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 <p> 她下意识地拿一颗伸到他嘴边，雷明吃了，再把剩下的猪油和油渣分开装到搪瓷碗里。临走前，罗慧跟他说了句考试加油，他头也不抬：“知道。”</p><p> 这天晚上，祖孙俩在八仙桌旁吃起油渣酱油拌饭，陈秀春把咸鸭蛋黄全给了雷明。过后，雷明起锅烧水，等奶奶擦了身子洗了脚，再扶她上床。</p><p> “你以后走路小心点。”雷明说，“我去考试管不了你，你别再摔着碰着。”</p><p> 陈秀春嗯了声：“你明天几点去县里？”</p><p> “下午吧，吃饱了再去。”雷明从外面带上了门。</p><p> 陈秀春对着满室的灯光，心里涌起难言的宽慰。</p><p> 中考结束了，永贤镇的初中也放假了。陈江华从六月伊始便忧心忡忡，等陈清峰一脸淡定地从考场回家，他又盼星星盼月亮地盼到了七月初。</p><p> “一定要是重点高中。”他早起在井边洗脸时这样说。</p><p> “不可能不是重点高中。”他晚上在姚芳仙耳边说。</p><p> “清峰一定是，一定是……”</p><p> “爸，爸。”陈清娟实在听不下去，“你再这样老师会被你吓到的。”</p><p> “也是。”今天是放榜日，陈清峰心神不宁，原本打算去学校候着，结果拖到九点正要出门，村里人已经来向他贺喜，“江华！清峰头名状元！市重点，市重点！”</p><p> 只一瞬，这个中年男人脸上的褶皱仿佛全部消失了：“谁说的谁说的？”</p><p> “大红纸都贴到菜市场了！我去买菜就看到了，今年二十五个，他妈的！全县的农村初中就我们镇考上的最多，清峰争气！校长发大财了！昨天晚上还放鞭炮呢！”</p><p>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陈家院子里顿时被喜悦的氛围笼罩。陈江华脚下虚浮，红光满面地揽了陈清峰：“走，我们看看去！”</p><p> 相比之下，陈清峰的反应要平静得多，直到在校门口看到了红榜上的名字，少年人的神情才露出欢欣和自得。</p><p> 他的预感没错，考完一对答案，就知道先前的志愿填得也没错。他只是意外，总分竟然比他想象得还要高。陈江华在人群中收获一众恭喜声，回家路上买了好酒好菜，不忘夸奖陈清峰：“你小子真沉得住气，真行！宠辱不惊，真有大将之风。”</p><p> 回到村里，贺喜还在继续，陈清峰趁乱跑到罗家，罗慧正在切猪草，见他来了忙起身：“清峰哥！”</p><p> “我考上了！”他朝她露出笑容。</p><p> “我知道，清娟姐跟我说了。第一名，你好厉害！”她蹦蹦跳跳地过去，“我哥在姚家村剃头，估计快回来了，我爸妈跟着清娟姐去你家了。”</p><p> “你呢？怎么不去？”</p><p> “人太多啦。”</p><p> “那你替我高兴吗？”</p><p> “当然！”</p><p> 陈清峰笑意更深：“我来帮你切。”</p><p> “不用不用。”</p><p> 罗慧阻止，他却非要试。他虽然动作笨拙，但力气挺大，罗慧便蹲在旁边帮他递草。陈清峰鼓励她说：“你以后肯定也能上。”</p><p> “嗯，我会努力的。”</p><p> “我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p><p> “是雷……”</p><p> “对，雷明，他考上了县三中。”</p><p> “哇塞。”罗慧眼睛一亮，“真的？”</p><p> “真的。”</p><p> “我去告诉奶奶。”</p><p> “我和你一起。”</p><p> 陈清峰的好成绩像风一样传遍了陈家村，而当陈秀春听见两个孩子来报雷明的喜，一颗心终于稳稳当当着了地：“谢天谢地，谢天谢地。”</p><p> 陈清峰环顾四周：“雷明人呢？”</p><p> “他一考完就跟师父出活去了，说是永涧镇那边有厂房赶工，包吃包住半个月，但这两天应该得回来一次。”罗慧解释说。</p><p> “肯定得回。”陈清峰点头，“再忙也得记着日子。”</p><p> 三个人没说几句话，清娟小跑着来了：“你们俩叫我好找，赶紧回家吃饭。”</p><p> 闻言，陈清峰拉着罗慧走了，陈秀春想叫人没叫住，一时竟有些不爽，只好怪起雷明不知轻重，害她一个人在家都不知如何庆祝。</p><p> 她吃完饭，收拾完院子，想起去观音阁五神庙还愿。转了一大圈再回来，日头已经西斜，而同一时间，雷明走进了镇上的修车铺。</p><p> 老头的眼镜耷拉在鼻梁，他从上面的缝里瞧他：“哟，这谁啊。”</p><p> 雷明把一大篮杨梅放在桌上：“我的车呢？”</p><p> “全好啦，你多少钱收的？”</p><p> 雷明报了个数，老头不由佩服他的精明：“你就使唤我吧，我帮你把链条车胎刹车线全换好了，就连坐垫我也找了个舒服的，跟新的一样。”</p><p> 雷明不上他的当：“拉倒吧，你换的也是二手的。”</p><p> 老头笑：“你原来那辆呢？”</p><p> “在家，我从永涧镇回来。”</p><p> “够发狠的啊，大忙人。”老头说，“我真以为你是个不读书的，结果还是个秀才，县三中以前不怎么样，这两年还行</p> ', ' ')('\n <p>吧。”</p><p> 雷明奇怪他怎么知道，老头却说：“学校、镇政府还有菜场门口，几张红纸都快被人看烂了。”</p><p> 雷明放松地挑眉，他刚从学校过来，看见名字时，这几天没日没夜干活的疲倦仿佛一扫而空。</p><p> 想不到他雷明也有今天。</p><p> 他仔细检查了遍车，掏出钱给老头。</p><p> “这么客气。”老头摘下眼镜，指指他那篮杨梅，“永涧镇的？那里山多，杨梅熟得晚。”</p>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