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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          <p> 再看另一边,还有一棵。</p><p> 青翠的柏树站在茂密的竹林里,坟身上则是新生的小草。雷明收敛心神,想起当初奶奶下葬,封棺材用的是衔缝的棺椁砖,临走前,他又在上面铺了层造新房剩下的水泥,在水泥上覆满了新土。眼前这片莹莹的绿,大抵是鸟衔来的草籽,在湿润温暖的竹林里发了芽,在万物肃杀的凛冬独留一份春意。</p><p> 雷明一直等到香火烧尽,告别奶奶,在回家路上碰见了陈清峰。</p><p> 陈清峰从地里拔完萝卜,瞧见他明显一愣,而后嘴角慢慢上扬,走近了变得笑容满面:“什么时候回来的?”</p><p> 雷明双手插兜,踢了下脚边的石子:“就刚刚。”</p><p> “怎么不说一声,回来过年?”陈清峰放下篮子,上下打量他,“看上去发财了。”</p><p> “哪有。”雷明从兜里掏出烟盒,又收回,“你……抽不抽?”</p><p> “不抽。”陈清峰给了他一个拥抱,在他后背拍了两下,很快松开。</p><p> “拜过你奶奶没有?”</p><p> “刚拜完。”</p><p> “这次回来还走吗?”</p><p> 雷明:“走,初二上班。”</p><p> “怎么忙成这样。”</p><p> 雷明只说还好,也问起他的情况。陈清峰明年六月就毕业了,打算回来工作,这是他最后一个寒假:“之前工作包分配,现在大部分要自主择业,所以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我爸妈离了我不行,我还是争取在岚城吧。”</p><p> 他没有过多地谈自己:“你呢?还是觉得外面的钱好赚?其实还真不一定。”</p><p> 雷明没有直接回答:“是不一定。”</p><p> “所以罗慧运气真好,现在中专毕业也不包分配了,她能在市里找到饭碗,起码十几二十年不用愁。”</p><p> 雷明听见罗慧这两个字,心上像开了个豁口。他犹豫了会儿才问:“她现在……”</p><p> “不在家,上次跟我说二十九回来,之后都要值班。其实能在城里待着,何必经常回村,我爸之前还说她选错路,现在也改口说她早点摆脱家里挺好的。”</p><p> 雷明看着地:“护士不是那么容易当的。”</p><p> “放心,她做什么都游刃有余,表现都很不错。”</p><p> 两个人继续往前,清峰提起自家和胡汉家合作开厂:“我姐和胡汉的事是板上钉钉了,岚山县现在鼓励个体经商,发展纺织业等轻工业,胡汉脑子活,手段多,我爸也信任他。”</p><p> “嗯。”</p><p> 陈清峰说完给了他两个新鲜的大萝卜,雷明不要,他却坚持要给。雷明握着冰冷的萝卜,似乎感受到一丝温情,但这温情稀薄而短暂,他想,他和陈清峰不该是这样的,不说和之前那样亲近,至少不会无话可说。</p><p> 距离让人疏离,雷明可以忽略因此产生的不适,但他竟然有点胆怯。罗慧二十九回来,她会想见到他吗?她会和他生疏吗?</p><p> 他能任由他对她的思念疯长,却无法预测她对他的态度和反应。如果这种无奈是对他的惩罚,那他只能做好接受的准备。</p><p> 陈家村的人很快知晓了雷家院里的动静,他们随意而添油加醋地讨论了一阵,而后重新投入准备过年的活计中。金珠听说后去看了眼雷明,折后告诉金凤:“我和他打完招呼就走了,人看着老成了些,性子估计没变,还是没什么笑模样。至于混得好不好,这我没数,一个人过年总是可怜兮兮的。”</p><p> 金凤不说话,金珠又问:“慧慧知不知道他回来?你让他们见面吗?”</p><p> “要看慧慧愿不愿意。她回来不是为了他,是为了帮我干活。”</p><p> 金珠知道是罗慧建议家里人手不够,不要养猪,每月还给罗庆成一点钱填补开销:“你生了慧慧一个等于别人家两个。”</p><p> 等不等于,金凤心里跟明镜似的。别人都说她命好,老了老了身体还越来越健康,其实她的身体都是罗慧多做多操劳换来的。罗阳不在家,罗庆成的手只握锄头不握锅铲,二十九这天要煮肉上坟谢年,没罗慧帮衬压根忙不过来。</p><p> 姐妹俩又开始絮叨,另一边,罗慧置办了年货,再专门买了两双红袜子给父亲罗庆成。本命年要穿红,这是她在科室同事那听到的规矩,虽然不确定父亲会不会要,但心意到了总比没有心意强。</p><p> 这天上午,她下班洗漱完,辗转回家,被父亲指使去给陈江华送她买的新鲜苹果。</p><p> 罗庆成顾及罗阳工作,对陈家保持着相对恭敬的礼节,而当罗慧拿着装苹果的网兜,还没走陈家,竟远远看见一个骑着自行车的身影。</p><p> 她脚步僵滞,心头猛跳。那人显然也看见了她,先是来了个急刹,而后痴痴愣住,蹬起踏板朝她骑来。</p><p> 恍惚间,罗慧的耳边仿佛出现几声狗吠。下一秒,陈家院门打开,陈清峰出来迎客:“送什么好东西来了?”</p><p> “几个苹果。”罗慧递过网兜,“我想着你家有,但我爸想让大家尝尝味道。”</p><p> “你们客气。”陈清峰这会儿才跟看见雷明似的,“你从哪回来?”</p><p> “镇上,去买点馒头。</p>        ', ' ')('\n          <p>”</p><p> “哦,我家也有,你要是不够……”</p><p> 他的话说到一半,雷明已经去追罗慧。</p><p> 罗慧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逃,但当她确认这不是幻觉而是事实,第一反应是转身就走。</p><p> “罗慧。”</p><p> “……”</p><p> “罗慧!”雷明追上她,触碰了她的手臂。</p>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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