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 <p> “哈？出家搞得这么隆重？”</p><p> “这儿的男人，出家是头等大事，办得跟婚丧嫁娶差不多热闹，有些穷人家就算是借债都要给孩子办个像样的出家仪式，不过这场确实太奢侈了点，别的不说，光是一头大象租半天也要上千了，人民币。”</p><p> 时婕在队伍里看见一个眼熟的女人，扯了下尹月，“那不是那位……丈夫死在塌方事故里的……”</p><p> “哦，是索南达。”尹月在前面的孩子们中间搜寻，遥遥一指，“牛车上那个是她儿子苏加。这么看，今天出家的好像都是塌方里去世的矿民的孩子……这儿有种说法，只有孩子剃度出家，做父母的死后才能上天堂。”</p><p> 时婕瞪大眼睛。望向牛车马车上小小的身影，那些孩子小的看上去不过六七岁，大的也就十来岁样子，瞧着一个个懵懵懂懂，或许还不甚明白“出家”的意义，父母们倒是笑容满面喜气洋洋，很难想象他们才刚刚失去亲人。</p><p> 尹月看出时婕困惑，解释道：“这边出家跟国内不一样，不是终生皈依佛门啦，耶瓦人一辈子可能出家很多次，每次短的也就十天半个月。而且当和尚期间，吃喝不愁，斋饭有菜有肉，还能在寺里受些教育，也是好事。”</p><p> 有人跟尹月打招呼，她过去聊了几句，回来说：“我说怎么办这么大，这次集体出家的仪式是山明集团资助的，说是山明集团还给孩子们出家的寺庙捐了尊玉佛，今天在出家仪式前，寺里会办玉佛开光庆典，所以格外热闹些。”</p><p> 时婕：“那，周山明会在？”</p><p> “应该会吧，在这边，捐佛像可算是仅次于修佛塔的一等一大善事，真金白银都花出去了，没道理不借机会抛头露面，大张旗鼓搞搞宣传。”</p><p> 两人跟在队尾，随着人流前进，远远地便望见那座宫殿般的寺庙，金色的塔顶高耸入云，寺庙旁边坐落着一座纯白佛塔，外围七层波浪形塔基，层层堆叠向上，环绕着中央的圣坛，远远看去，像是新娘婚纱层层叠叠的裙摆，被塔背面大榕树茂盛的树冠衬托着，树绿得生机勃勃，塔白得纯洁无瑕。又有小沙弥在塔基雪白的浪涛间穿行跳跃，酱红色的袈裟被风吹得鼓起，如同身上披挂着的一面红色旗帜。</p><p> 时婕举起手机，拍了好几张照片，拿给尹月看，“白色的佛塔，绿色的榕树，还有红色的袈裟做点缀，多好看！”</p><p> 尹月笑道：“拍得不错，让我想起听过的一个说法，说耶瓦是由绿红白三种颜色构成的，绿色的翡翠、红色的宝石，和白色的海洛因。”</p><p> 见时婕都笑不出来了，她浑不在意地笑了笑，转而介绍起眼前这座佛塔的历史，“这塔是两百多年前建成的，当时耶瓦的占星师认为这里是整个世界的中心，就按照佛经中宇宙中心神山须弥山的样子建造了这座佛塔，那七层塔基就是须弥山外的七层海……”</p><p> 恰如所料，寺庙门口已有许多记者等候，把摄像头对准鱼贯而入的孩子们，庙内更是热闹非凡，除了身着袈裟的数十名僧侣外，还站着十来位看着颇富态的中年男人，正向孩子们投以和善慈祥的目光。其中几人一身迷彩，大概是军方背景。</p><p> 等孩子和家长们悉数落座，在寺庙住持的介绍下，时婕才知道这群大人物的来头，某委员、某司令、某部长、某警察营营长……</p><p> 时婕立马从中认出了之前匆匆一瞥的那张脸，周山明的脸。</p><p> 无论是面孔还是身材，他在这群达官显贵中，都是最保养得当的一个，唯独从略微下垂的眼尾延伸出的几条鱼尾纹，暗示他已不算年轻。莫兰迪粉的修身西装衬出他的宽肩窄腰，领结和胸前口袋露出的一角口袋巾相呼应，都是迷彩图案，好像有意要跟那几位穿迷彩服的大人物的着装搞搞对仗。开光仪式正式开始前，这位精致潮流老男人都在周旋于这群大腹便便的糙汉子之中，像是精力过剩的花蝴蝶一般。</p><p> 繁复漫长的开光仪式后，周山明与住持二人各持一柄长杆，挑动佛像上覆着的红布，红布簌簌而落，其下的玉佛露出真容。</p><p> 那是一整块翡翠原石，佛像从切面上浮现出来，宽额丰颐，慈颜垂视，神态庄严静穆。翡翠切面上分布的色带与云雾般的飘花将佛的衣衫点缀得流光溢彩，华丽不可方物。</p><p> 在众人的惊叹声中，梵音四起，是僧侣们齐声念诵经文。陌生的语言流淌在一种古老而奇异的韵律中，祝祷声如潮水般漫出寺院的高墙，穿街过巷，弥漫在整个城市上空。听闻的行人们纷纷停下脚步，望向天空，双手合十。</p><p> 57财神保佑</p><p> 矿区财神庙内，一排蜡烛的烛火随风摇曳，在水泥台面上淌下斑斑红色烛泪。燃烧中的供香升起丝丝缕缕的轻烟，围绕着高台上那座身披蟒袍、腰缠玉带、高坐在黑虎背上，怒目圆瞪的财神爷像。</p><p> 侯经理点上三根香，把香举到头顶，虔诚地鞠了三个躬，口中念叨着，求财神爷保佑，新洞子开工顺利，财源广进。而后又招呼山明矿业的新老员工挨个上香敬拜过去。</p><p> 先前宰的猪已经被清洗干净，拿滚水褪净了毛，掏掉内脏，用木棍穿起，架到火上炙烤了。</p> ', ' ')('\n <p> 江承敬过香，便退到一旁。柴火燃烧的热气腾起来，蒸着他的脸，透过火焰边缘看去，财神像渐渐扭曲，发生了形变，几点火星跃起，恰与神像那双怒目重叠，仿佛给财神像点了火眼金睛，令人一时疑心那木雕泥塑的死物竟有了生命，要跃下神台冲信众而来一般。</p>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