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enter>AD4</center>-->\n\t\t\t\t 。<br/><br/> 如果不是兰娟，我的母亲和父亲便不会出车祸，我不会成为孤儿，不必同兰娟生活在一处，也自然不用面对那些进进出出的男人和来来回回的轻视。<br/><br/> 我原本的家庭很优渥，我可能可以学绘画、学书法、学钢琴，我会有爸爸妈妈和我一起吹蜡烛，再留上一张影。<br/><br/> 我和兰娟没有合影，她不喜欢，我也从未想过。<br/><br/> 我可以坐轿车，住楼房，在楼梯上蹬蹬蹬地跑上去又跑下来，总之是不会孤零零地坐在小卖铺的板凳上，吃着冰棍数时间。<br/><br/> 那些日子太远了，远到我竟然不确定，它们和凉席、可乐、蒲扇以及有兰娟的院子比起来，究竟哪个好。<br/><br/> 第6章（五）<br/><br/> 少年人总是叛逆，我叛逆的形式是憎恨兰娟。<br/><br/>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看起来不够将我放在眼里的兰娟，会含辛茹苦地养育我这样多年。她所谓轻佻和敦厚的性格矛盾之处终于有了足够理解的中介点。她——愧疚。<br/><br/> 她的一封喜帖间接地害死我的父母。<br/><br/> 我背过一篇课文，“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也是这样说。<br/><br/> 我们自然相信世间事事都有因果，福是福，孽是孽，由此才能时时警醒自己做个好人，做一个不出格的、守规矩的、听话的平常人。即便是不好如张继强，也会因着他的喜事里带了丧事，生出一些微弱的敬畏感，这大概是他能容下我，对我尚算客气的原因。<br/><br/> 兰娟更加不同，因我的母亲同她是闺中密友，责任和亏欠便更重一些。<br/><br/> 我的理智当然足够告诉我，其实这一切与他们没什么相干，但“如果”二字，总是令人钻牛角尖。<br/><br/> 我难以抑制地想念我记忆里模糊的父亲和母亲，尤其是当我遇见母亲的旧友，他们忆故人时唏嘘而略带尊敬的囗吻，与兰娟身上沾染的语气截然不同。<br/><br/> 我的叛逆很渺小，面上并没有显出什么来，我只是延长了放学回家的时间，试图回应一位男同学的情书。<br/><br/> 但当我揣着心跳想要与他牵手时，我发觉我有了心理障碍。<br/><br/> 因为自小撞见的、听见的隐秘而不堪的声响，我有些厌男。<br/><br/> 而更令人恐惧的是，我对一位频频接近我的女同学有了难以言明的好感。她留着男孩头，瘦削而俊秀，像一株脆生生的小草，难以加诸性别于其中。与她的交往刺激盖过了其他，牵手和亲吻都似炸了几百个战场，令我来不及细想，既然我撞见的是肮脏的男人同女人，我却为什么未曾对女性产生抵触的心理。<br/><br/> 大概是那一日兰娟横陈的身体足够好，即使在凌乱的床褥间，也像一尊有着别样美学的艺术品。<br/><br/> 兰娟撞破我的事情并不意外，这原本便是我冒犯她的一部分，令我意外的是她的态度。<br/><br/> 那是我头一回看见歇斯底里的，几欲发狂的兰娟。<br/><br/> 她将我的伙伴赶了出去，擦着我的手将我拖到卫生间，拿起淋浴头便开始冲我，冲刷我被人亲吻过的嘴唇，和被抚摸过的胸部。<br/><br/> 我发育到一半的身形被水流印出来，像呼之欲出的反叛。<br/><br/> 兰娟狠狠地抽了两下鼻子，眼眶红红的，喉头咽了又咽，最终才咬牙切齿地骂我：“变态！”<br/><br/> 我终于等到了和她宣战的契机，我将舌底下酝酿了几个月的话清晰而颤抖地说出来，我用大人独有的轻蔑语气质问她，你以为你不变态么?你同那些男人搞来搞去，你不变态么?<br/><br/> 你这样的人，哪懂得什么叫爱情，什么叫自由而平等地吸引，什么叫奔放而热情的纯粹。<br/><br/> 你只会攀高枝，搞烂人，你就是个——破鞋！