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enter>AD4</center>-->\n\t\t\t\t 有零星的雨滴落在肩头。<br/><br/> 沉甸甸的浅灰色烟云飘在天空，天色也暗沉下来，行人纷纷加快了脚步。<br/><br/> 路衡谦站在薛枞身边，比他高出许多，低头便能看到雨水顺着薛枞渐湿的黑发滑到额头，再渗进他的眼睛。薛枞抬手揉了一下，眼眶因为异物的侵入而泛红。<br/><br/> 薛枞的体质看上去就是极弱的，路衡谦伸手替他挡雨，却耐不住雨势渐大，只好脱了外套，替他挡在头上。<br/><br/> “你怎么还没走？”薛枞偏头避开，眼眶却像是更红了一样。<br/><br/> 路衡谦本想将他推到不远处的商场屋檐下躲躲雨，又见薛枞浑身都淌着水，脸色越显苍白，两颊也透出受了寒的淡粉色，便打算将他带到自己在附近的一处公寓。<br/><br/> “先去我那里，”没有给薛枞再次反对的机会，他直接推动了轮椅，“等雨停了送你回去。”<br/><br/> 行动受制于人，是薛枞最无力最挫败的时候。挣脱的后果，只能是更加狼狈地摔到沾满泥水的地面。<br/><br/> 他咬牙没有说话。<br/><br/> 四周都是仓皇避雨的人群，像一群无处逃窜的虫子，而他是其中最无能为力的。<br/><br/> 薛枞微微闭上眼睛。<br/><br/> 路衡谦的公寓是顶楼的一个大平层，客厅与卧室都安装了落地窗，将视野拉得更加开阔。<br/><br/> 他将薛枞带到客厅，见他的轮椅也湿透了，便把人扶到沙发上，替他拿了一条干净的毛巾，又把轮椅推到旁边晾干。<br/><br/> 薛枞瞥了一眼落地窗外的风景，有些不适地眯起眼睛。<br/><br/> 路衡谦将他安顿好之后，给孟南帆发了一条短信，说是薛枞在他这里，其间还一连接了许多电话。他怕吵到薛枞，便顺手关了门，去到另一个房间，连跟薛枞再交代几句的时间都没有。<br/><br/> 他其实很忙，为了孟南帆的事情才丢下一堆工作奔波，甚至不愿假手于人。<br/><br/> 随着阅历的增长，路衡谦待人接物都比少时更沉稳一些，连面目都随着逐渐成熟而显得更加俊朗，是可以被托付和依靠的人。只有面对挚友的困境，才会偶尔地失去冷静与自制。<br/><br/> 没有比他更可靠的朋友了，可是当他的眼睛看不见你的时候，便没有比他更无情的人。<br/><br/> 薛枞始终是没能在路衡谦心里留下一丝痕迹的。<br/><br/> 甚至连寄生于孟南帆身体里的那段岁月，随着新生“人格”的消失，在路衡谦心里也渐渐淡去了。<br/><br/> 路衡谦可以为了孟南帆而对薛枞不问缘由地动怒，也可以因为他而低下身段地道歉。<br/><br/> 或许十个薛枞在他心中的分量，也抵不上孟南帆的一个伤口或是一个微笑。<br/><br/> 无论如何，薛枞也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br/><br/> 巨大的落地窗似乎要将雨中的整座城市都纳入视野，铺陈于眼底。令人无法忽视的高度，终于带给了薛枞胆怯的不真实感。<br/><br/> 街道上匆匆而过的陌生面孔，都雾化成了漆黑的剪影。<br/><br/> 薛枞尝试着闭上双眼，可眩晕感仍然摆脱不去——他能够欺骗自己的眼睛，却无法骗过本能。<br/><br/> 额头上开始渗出细小的汗珠，薛枞强自冷静下来。他逼迫着自己向窗户的位置望去，却找不到可以遮挡它的帘幕。<br/><br/> 路衡谦的这处顶层公寓胜在采光，包裹着客厅的三面墙壁都被完全透明的落地窗取代。只一眼，就让薛枞的呼吸再次一滞。<br/><br/> 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眼前的一切都仿若带了重影。<br/><br/> 他的手心也渗出汗水，心脏的鼓动越发剧烈。<br/><br/> 薛枞有一个无人知晓的软肋。<br/><br/> 他没有为此寻求过医生的帮助，也就不知该将这种恐惧归结为简单的恐高，亦或是所谓的创伤后应激障碍。