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 <p> 三条消息，一条是陈清雾发来的，问她和许颂宁进展如何。</p><p> 两条是许颂宁发来的，第一条是他抵达北京报平安，第二条是他说自己在成都落下了一张照片，问葵葵能不能帮忙寄回给他。</p><p> 葵葵抱膝坐在床上，静静看着他的消息界面，不知不觉中，又慢慢红了眼眶。</p><p> 她完全可以想象他的神情和语气，一定是呆呆的、温柔的，低声细语的询问她。</p><p> 他总是这样。</p><p> 每次他这样，葵葵就很想欺负欺负他。</p><p> 葵葵抹了抹眼睛，回复：太贪心了，你有一张就够了，这一张我没收了，以后都由我保管。</p><p> 许颂宁回复的很慢，二十分钟后才发来消息，短短两个字：好吧。</p><p> 葵葵又笑起来，眼泪却不住的滚落。</p><p>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最近总有一些极其不祥的预感，总感觉这一次过后，他们很难再见面了。</p><p> 虽然只是一张机票，虽然随时可以联系，但似乎，难如登天。</p><p> 葵葵最后在那张保留了许颂宁香气的床上睡了一夜，第二天早早便醒来，收拾了东西回家。</p><p> 她在家里独自过了几天。</p><p> 期间陈清雾来找她玩过，程小安也联系她俩去吃一家新开的火锅，她整个人在孤独和热闹里交替，终于在除夕前两天，等到妈妈回来。</p><p> 热热闹闹的除夕夜，妈妈照例给她炸了糖油果子，母女两人一起窝在沙发上看春晚。</p><p> 葵葵对歌舞向来不感兴趣，她总觉得她还没到那年龄，但要和妈妈一起守岁，她便看看春晚、玩玩手机。</p><p> 自打上次许颂宁回北京后，他们聊天频率骤降，通常一两天也不会有消息，偶尔有也是葵葵向他问不会的题目。</p><p> 许颂宁的话忽然变得极少，一般都不超过两个字，甚至到后来只发一张题目解析的图片，除此以外再无只字片语。</p><p> 葵葵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不把照片给他，导致他生气了。</p><p> 但不生气也好，生气也罢，今天可是除夕夜啊，竟然连个群发的问候也没有。</p><p> 葵葵的手指从许颂宁对话框点进去，叹了气，又默默按了返回键。</p><p> 她心情有些烦躁，百无聊赖，干脆随手点进了一条随机弹出的本地新闻。</p><p> 葵葵瞟了一眼，正要习惯性返回，又忽然停住。</p><p> 这是一则前几天的新闻。</p><p> 视频里显示一个穿着灰扑扑的人被收押派出所的画面。</p><p> 派出所里警察叔叔正在接受采访，说这人是个老骗子，擅长乔装打扮自己，再编一些悲惨身世博同情骗钱，他经常在九眼桥附近游荡，去年就被逮过一次。</p><p> 因为现在市民普遍具有一定防范意识，很少有人被骗，这人先前偶尔骗到几个傻子，也就得到点小数额。但前些天他名下突然来了一笔巨款，警察二话不说直接出警给逮来问话。</p><p> 这一查，果然是又出去骗人了，骗到一个颇有钱的冤大头。</p><p> 画面切转，显示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手上裹满纱布的中老年男人，血浆涂在纱布上，非常逼真。</p><p> 新闻最后，警察说已经与那位好心人取得联系，案件在进一步处理中。并且提醒大家注意区分真正的乞丐和这种职业行骗的骗子，新的一年，大家别上当受骗。</p><p> 葵葵盯着手机，半晌没回过神来。</p><p> 心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葵葵再次点开和许颂宁的对话框，但又想起他这些天极为冷淡的态度。</p><p> 犹豫了半秒钟，葵葵直接给许颂宁打了电话。</p><p> 很幸运, 电话响了几声就被接听。</p><p> “葵葵。”</p><p> 电话另一端，传来的是一个温柔的女声。</p><p> 葵葵高高悬起的心，又瞬间掉进了谷底。</p><p> “姐姐啊。”葵葵垂下脑袋。</p><p> 沙发旁边的妈妈转头看她一眼, “跟谁打电话呢？”</p><p> “没什么。”葵葵摆摆手, 起身往阳台上走。</p><p> 半封闭的阳台, 夜晚冷风吹过，入目却是一片热闹景致。</p><p> 城市高架桥上灯光都开着，一圈圈黄澄澄的光, 各个高楼轮播着新年快乐, 小区里也处处挂满了红灯笼。</p><p> 过年气氛浓郁。</p><p> “许颂宁已经睡觉了么？”葵葵问。</p><p> “嗯。”姐姐应了一声, 又道：“他最近咳嗽总不见好, 就不守岁了，八点那会儿吃过药已经睡下了。”</p><p> 葵葵感到无比泄气, 一只手搭着窗台, 在心里长长叹了一口气。</p><p> “找他有什么事么？如果不介意, 可以告诉我, 我明天一早转告他。”</p><p> “没什么要紧事……”葵葵垂眸望着楼下黑漆漆的小花园, “只是我刚才看到新闻了。他上次来成都，机缘巧合帮助了一个乞丐，但新闻说那人是个骗子。”