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 <p> 难道真的山穷水尽走投无路？</p><p> 不，还有一个以退为进的法子。</p><p> 他倏地仰头，盯向太后，眼中流露哀求，亦流出两行清泪：“没想到，娘娘竟疑臣至此，使主上疑心，是臣下的过错！”</p><p> 他眼中闪过某种孤注一掷的决绝，太后心头一跳。</p><p> 只见这位素来以斯文儒雅装点门面的文人猛地从地上跃起，拎袍撒腿，一头撞在十步开外的柱上，咚的一声，昏死倒地。</p><p> 太医院于是又迎来一位伤患。</p><p> 此时这里已经挤满了受伤的官员，那帮挨了殿前司毒打的倒霉蛋本来还在咿呀呻吟，见了新被抬来的王炳昌，额上鼓起那么大一个包，血流如注，登时闭上了嘴巴。</p><p> 在此之前，他们万万想不到，在大雍朝当官，是件危险系数这么高的事。</p><p> 他们或悲愤，或灰心，或失望透顶只觉讽刺可笑。</p><p> 御医忙着救治右相的间隙，门外一位中贵人命人抬进两个大红箱子。</p><p> 人人认得那是皇帝身边的怀禄公公，却并不起身相迎。</p><p> 怀禄面上挂着温和的微笑，一一朝各位官员行过礼，打开箱子：“奴婢是奉圣上的旨意来看望大家的，这里是些活血化瘀的药，还有往年进贡的一些上好的人参和鹿茸，圣上平日里舍不得用，全在这里了。圣上还让奴婢给各位捎句话，他和太后心里，都记挂着大家，盼各位早日养好身子打起精神，朝廷上下究竟离不开你们。”</p><p> 话音落地，四下里一片静默。</p><p> 不多时，竟有人呜咽着哭起来，伤感的情绪登时弥漫开，不少人湿了眼眶。</p><p> “圣上仁义。”刑部侍郎游茂生恨声道，“但臣等要的，不光只是仁义！仁义能守成，能断后，却不能进取，不能建功！”</p><p> 怀禄脸色变了变，叹口气，垂首恭谨道：“侍郎的话，奴婢会转告圣上。圣上他……因范大人见背，哀恸过度，食不知味寝不安席，身子实在支持不住，只能改日再亲来看望。”</p><p> 听他提及范廷守，戳中痛处，这帮文官又皆捶胸顿足，嚎啕大哭起来。</p><p> 慰问过受伤官员，怀禄找太医取了每日皇帝的安神草药，回晏清宫煎了，服侍雍盛饮下。</p><p> “事都办妥了？”雍盛拥被咳了两声，只觉满口皆是苦涩药味，继而觉得整个鼻腔身体乃至整个室内都是药味，他不可忍受般推了莲奴递来的蜜饯，掀被下榻。</p><p> “办妥了办妥了。”</p><p> 怀禄忙拎来缎鞋，莲奴也匆匆拿来外袍，却都慢了一步。</p><p> 雍盛已跨出了门槛，扶着游廊廊柱坐下，怔怔望着园中花树发呆。</p><p> 天虽热，但此处隐有穿堂风，莲奴担心皇帝着凉，又不敢上前打扰，只得苦着脸在原地踟蹰。</p><p> “去太医院的时候，正巧碰上右相大人被抬进来，听说是在太后跟前儿撞破了脑袋，血呼啦几的，情状瞅着甚是严重。”怀禄在旁叉手道。</p><p> “被逼到绝地，只能使点苦肉计。”雍盛的语气没有什么起伏，脸上也殊无表情，瞧着就像个木胎泥塑的人偶，只喘息间有几分活气，只听他淡淡道，“倒也不糊涂，知道就是死了，也绝不能供出太妃与雍昼。 ”</p><p> “哼，也叫他吃个哑巴亏，知道咱们不是好惹的。”莲奴插嘴道，表情颇为神气，像是战场上打了胜仗凯旋的将军。</p><p> 他说完，雍盛没什么反应，四周就静了下来。</p><p> 怀禄回身瞪了他一眼，莲奴立知说错话忙握住嘴，虽然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p><p> 如此坐了片刻，雍盛突然发问：“皇后这几日在做什么？”</p><p> “据奴婢所知，每日除了到太后处晨昏定省和侍奉汤药，娘娘大多时候都在凤仪宫焚香下棋。”</p><p> “嗯。”雍盛一点点摩挲着掌下栏杆，最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下令道，“去，唤她过来。”</p><p> 怀禄默了默，领命退下。</p><p> 过不多时，谢折衣迤逦而来。</p><p> 一来，见皇帝披发跣足，薄薄一片瘦削的身子，只着空荡荡的中衣坐在廊上吹风，脸色当下不悦，劈手扯过莲奴怀中抱着的外袍给皇帝披上，牵了皇帝的手，不容分说将人拽进屋中。</p><p> 雍盛倒也乖觉，全程没有丝毫反抗，提线木偶似由着皇后肆意妄为。</p><p> 怀禄莲奴相视一眼，同时在门外默契地停住。</p><p> “屋子里有味道。”直至在躺椅上盘腿坐下，雍盛才小声抱怨。</p><p> 谢折衣听了一怔：“什么味道？”</p><p> “你闻不到么？”雍盛颇为嫌恶地蹙眉掩鼻，“药味。”</p><p> “很难闻么？”谢折衣解下腰间香囊，递过去。</p><p> 雍盛却不接，吊眼反问：“不难闻么？”</p><p> “不。”谢折衣将香囊放在他手边，在一旁落座，衣袂扬起又落下，飘来几缕沉檀香气。</p><p> 雍盛侧目，不知为何，他很愿意相信谢折衣说的是真话，好像她说不难闻，这味道就真的不难闻一样。</p><p> 两人默默饮茶。</p><p> “恭喜圣</p> ', ' ')('\n <p>上此番旗开得胜。”谢折衣忽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来了这么一句。</p><p> “哦？”雍盛捧着茶盏，望着盏内碧绿的茶汤，微笑道，“那你说说，朕喜从何来？”</p><p> 他装聋作哑，谢折衣却不打算与他虚与委蛇，直白道：“这招请君入瓮实在高超，也实在豁得出去。”</p><p> 雍盛轻轻叹了口气：“其实, 豁不豁得出去，也不是我能掌控的。”</p>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