<br/><br/> 我不大记得我当时这些话有没有悉数破壳而出，我打了个冷战，以至于错过了兰娟表情的变化。<br/><br/> 但我记得她将水管扔了，开到最大的水流在地上乱窜，将她也冲得湿了半边。<br/><br/> 她靠在门框边，<br/><br/>\t\t\t\n\t\t\t\n\t\t\t', '\t')('<!--<center>AD4</center>-->\n\t\t\t\t点头承认了：“我也是变态。”<br/><br/> “我搞过你妈。”<br/><br/> 往前十几年，往后十几年，我再也没有那样如坠冰窟的时刻，哪怕我父母离世时也没有。我的脑子里卡了磁带一样播放这句话，并且电池十分充足。我那时候在想，这个“搞”是什么意思?是我前边说的，她搞男人的那样搞，还是说，她在某些地方动了手脚，害死了兰苹?<br/><br/> 我宁愿是她杀死了兰苹。<br/><br/> 那样我的上下牙便不会抖得这么厉害。<br/><br/> 但兰娟没有给我救命的机会，她仿佛是憋得够久了，足足憋到我成为了半个大人，才开始对我说这段故事。<br/><br/> 我不想将“我母亲”这个称呼加入这段故事，请允许我称她为兰苹。<br/><br/> 在兰娟的故事里，她和兰苹是一对同性恋人，相识于绘画培训班。起初只是老师同学生的关系，谁也未意识到不同寻常的情愫，待意识到时，已经一发不可收拾。<br/><br/> 她十分迷恋兰苹，迷恋到她的寡母都看出了猫腻，她母亲算是明理的，只前去给她办理了停课，又同兰苹恳切地深谈了一场，随后安排她嫁给了故交的儿子张继强。<br/><br/> 也许你们对于我用“明理”这个词来形容兰娟的母亲会有些奇怪，但同性恋爱于九七年才实现了非罪化，在兰苹和兰娟的当时，甚至我和女同学的当时，发生同性过界关系足以被判流氓罪。<br/><br/> 就连向来轻视我的兰娟都发了大火，她的母亲能够和兰苹心平气和地深谈，已是十分不容易。<br/><br/> 她母亲那时身体不好，只忧心这一样，兰苹亦有丈夫，有稚子，二人均不敢再叛逆什么，她便匆匆地嫁了。<br/><br/> 兰娟靠着墙，将墙也浸湿了，最后说，兰苹是一个十分谨慎的人，开车从来也平稳。<br/><br/> 当日究竟是不是自己令她分了心，才出的事?<br/><br/> 她问我，你和她母女连心，和她长得一个模样，甚至同她一样喜欢上了一个女人。你能不能告诉我，她那天，到底有没有分心?<br/><br/> 第7章（六）<br/><br/> 我相信兰娟，因为我曾见过她一张未成的素描，上面的人轮廓清秀而优雅，就是刘芳囗中的兰苹。<br/><br/> 我没有吵也没有闹，在复杂的情绪之中，甚至还有几分难以启齿的愉悦，好像由此和我的母亲近了一些，因为她的爱人一直在陪伴我，原来她总归是给我留下了一些东西的。<br/><br/> 然而更多的时候，我也替她不值，不明白她为什么爱上的是这样一个女人。<br/><br/> 兰娟没有透漏更多，我便自发给她找借口。或者是兰苹的离去对她打击过大，因此她放浪形骸了；或者她和兰苹当初因为流氓罪而分开，她便更加要耍流氓了。这种形似报复的心理我有些懂，所以我对她产生了一丁点同理心。<br/><br/> 但我的报复却无法进行下去了，我望着我青涩的女朋友，总是想起兰娟和我的母亲，因此我和她提了分手。<br/><br/> 我和兰娟亦是一样的过，她叫我洗手吃饭，我便洗手吃饭，再没有什么忤逆的举动。只是我清楚地知道，我和她过不下去了，当我对她无话可讲的时候，隔阂便不是言语能消解得了的。<br/><br/> 那天兰娟又同张继强吵架，张继强对兰娟动了手，一巴掌打得她的脸在颤。我幼时总是担心他们打架，怕吓破了我的胆子，也怕不够本领出头。但真正看见兰娟被打时，我仍旧心惊肉跳，我有了长成的样子，却没有了为她出头的立场。<br/>\t\t\t\n\t\t\t\n\t\t\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