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第74章 质询 “我记得你是林老太爷最看重的小……<br />
北地的秋, 来得早走得迟，萧瑟气清能写满整整一季。全然不似南方的秋，一闪而过, 忽地便从夏日入了冬。<br />
停下休整的日子里，杨书玉始终被限制在一间狭小的偏房中，不得随意走动。<br />
许是为了山中防风防寒的原故，这偏房的窗户只有寻常窗户的半扇大小, 若不是槐枝拿来足够的灯油供白天点灯, 杨书玉都以为自己是被关进了地牢里。<br />
更让人郁闷的是, 那窗外毫无景致可言。乱石枯草歪脖子树，胡乱地凑到一块, 牵强些便算是堆叠之美了。<br />
杨书玉盯着瞧了这么些天，也就只能瞧出此处是北地荒山。且不说她没到过北境地界, 就算她是当地人，也不见得能猜出此处离哪座城镇较近。<br />
更别说对逃脱一事，她还毫无头绪了……<br />
沮丧与烦闷，几乎占据了她整个人。<br />
好在正值初秋, 山里的野物忙着抓紧时间为过冬作准备，杨书玉便轻而易举地用粮食吸引到了这些怕人的山灵于窗前。<br />
起初只是一群吵闹的山雀, 后来松鼠也跟着寻到她的窗前, 甚至入夜后她还见过狐狸狍子的到来。这些野物同她讨食, 多少给她暗无天日的被囚生活注入了鲜活之气, 也算是苦中作乐了。<br />
身后的木门发出嘎吱的刺耳声, 惊起窗前啄食的山雀，杨书玉头也没回，复往窗外洒了一把稻谷。<br />
“把饭放在桌上就好，我现在还不想吃。”听见托盘放到木桌的声音, 她继续道，“槐枝你试着给我寻些栗子榛果来，实在不行，花生也可以。”<br />
见山雀仍立在歪脖子树上观望，叽叽喳喳地却不肯靠近，她便将稻谷洒得更远些，试图引诱它们上前。<br />
但山雀依旧停在树梢观望，她身后的人也没有如往常一般应声后速速离开。<br />
杨书玉微微蹙起眉，半抱怨半撒气道：“我不求你们这些北凉人能看管得松泛些，但站岗尽职时，别惊着我的雀就这么难吗？”<br />
不说在江陵，当初在京都，她也没受到过这样严密的看管。如果可以，她甚至想把窗外盯梢的撵走，然而看守她的北凉人哪会考虑她的感受？<br />
杨书玉自然知道没人会听从自己的话，就连槐枝也是面上满是愧疚，实际却坚定不移地执行另一人早吩咐好她要做的事——贴身照顾杨书玉起居，旁的事便是低头沉默，决计不会回应的。<br />
实在是心里烦闷，杨书玉忍不住对槐枝撒蛮几句罢了。<br />
“山里的野物罢了，哪值得书玉不悦？”<br />
温润轻柔的嗓音于身侧传来，温和如其人身上散出的柏子香，隐隐透着醇厚。<br />
来人从容地站在杨书玉身侧，动作娴熟而默契，突然上前虽靠得极近，却仍未有所碰触，是两人相识很久重复多次才能掌握的。<br />
以前杨书玉觉得此乃君子举止得宜，如今她只会因对方的刻意试探而厌烦。<br />
终于等到林自初现身，杨书玉没有怒气冲冲地出声质问，只是指尖反复捻着那几粒谷物，目光仍一动不动地盯着窗外的山雀。<br />
就当她还没准备好要如何面对林自初好了。<br />
尤其今时不同往日，沦为鱼肉的她，实在没法像从前那般，娇蛮高傲地挑剔林自初种种。<br />
骨节分明的手自然地伸向盛稻谷的碗碟中，杨书玉不躲不避，只是在对方的衣袖擦过她右手时，将手悄悄垂下。<br />
