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 <p> 他忽然开口对程荆道：“明天去看医生要做筛查，一会儿不能吃东西了。”</p><p> 程荆闭眼点点头，他讨厌看医生，有些抗拒的模样。</p><p> 梁景珉见他没什么反应，加重了语气：“你晚饭都吐了，饿的话现在赶紧吃。”</p><p> “我不想吃。”程荆合着眼低声道。</p><p> 梁景珉拿他没办法，也罕见的不想破坏这夜和谐的氛围，于是便没有再逼迫程荆吃东西，自顾自拿手机回消息，回完了开始刷今天的日报。</p><p> 程荆忽而翻了个身，对梁景珉说：“我有点冷，帮我再拿床毯子行么？”</p><p> 梁景珉沉默地起身下楼，把程荆中午丢在客厅的毯子拿了上来，往他身上轻轻一盖，接着再度在床上坐下看手机。</p><p> 程荆闭眼装了一会儿睡，接着又睁开眼：“我想看电视，可以帮我递下遥控器么？”</p><p> 梁景珉偏头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要睡觉？”</p><p> “我不困了，现在想看电视。”</p><p> 卧室里现成有电视，于是梁景珉再度起身到床头柜里找出遥控器，帮程荆打开后问：“你要看什么？我帮你投屏。”</p><p> “不用了，看新闻联播就行。”</p><p> 梁景珉眯了眯眼睛：“新闻联播？”</p><p> 程荆淡淡道：“催眠。”</p><p> 梁景珉叹了口气，再度坐下，开始翻另一个事业群组的日报。</p><p> 看了五分钟，程荆斜眼去瞧梁景珉，见他看得正认真。</p><p> “梁景珉，我想吐，帮我拿垃圾桶。”</p><p> 梁景珉听完立马起身去拿，等将垃圾桶放到程荆面前的时候，程荆顿了顿，却又抬头说：“抱歉，我又不想吐了。”</p><p> 梁景珉终于察觉出什么来，抱臂直了身子，靠在墙上看着程荆，叹了口气：“你干什么呢？”</p><p> “装不下去了？”程荆似笑非笑看他，“梁景珉，你就不是伺候人的命哪。”</p><p> 按照梁景珉的行为模式，这总该是他生气的时候了。梁景珉近来也太平和，程荆每每和他较劲总觉得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是以有意要试探他的怒意临界值。</p><p> 谁知梁景珉只是偏过头去，看不见表情。</p><p> 接着他绕到床另一头，也不生气，再度在程荆身边坐下，伸手在程荆的头发上一刮，像是摸了摸他脑袋，轻声道：“睡吧。”</p><p> 程荆拧眉，从堆成堆堆被子中探头，声音有点伤心空洞：“梁景珉，你突然这么温柔，是因为我肚子里的宝宝吗？”</p><p> 梁景珉不解地转头，低声道：“不是。这件事我生气还来不及，为什么要……”</p><p> 他没说完，却自顾自摇了摇头，换了个说法：“不是的，是因为有这个宝宝，我才好大方对你温柔。”</p><p> 程荆这时候和他对上目光，只觉梁景珉双目深邃得要让人陷进去，心脏漏跳了一下。原来他也可以扮出这般温柔浪漫的模样。</p><p> 程荆回想起那夜醉酒时梁景珉温柔的剖白，没察觉自己眉目间也骤然温柔得不像话。</p><p> 他没控制住说了心里话，轻轻感叹：“其实有个小孩子也还不错，对吧。”</p><p> 就像他年幼时一样。一对几近正常的夫妇平凡地相爱着，生下一个象征幸福的孩子，看他长大。</p><p> 梁景珉曾经那样出色，而他也不算差，程荆的手放在腹部，此刻感受不到胎动，但他想，这一定会是个聪明的孩子。</p><p> 不过是否聪明其实也没那么重要，如果可以许愿，程荆最最希望这个孩子能够健康，最好拥有一头黑头发和一双黑眼睛，长得像梁景珉越多越好。</p><p> 生下他就是赎罪，或许梁景珉会还给他自由。这样他就可以牵着小孩的手走在西京的大街上，告诉他自己年少时如何在这些街道上走着，告诉他十年前的月亮是如何明亮圆满，教给他自己南墙撞得鼻青脸肿所获得的人生道，在他入睡前念给他小王子和玫瑰悲伤的爱情故事。</p><p> 对于一对不够相爱的夫妇而言，孩子是将他们铐牢的枷锁，但对相爱的人而言，孩子使得一个家更完整。</p><p> 他们是相爱着的么？程荆想起梁景珉所说过的话，严谨地计算着。</p><p> 他爱梁景珉的几率是年少的100减去心碎的90再乘那夜心动所膨胀到的300，而梁景珉爱他的几率是那句醉酒表白的真实几率，姑且算个20。</p><p> 掷骰子得到1到6之间的任何数字的几率是1667，抛硬币得到反面的几率是50，他们相爱的几率是6。</p><p> 百分之六的几率，不足以让任何成熟的决策者做出肯定推断，然而对于悲观主义者程荆却已经有着足够强烈的权重。</p><p> 百分之六的几率足以支撑他接着忍受痛苦，勉强期待一下或许根本不会幸福的未来。</p><p> 他的心再度复述着。</p><p> 其实有个小孩子也还不错，对吗？</p><p> 梁景珉没有立刻回答。</p><p> 他垂下的睫毛遮住了深黑的双目，对于流泻悲伤的阻挡作用类似于抽刀断水。</p><p> 梁景珉看着程荆日益明显的肚子，眼睁睁见到他不愿意接受</p> ', ' ')('\n <p>的现实逐渐具像化，即便再不想，他也得接受——再有几个月，这个孩子便会降生。</p><p> 在他看来，这个小孩身上流着程荆和梁昱霖的血，而他和梁昱霖共享着一半相同的血脉，可这依然不意味着他就可以成为这个小孩的生学父亲。</p><p> 他心痛程荆不以此难过，更心痛惨败的现实。</p><p> 每次陪在程荆身边，每次看见他隆起的腹部，每次带他去产检，听见胎儿强烈的胎心，梁景珉的心脏都进一步碎裂着。</p>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