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奚邝追问：“你就不好奇？”<br />
“不好奇。”她平淡答。大千世界，奇事无处不有，一把剑而已，就是他藏在嘴里都不无可能。<br />
奚邝见她不感兴趣，又转了几个话头，愫愫一路上嗯嗯啊啊，有一搭没一搭地敷衍了过去。<br />
不是她不答，而是奚邝的话十句有九句都是废话。<br />
她停下脚步，回头睨他，“你平日里在无静山都如此多话？”<br />
奚邝悻悻地看了看她，低头搓了搓手，“这不是……怕你被吓着了，不要为师嘛……”<br />
愫愫一愣，久久沉默。<br />
两人一同回了无静山，还剩下一小半石阶的时候，便已能听见山顶上啁秋的鸟鸣。<br />
是断情师姐养的几只小斑鸠，不怕人，满山顶飞来飞去，可爱得紧。有时沈缱会给他喂些米粒，故而它们总爱追着他跑。<br />
沈缱在何处，鸟鸣就在何处。<br />
不远处的院子露出尖尖一角，小斑鸠在屋檐上跳来跳去。她快走几步推开院门，唤了一声沈缱。<br />
推开门看见坐在院里的人，砰的一声关上了。<br />
幻觉，幻觉，一定是幻觉，那个人断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愫愫背靠着门，重重呼出一口气。<br />
她按捺住颤抖的手，握紧门栓。就在此时，院内传来一声轻轻的搁茶盏声。<br />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一如既往地胆小啊。”<br />
愫愫推开门，直视着院里面色漠然的男人，语气嘲讽：“你也没变，嘴里一如既往说不出好话来。”<br />
没想到她重活一世，这家伙还是阴魂不散。<br />
燃灯抬眼，注视着面前的少女，眼中寡然如水，不带一丝温情。只见他目光一转，落在身侧，意有所指道：“你应当明白，我是来做什么的。”<br />
愫愫攥紧双拳，冷冷一笑：“你以为你还能同当初一样么？”轻而易举地带走沈缱，然后再轻飘飘地还回来？他把沈缱当成怎么了，阿猫阿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他真以为沈缱这辈子没有他就不是无法出人头地？<br />
她满腔怒气积聚在心底无处可发，要不是顾忌沈缱在旁边，她能将他上辈子做的那些荒唐事一件件拎出来。<br />
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沈缱好，到头来却让他孤零零面对着十万大军，连死后都背负着千古骂名。<br />
“天真。”他轻斥一声，“沈缱是我的徒弟，此乃上天所定。”<br />
愫愫顿时气笑。<br />
上天所定，又是上天所定，上辈子带走他的时候也说的是上天所定。沈缱上辈子的每一步都在他的安排之下，要是真的有上天存在，为何又还要给她这一生？<br />
不过是他找的借口罢了！<br />
她咬紧牙关才能勉强压下沉沉的怒火，一双眸子寒意凛然，“沈缱不会跟你走的。”<br />
“小儿痴语。”他摇摇头，叹了口气，似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br />
“你若是敢同他说起上辈子的事，便是死我都不会放过你。”<br />
愫愫相信沈缱不会跟他走，但她算不准燃灯。若他同沈缱说起上辈子的事……沈缱会不会就此改变主意，她拿不准。<br />
“他迟早会知道。”燃灯年少悟道，不曾尝过情爱滋味，对他这小徒弟纠缠两世的情缘，他惯来是听之任之。只是他不解，他们二人上辈子的悲剧为何要延续到这辈子。<br />
明明不相见两相忘才是最好的结局。<br />
“他不会知道的。”只要燃灯不说，她会让这个秘密永远不见天日。<br />
“你担心如若他知晓你们二人的上辈子，不会再喜欢你？”他露出困惑，“依我对他的了解，他断不会如此。”<br />
“你无需多管。”愫愫别开眼，冷漠道：“劝你在沈缱回来之前赶紧走，不然我可不敢保证我能说出什么话来。”<br />
颠倒黑白向来是她的强项，再说沈缱信她。她就不信这辈子有她挡着，燃灯还能如愿带走他。<br />
燃灯过去领教过愫愫嘴皮子的厉害，也顾忌引来什么不相干的人掺和其中，让他更难带走沈缱。便只是点到为止，不再多言。<br />
他利落起身往院门外走去，不见留恋。愫愫见状却不禁生出狐疑来。燃灯不喜出门，一年出去的次数屈指可数，如今只为了见她一面就离开，未免太不合常理。<br />
“你只是见我，不见沈缱？”<br />
“已经见过了。”他脚步一停，目光偏向庭院一角，淡然收回视线。<br />
他提步出了院门。<br />
见过了？沈缱一早就被无机师兄叫去钓鱼了，都没在院子里，见什么？<br />
不就是没见到人么，她又不会笑话他，装什么装？<br />
等他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愫愫才折回身，进了院子。桌上摆着沈缱离开时候给她蒸的糕点，还微微冒着热气。<br />
愫愫捻起一块塞进嘴里，清甜可口，糯而不腻。一块犹少，她又吃了一块。一块又一块，不知不觉瓷碟见了底。<br />
这些糕点吃一两块不觉有什么，吃多了肚子容易就撑得慌。她在院屋里来来回回转了几圈，消了消食。见沈缱还未回来，又靠回了桌边，手支着下颌慢慢打起了顿，还做了一场梦。<br />
梦里，她又一次回到了朗州那个萧瑟的深秋。<br />
这是他认识沈缱的第二年，也是沈缱认识她的第十二年。<br />
他踩着寒霜敲响了她的门，说他要离开这里，到北方去。<br />
她问他去北方做什么。<br />
他并未回答，只道他有朝一日会去都城，师父会给他谋个一官半职。</p>