<br/><br/> 那些久远的、并未曾亲眼见过的画面，却在回忆里一次次上色清晰，在想象中构建得更加令人绝望。<br/><br/> 只要想到姐姐是怎样艰难地穿过火海，抱着他走向十楼<br/><br/>\t\t\t\n\t\t\t\n\t\t\t', '\t')('<!--<center>AD4</center>-->\n\t\t\t\t的窗台，纵身跃下，直至尸身破碎，往后每一扇高楼的窗户，就都能成为他无法逃离的诅咒。<br/><br/> 可是他已经双腿残疾，又哪里肯暴露出更多缺陷，让自己成为他人眼中更加不堪的废人。<br/><br/> 薛枞家中的每个房间，都安装了隔绝光线的厚重窗帘，其实沈安也曾见过，却以为他只是嫌阳光刺眼。<br/><br/> 从前还在学校的时候，薛枞的座位永远是靠墙而非靠窗的；求职时，也特意考察了公司的选址，最后挑了间办公地点在一楼的律所。<br/><br/> 他习惯性地在进入房间时就关上窗帘，已经许久没有暴露在这样的环境中了。<br/><br/> 可这弱点连薛枞身边的人都没有发现过，路衡谦就更没可能知之一二。<br/><br/> 事情却也凑巧，薛枞的轮椅被路衡谦推到一旁晾干，使得薛枞被困在了原地，连将窗帘拉拢都做不到。况且房间隔音，即使薛枞出声叫人，他也没法听见。<br/><br/> 此季已是秋末，罕见的雨水连绵，没有消停的意思。<br/><br/> 路衡谦心知薛枞并不乐意见他，就将客厅的暖气打开，估摸着薛枞也可以休息片刻。又去隔壁书房多呆了一阵子，处理了一些公司的事务。<br/><br/> 他没有等到孟南帆的回音，却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br/><br/> 接通后，对方没有说话，线路那端只传来一阵凌乱的喘息声，听不真切。<br/><br/> 路衡谦没有贸然开口。<br/><br/> “路、衡谦，”对面传来的是气若游丝的声音，“客厅……窗户。”<br/><br/> 传到路衡谦耳中的几乎都是气音了，他起初还没能辨别是谁，到后半句，才反应过来应是薛枞。<br/><br/> 薛枞就在隔壁，却需要借助电话来联络路衡谦，状态更是显而易见地虚弱异常。<br/><br/> 路衡谦没有照顾过残疾的人，又因为薛枞一贯逞强且不服输，很少将他与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联系在一起。<br/><br/> 可此刻手机那端的薛枞，却竟然像是在……害怕？<br/><br/> “我马上过来。”路衡谦心中不免产生了几分自责，也没有闲暇去思考薛枞为何会知道他的手机号码，迅速起身向客厅走去，“你稍等。”<br/><br/> 这份自责在见到摔落在地毯上、蜷缩成一团的背影时达到了顶峰。<br/><br/> 他虽对薛枞没有太多好感，可将他带回这里，也是出于怕他淋雨着凉的考虑，本意绝不是将人逼迫到这样的地步。<br/><br/> 路衡谦加快脚步，蹲下身，托起薛枞的背和肩膀，将他扶了起来：“你还好吗？”<br/><br/> 薛枞随着他的动作抬起头，面色惨白，一如从前总是束缚在他腿上的石膏，似乎用手轻轻敲一敲，就会片片剥落了。他微微闭着眼睛，密而黑的睫羽簌簌抖着，许久，才从嘴里嗫嚅着说出几个字来：“窗帘、关……关上。”<br/><br/> 路衡谦虽然不明白他在这样的状态下执着于窗帘是为了什么，还是照做了。<br/><br/> 落地窗用的是可以智能调节光线的玻璃，能用手机控制，因而路衡谦不用将薛枞放开——从刚才起，薛枞的手指就无意识地抓住了面前的一角衣袖。<br/><br/> 随着玻璃颜色的变深，房间的光线也暗淡下来。<br/><br/> 可这始终无法缓解薛枞的难受。<br/><br/> “发生了什么？”路衡谦问道。<br/><br/> 被冷汗沾湿的头发贴在薛枞的耳际与两颊，他试图用手拨开，可手臂堪堪抬到一半，又颤抖着落下。<br/><br/> 路衡谦便伸手替他<br/>\t\t\t\n\t\t\t\n\t\t\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