林自初随意地抓了一小把谷物，漫不经心地散出窗外。远远望去，一高一低的才子佳人并肩而立，时光好似回到了江陵的那段日子，那时他们也总如这般一块在池边喂鱼。<br />
但终是全然不同了。<br />
不仅仅是山雀机警，洒出的稻谷没有引来鱼儿争食的差别，就连杨书玉也不会再将盛装饵料的碗碟偏向他了。<br />
出乎意料的，杨书玉紧随着他的动作，在下一瞬便尽数将稻谷泼洒出了窗外。<br />
房中陷入安静须臾，窗外的山雀叽叽喳喳，蹦跶着一步步试探靠近。待山雀安稳地啄食起窗外散落的稻谷，却忽地被一声轻笑惊起。<br />
“若书玉实在喜欢得紧，得闲我套个陷阱，捕捉几只山雀予你。”<br />
林自初负手而立，目光深沉无波，随着杨书玉看向窗外：“这日子着实无趣了些，等书玉同我回了北凉便好了。”<br />
“套陷阱将它们捉来，再找个笼子关起来，就同我一样吗？”杨书玉望着欢脱的山雀，毫不遮掩她的不满。<br />
林自初垂眸盯着她看了许久，方才开口：“书玉当真恼了？可若非如此，书玉怎肯跟我走。”<br />
“怕还在江陵时，你便已经不愿在同我走了。”<br />
林自初伸手接过杨书玉手中的空碗放在架上，也不等对方开口，自顾自道：“不过没关系，我并不在乎书玉缘何转了性，不念你我之间的情谊。”<br />
“书玉出去看过闹过，无论做什么，只要最后还是回到我身边，都没关系。”<br />
“心不在也没关系吗？”杨书玉冷声反问，仍不肯向林自初投去寸缕目光，就好像窗外的山雀远比他有趣多了。<br />
见林自初不答，杨书玉也不想在这种痴男怨女才会纠结的问题上多废口舌。她往窗前踱了两步，与林自初拉开距离：“林公子，林长使？我现在该尊称你为什么？”<br />
“褪去北凉使臣的身份，林公子也早已不是当初借住在杨府的落魄书生，不当重新介绍一下自己吗？”</p>
北地的秋, 来得早走得迟，萧瑟气清能写满整整一季。全然不似南方的秋，一闪而过, 忽地便从夏日入了冬。<br />
停下休整的日子里，杨书玉始终被限制在一间狭小的偏房中，不得随意走动。<br />
许是为了山中防风防寒的原故，这偏房的窗户只有寻常窗户的半扇大小, 若不是槐枝拿来足够的灯油供白天点灯, 杨书玉都以为自己是被关进了地牢里。<br />
更让人郁闷的是, 那窗外毫无景致可言。乱石枯草歪脖子树，胡乱地凑到一块, 牵强些便算是堆叠之美了。<br />
杨书玉盯着瞧了这么些天，也就只能瞧出此处是北地荒山。且不说她没到过北境地界, 就算她是当地人，也不见得能猜出此处离哪座城镇较近。<br />
更别说对逃脱一事，她还毫无头绪了……<br />
沮丧与烦闷，几乎占据了她整个人。<br />
好在正值初秋, 山里的野物忙着抓紧时间为过冬作准备，杨书玉便轻而易举地用粮食吸引到了这些怕人的山灵于窗前。<br />
起初只是一群吵闹的山雀, 后来松鼠也跟着寻到她的窗前, 甚至入夜后她还见过狐狸狍子的到来。这些野物同她讨食, 多少给她暗无天日的被囚生活注入了鲜活之气, 也算是苦中作乐了。<br />
身后的木门发出嘎吱的刺耳声, 惊起窗前啄食的山雀，杨书玉头也没回，复往窗外洒了一把稻谷。<br />
“把饭放在桌上就好，我现在还不想吃。”听见托盘放到木桌的声音, 她继续道，“槐枝你试着给我寻些栗子榛果来，实在不行，花生也可以。”<br />