</p><p> 许潋伊柔声笑了一下, “嗯，这件事我听佟叔提过。小宁儿也已经知道了，还说‘不是真的就好’。”</p><p> 葵葵一愣</p> ', ' ')('\n <p>，“什么意思？”</p><p> “这小孩儿打小就是慈悲心肠。大概意思是，那人的悲惨经历不是真的, 那就没关系了吧。”</p><p> “……”葵葵怔怔的，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p><p> 许潋伊又道：“别担心, 没什么的。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p><p> “他不是第一次被骗吗？”</p><p> “嗯。”</p><p> 许颂宁上当不仅不算稀罕事，甚至隔三差五就要上演一回。</p><p> 这一切可以归因于许家在对待孩子的教育上，那套独特又鲜明的模式。</p><p> 曾经，许家父母对许潋伊和许鸣珂的零用钱都有一定程度的管控，尤其他们还在青少年时期时，每天、每月的支出数额有非常明确的规定。</p><p> 许潋伊因为是女孩子，偶尔撒撒娇他们就会把额度调高；但这招许鸣珂行不通，于是他直接创业，在大学时居然还发展出了不小的规模，一度过得风生水起。</p><p> 不过同其他事一样，轮到许颂宁时，方法就变了。</p><p> 在钱财上于教授对许颂宁也采取快乐教育，简而言之要什么买什么，自己从不多说，也不允许其他人说他半句。</p><p> 直到后来有一天——许颂宁被人预谋行骗。</p><p> 他自打出生以来出行都有司机，那天其实也不例外。</p><p> 但偏巧那天司机家里有事耽误了十分钟，许颂宁在学校外等了这十分钟，于是就让人逮着机会给骗了。</p><p> 和这次一样，或许是知道他傻，那人骗他说自己女儿被绑匪绑架了，赎她需要八百来万。</p><p> 如此低级的骗术，骗得许颂宁一身上下贵重物品全给那人不说，还有一张平时用的卡也被刷出了巨额。</p><p> 因为涉案金额大，追回钱财倒是不难，麻烦的是那人被司机发现后一时着急，居然想把许颂宁一起带走。</p><p> 一通混乱拉扯下，许颂宁险些被车撞。</p><p> 那次回来过后全家上下都极为震撼，于教授处理完那个骗子，回来就把许颂宁的卡设了限额，还强制给他配了很长一段时间保镖，后面许颂宁再三强调自己绝不和陌生人说话才勉强作罢。</p><p> 但他虽是这么说，下次该上当却还是上当。</p><p> 后来便同这次一样，只要不是威胁到他人身安全的大事，数额别高得太离谱，别人骗他一点小钱他们都懒得管了。</p><p> “他还真是人傻钱多。”葵葵客观评价道。</p><p> 许潋伊也笑了笑。</p><p> 这一通电话打了将近半小时，快要结束时，时间已经接近零点了。</p><p> 成都市区内多年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但架不住三环外居民们的热情。</p><p> 随着一声声炮响，陆陆续续有漂亮的烟花升上夜空，一朵朵五彩缤纷光芒耀眼，将整片夜空染得绚丽夺目，美得让人挪不开眼。</p><p> 葵葵仰头望天，伸手欲捕捉那片刻光芒，慢慢又笑起来。</p><p> 无论愿意或是不愿意，总之，新的一年已经到来了。</p><p> 葵葵叹了气，微笑着，低声对电话另一端轻轻道：“新年快乐。”</p><p> 新年快乐。</p><p> 她的声音向来是活泼的、清脆的，此刻却是难得温和的、平缓的，仿佛还能听到她那边喜庆的电视声，春晚上的主持人们也正在倒计时，庆祝新年。</p><p> 许颂宁双目轻阖躺在床上，只听到她这一句祝福，一滴眼泪便从眼尾滚落下去，顺着眼角落入鬓间。</p><p> 许潋伊关闭了手机，坐在床边，轻轻帮他擦了眼泪。</p><p> “小宁儿，新年是不可以掉眼泪的。”许潋伊微笑着。</p><p> 今年除夕夜，父母和许鸣珂都照例去西山陪老爷子了，只有许潋伊和许颂宁两个人留在冷清的霞公府。</p><p> 许颂宁自打回北京后，情况一差再差，做了无数检查和治疗，但也于事无补。</p><p> 恶化的趋势无法控制，他的心情也越来越压抑。</p><p> 心情压抑，身体就更加变糟，这几乎成了个恶性循环。</p><p> 原本他们决定年后立刻赶回洛杉矶，但除夕前一晚，许颂宁突然摔倒在浴室，当场晕过去被送去抢救，身体也承受不住长途飞行了。</p><p> 他在医院清醒时说要回家过新年，但回家后精神一直极差，依赖氧气才勉强能呼吸，一整天几乎都是睡眠状态。</p><p> 许潋伊也只好寸步不离陪着他。</p><p> 半夜两三点时，许颂宁醒来了片刻。</p><p> 睁开眼，看见许潋伊正坐在书桌旁打电话。</p><p> 为了照顾他，屋子里的灯都没有关，许潋伊为了让他有点节日气氛，让人在房间里布置了几串小灯笼，还往窗户上贴了一张窗花。</p><p> 也算是一点点心灵慰藉。</p><p> 许潋伊穿着条纹衬衫，满头柔顺长发披散，一手点在书桌上，一手支起脑袋，对着电话另一端说法语。</p>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