“不好奇。”她平淡答。大千世界，奇事无处不有，一把剑而已，就是他藏在嘴里都不无可能。<br />
奚邝见她不感兴趣，又转了几个话头，愫愫一路上嗯嗯啊啊，有一搭没一搭地敷衍了过去。<br />
不是她不答，而是奚邝的话十句有九句都是废话。<br />
她停下脚步，回头睨他，“你平日里在无静山都如此多话？”<br />
奚邝悻悻地看了看她，低头搓了搓手，“这不是……怕你被吓着了，不要为师嘛……”<br />
愫愫一愣，久久沉默。<br />
两人一同回了无静山，还剩下一小半石阶的时候，便已能听见山顶上啁秋的鸟鸣。<br />
是断情师姐养的几只小斑鸠，不怕人，满山顶飞来飞去，可爱得紧。有时沈缱会给他喂些米粒，故而它们总爱追着他跑。<br />
沈缱在何处，鸟鸣就在何处。<br />
不远处的院子露出尖尖一角，小斑鸠在屋檐上跳来跳去。她快走几步推开院门，唤了一声沈缱。<br />
推开门看见坐在院里的人，砰的一声关上了。<br />
幻觉，幻觉，一定是幻觉，那个人断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愫愫背靠着门，重重呼出一口气。<br />
她按捺住颤抖的手，握紧门栓。就在此时，院内传来一声轻轻的搁茶盏声。<br />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一如既往地胆小啊。”<br />
愫愫推开门，直视着院里面色漠然的男人，语气嘲讽：“你也没变，嘴里一如既往说不出好话来。”<br />
没想到她重活一世，这家伙还是阴魂不散。<br />
燃灯抬眼，注视着面前的少女，眼中寡然如水，不带一丝温情。只见他目光一转，落在身侧，意有所指道：“你应当明白，我是来做什么的。”<br />
愫愫攥紧双拳，冷冷一笑：“你以为你还能同当初一样么？”轻而易举地带走沈缱，然后再轻飘飘地还回来？他把沈缱当成怎么了，阿猫阿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他真以为沈缱这辈子没有他就不是无法出人头地？<br />
她满腔怒气积聚在心底无处可发，要不是顾忌沈缱在旁边，她能将他上辈子做的那些荒唐事一件件拎出来。<br />
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沈缱好，到头来却让他孤零零面对着十万大军，连死后都背负着千古骂名。<br />
“天真。”他轻斥一声，“沈缱是我的徒弟，此乃上天所定。”<br />
愫愫顿时气笑。<br />
上天所定，又是上天所定，上辈子带走他的时候也说的是上天所定。沈缱上辈子的每一步都在他的安排之下，要是真的有上天存在，为何又还要给她这一生？<br />
不过是他找的借口罢了！<br />
她咬紧牙关才能勉强压下沉沉的怒火，一双眸子寒意凛然，“沈缱不会跟你走的。”<br />
“小儿痴语。”他摇摇头，叹了口气，似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br />
“你若是敢同他说起上辈子的事，便是死我都不会放过你。”<br />
愫愫相信沈缱不会跟他走，但她算不准燃灯。若他同沈缱说起上辈子的事……沈缱会不会就此改变主意，她拿不准。<br />
“他迟早会知道。”燃灯年少悟道，不曾尝过情爱滋味，对他这小徒弟纠缠两世的情缘，他惯来是听之任之。只是他不解，他们二人上辈子的悲剧为何要延续到这辈子。<br />
明明不相见两相忘才是最好的结局。<br />
“他不会知道的。”只要燃灯不说，她会让这个秘密永远不见天日。<br />
“你担心如若他知晓你们二人的上辈子，不会再喜欢你？”他露出困惑，“依我对他的了解，他断不会如此。”<br />
“你无需多管。”愫愫别开眼，冷漠道：“劝你在沈缱回来之前赶紧走，不然我可不敢保证我能说出什么话来。”<br />
颠倒黑白向来是她的强项，再说沈缱信她。她就不信这辈子有她挡着，燃灯还能如愿带走他。<br />
燃灯过去领教过愫愫嘴皮子的厉害，也顾忌引来什么不相干的人掺和其中，让他更难带走沈缱。便只是点到为止，不再多言。<br />
他利落起身往院门外走去，不见留恋。愫愫见状却不禁生出狐疑来。燃灯不喜出门，一年出去的次数屈指可数，如今只为了见她一面就离开，未免太不合常理。<br />
“你只是见我，不见沈缱？”<br />
“已经见过了。”他脚步一停，目光偏向庭院一角，淡然收回视线。<br />
他提步出了院门。<br />
见过了？沈缱一早就被无机师兄叫去钓鱼了，都没在院子里，见什么？<br />
不就是没见到人么，她又不会笑话他，装什么装？<br />
等他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愫愫才折回身，进了院子。桌上摆着沈缱离开时候给她蒸的糕点，还微微冒着热气。<br />
愫愫捻起一块塞进嘴里，清甜可口，糯而不腻。一块犹少，她又吃了一块。一块又一块，不知不觉瓷碟见了底。<br />
这些糕点吃一两块不觉有什么，吃多了肚子容易就撑得慌。她在院屋里来来回回转了几圈，消了消食。见沈缱还未回来，又靠回了桌边，手支着下颌慢慢打起了顿，还做了一场梦。<br />
梦里，她又一次回到了朗州那个萧瑟的深秋。<br />
这是他认识沈缱的第二年，也是沈缱认识她的第十二年。<br />
他踩着寒霜敲响了她的门，说他要离开这里，到北方去。<br />
她问他去北方做什么。<br />
他并未回答，只道他有朝一日会去都城，师父会给他谋个一官半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