里……”</p><p> 梁柔突然安静了,也不挣扎了,像一只痴呆的鹌鹑。</p><p> “砰!”巨大的摔击声,整个书案被推翻在地,上面的碟碗筷盏,瓜果点心噼里啪啦砸了一地。</p><p> 一旁伺候的宫女太监们,轻手轻脚走过来,将书案扶起,跪在地上收拾遍地的碎片,以免不小心伤到陛下。</p><p> 天成帝双目赤红,状若疯癫,“她怎么敢?他们怎么敢!”</p><p> “来人,将梁桓押过来!”</p><p> 他是天子,是皇帝,是大丰朝最尊贵,也最高高在上的存在。</p><p> 错失天女,他可以一笑而过,反正天女要回天上去,看看梁桓被嫌弃成什么样了,他可不想在天幕上丢脸。</p><p> 天族的那些好东西,没弄到手,也没关系,影响不到他,顶多就是少享受一点吧。</p><p> 可是若是有人瞄准的是他的帝位,天成帝如何能忍?</p><p> 这时候他格外清醒,清楚意识到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他拥有帝位的基础上。</p><p> 没了皇位,他算什么?</p><p> 这天下并不是一开始就是他们梁氏皇族的,丰朝前面,也还有别的朝代。</p><p> 被推翻的王朝,末路的皇室子嗣们是什么下场,史书上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p><p> 其他皇室子弟还有活下去的可能,他这个曾经的皇帝,不仅会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连命都保不住。</p><p> 没有皇帝能容忍造反。</p><p> 十恶不赦,乃罪大恶极,不可饶恕。</p><p> 十恶之首,便是谋反。</p><p> 莫说行动,天成帝连有反心都容忍不了。</p><p> 天成帝打砸一通,急促跳动的心脏依旧难以平复。</p><p> 他不愿意承认,他在害怕。</p><p> 天幕的影响力太大了,那些反诗,也太过摄人心魄。</p><p> 身在帝位,天成帝已经占据了最大的优势,但他依然缺乏自信,不相信自己有压服众生的威信和能力。</p><p> 薛皎不过是隔着一个时空背了几首诗,便将他吓得心神大乱,理智全失。</p><p> “给朕下旨,将……”</p><p> 他想把天幕扯下来,砍成碎片,烧成灰,可他做不到,他手底下也无人能做到。</p><p> 这份无力感让天成帝更加愤怒和恐慌。</p><p> “下旨,任何人都不许再看天幕!”</p><p> 侍奉的太监宫女们面面相觑,这……这禁得了吗?</p><p> 即便心有怀疑,他们也不敢说什么,显然正在气头上的皇帝,他们多说一句,恐怕就会成为他发泄怒火的工具。</p><p> 宫里的人,明哲保身是最基本的求生技能。</p><p> 空白的圣旨铺开,墨已研好,天成帝手抖得拿不稳笔。</p><p> “滚!没用的东西!”</p><p> 他一脚踹开磨墨的太监,掐着掌心,三两下写完这道荒谬的圣旨。</p><p> 挨了一脚的太监不敢呼痛,默默爬起跪伏在地。</p><p> 待天成帝写好圣旨,准备用印时,忽有宫女来报:“陛下,太后娘娘驾到。”</p><p> “母后……”天成帝丢掉印玺,迎了上去。</p><p> 他不知道他现在有多狼狈,发冠歪斜,鬓发散乱,衣裳上沾着泼洒的茶水和点心碎渣,眼眶通红,面色青白,活似刚刚遭了一场大难,死里逃生。</p><p> “栋儿啊。”太后摸着儿子的脸庞,心痛又无奈。</p><p> 梁栋登基时虽尚未及冠,但也不是懵懂幼童,已到了舞象之年。</p><p> 然而梁栋并不是先帝最器重的儿子,也不是先帝最偏爱的儿子。</p><p> 其他人不敢说,作为生母的太后却敢说一句,她儿子能当上皇帝,最大的原因是运气好。</p><p> 先帝走得突然,没来得及立下太子,几个有心帝位的皇子打得你死我活,头破血流,元气大伤。</p><p> 最后大臣们矮子里拔高个儿,选择扶持原本无甚存在感的梁栋继位。</p><p> 可梁栋从小受到的不是正统的帝王教育,他是被当作闲散亲王养大的,突然赶鸭子上架当了皇帝,根本不知道皇帝该如何当。</p><p> 事已至此,这皇帝不当也不行了,太后迫不得已,临朝听政,主持了三年朝政事务。</p>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