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 <p> 这?里：东谢村。</p><p> 出去了，没人认朱砂婚书这?种东西，一切聚散离合都只能靠双方自己的决心、勇气和爱。</p><p> 谢安青说：“我确定。”</p><p> 没有?任何思考，话语掷地有?声。</p><p> 卫绮云从外面进来，说：“那?就等时间定了，来找你黄老师写，到时我教?你一支喜庆的曲子。现?在先让你黄老师休息。她这?几天老是?梦到刚进学校那?会儿，和你婆、我，我们?三个不服从安排，非要把辍学的、没钱的孩子都找回去读书，气得校长吹胡子的那?些事，精神头很差。”</p><p> “没有?吧，昨天睡了八个小时。”黄怀亦笑道。</p><p> 谢安青已经站了起来。</p><p> 卫绮云反驳黄怀亦一句，扶着她边往出走，边和她低低地说话。</p><p> “纠正一下，只有?你和秋岚不服从安排，我一个教?音乐的，哪儿想得到谁上不上学，上不上得起学。”</p><p> “不对?吧，我记得是?你第一个裁了自己的旗袍，给孩子们?做衣服穿。”</p><p> “你记错了。”</p><p> “没错。”</p><p> “错了。”</p><p> “没有?，后?来还裁我的。”</p><p> “补了你很多件新的。”</p><p> “我数着呢，一共165件，还差一件。”</p><p> ……</p><p> 谢安青和陈礼目送两人离开，书房里只剩下墨香和寂静。黄怀亦的茶已经不滚了，卫绮云种在院子里的茶叶即将见底。</p><p> 谢安青从桌子后?面走出来，靠在陈礼肩上，说：“我一出生?就没有?爸妈，但有?三个奶奶。”</p><p> 谢秋岚，我奶：教?我做人——念书，教?我生?活——种花种草；</p><p> 黄怀亦，我奶：教?我怎么安静——写字；</p><p> 卫绮云，我奶：教?我怎么活泼——吹笛。</p><p> 她们?用三个不同的姓，填满了我百分百空白的童年。</p><p> 现?在，她们?一个在河边长眠，一个差我一张婚书，一个差我一支喜庆的曲子。</p><p> “陈礼，我会等到吗？”</p><p> 吞下去。</p><p> “陈礼， 我会等到吗？”</p><p> 等到什么？</p><p> 谢安青抬手抱紧了陈礼。</p><p> 等到和这个人一起被朱砂婚书?见证百年好合，被喜庆曲子祝贺新婚快乐。</p><p> 她想等到这些东西。</p><p> 很突然的想法。</p><p> 不是?因为?羡慕谁即将热热闹闹地结婚，是?怕都已经到迟暮之年了， 还欠着谁一件量身?定制的特别旗袍，或者被谁欠了一条代?表爱情的红色旗袍，不能明说。</p><p> “黄老师来我们村的时候20岁，来是?为?了逃避结婚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卫老师来的时候17岁，来是?因为?喜欢的人来了这里。”谢安青忽然开口， 说：“她们还是?十里八乡最受欢迎的小?姑娘那会儿?就开始互相爱慕了。”</p><p> 陈礼闻言微愣。</p><p> 前一秒， 她脑子里想的全是?谢安青——她至少还要经历两次离别，她掷地有声的“我确定”，她问的，想要等到的东西。</p><p> 她的心情和思绪因为?这些关?联性极差的信息变成了直上直下的跳楼机，生?先被动做出反应， 心还在努力跟上节奏。没等同步到百分之百的下一秒，黄怀亦和卫绮云这条没什么关?联的信息就又出现了。</p><p> 陈礼只?能放弃前面没有完成的思考，低头?看了眼谢安青， 就着当下的话题说：“不意外。”</p><p> 刚刚从这里离开，她们那段含蓄的对话；</p><p> 半岛茶楼门?口， 她们同频的脚步；</p><p> 屋后河岸， 她们靠在一起的身?体。</p><p> 这些信息里的每一条对于有经验的人来说都足够明确， 不难猜测。</p><p> 谢安青说：“那个年代?，同性恋是?病，是?疯，她们偏还没有出五服，罪加一等， 所以即使来了这个谁都不认识她们的村子，也依然恪守本分伦常，最亲近不过?走长一点路，在路上牵一牵手。”</p><p> 就像从茶楼回来，她们拒绝搭便车，觉得步行一个多小?时依然很短。</p><p> 陈礼心下惶然，无法想象这六十多年心照不宣的生?活，她们是?怎么坚持下来的。</p><p> 谢安青说：“黄老师爱喝茶，卫老师就种了一院子的茶树；卫老师爱吹笛，黄老师就写了一辈子的词曲。她们每天一起去学校上课，一起回村里休息，空的时候讨论讨论词曲，忙的时候各自牵挂互不打扰。她们爱得很性很淡，能爱到这种程度就已经非常知足常乐。”</p><p> 她对这种接近于灵魂伴侣的感情无比敬佩，但做不到任何一点一样。</p><p> 想爱不能的克制无力无端让她觉得恐惧。</p><p>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贪心了，不止想要一个人至少六十年的喜爱慕和陪伴，还想要性、平淡之外的疯狂、热情，想每天都能一起睡一起醒，睡前醒后拥有一个或浓或淡的亲吻，想要婚书?婚礼，海誓山盟，想要所有浮华的形式主义来满足初恋的虚</p> ', ' ')('\n <p>荣、不安和敏感。</p><p> 可即使是?陈礼再次踏进平交道口，她们正式同步了心意那晚，后面这些东西也没有出现。</p><p> 她们当时说：</p><p> “你?呢？想清楚了吗？”</p><p> “清楚了。”</p><p> “怎么想？”</p><p> “想和你?做，在这一秒，在这里。”</p><p> 做是?爱最直接真?挚的表达，她那会儿?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事后也没有追溯，因为?在一起的每天都太开心太满了，没由去思考这些有的没有。</p>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