见山雀仍立在歪脖子树上观望，叽叽喳喳地却不肯靠近，她便将稻谷洒得更远些，试图引诱它们上前。<br />
但山雀依旧停在树梢观望，她身后的人也没有如往常一般应声后速速离开。<br />
杨书玉微微蹙起眉，半抱怨半撒气道：“我不求你们这些北凉人能看管得松泛些，但站岗尽职时，别惊着我的雀就这么难吗？”<br />
不说在江陵，当初在京都，她也没受到过这样严密的看管。如果可以，她甚至想把窗外盯梢的撵走，然而看守她的北凉人哪会考虑她的感受？<br />
杨书玉自然知道没人会听从自己的话，就连槐枝也是面上满是愧疚，实际却坚定不移地执行另一人早吩咐好她要做的事——贴身照顾杨书玉起居，旁的事便是低头沉默，决计不会回应的。<br />
实在是心里烦闷，杨书玉忍不住对槐枝撒蛮几句罢了。<br />
“山里的野物罢了，哪值得书玉不悦？”<br />
温润轻柔的嗓音于身侧传来，温和如其人身上散出的柏子香，隐隐透着醇厚。<br />
来人从容地站在杨书玉身侧，动作娴熟而默契，突然上前虽靠得极近，却仍未有所碰触，是两人相识很久重复多次才能掌握的。<br />
以前杨书玉觉得此乃君子举止得宜，如今她只会因对方的刻意试探而厌烦。<br />
终于等到林自初现身，杨书玉没有怒气冲冲地出声质问，只是指尖反复捻着那几粒谷物，目光仍一动不动地盯着窗外的山雀。<br />
就当她还没准备好要如何面对林自初好了。<br />
尤其今时不同往日，沦为鱼肉的她，实在没法像从前那般，娇蛮高傲地挑剔林自初种种。<br />
骨节分明的手自然地伸向盛稻谷的碗碟中，杨书玉不躲不避，只是在对方的衣袖擦过她右手时，将手悄悄垂下。<br />
林自初随意地抓了一小把谷物，漫不经心地散出窗外。远远望去，一高一低的才子佳人并肩而立，时光好似回到了江陵的那段日子，那时他们也总如这般一块在池边喂鱼。<br />
但终是全然不同了。<br />
不仅仅是山雀机警，洒出的稻谷没有引来鱼儿争食的差别，就连杨书玉也不会再将盛装饵料的碗碟偏向他了。<br />
出乎意料的，杨书玉紧随着他的动作，在下一瞬便尽数将稻谷泼洒出了窗外。<br />
房中陷入安静须臾，窗外的山雀叽叽喳喳，蹦跶着一步步试探靠近。待山雀安稳地啄食起窗外散落的稻谷，却忽地被一声轻笑惊起。<br />
“若书玉实在喜欢得紧，得闲我套个陷阱，捕捉几只山雀予你。”<br />
林自初负手而立，目光深沉无波，随着杨书玉看向窗外：“这日子着实无趣了些，等书玉同我回了北凉便好了。”<br />
“套陷阱将它们捉来，再找个笼子关起来，就同我一样吗？”杨书玉望着欢脱的山雀，毫不遮掩她的不满。<br />
林自初垂眸盯着她看了许久，方才开口：“书玉当真恼了？可若非如此，书玉怎肯跟我走。”<br />
“怕还在江陵时，你便已经不愿在同我走了。”<br />
林自初伸手接过杨书玉手中的空碗放在架上，也不等对方开口，自顾自道：“不过没关系，我并不在乎书玉缘何转了性，不念你我之间的情谊。”<br />
“书玉出去看过闹过，无论做什么，只要最后还是回到我身边，都没关系。”<br />
“心不在也没关系吗？”杨书玉冷声反问，仍不肯向林自初投去寸缕目光，就好像窗外的山雀远比他有趣多了。<br />
见林自初不答，杨书玉也不想在这种痴男怨女才会纠结的问题上多废口舌。她往窗前踱了两步，与林自初拉开距离：“林公子，林长使？我现在该尊称你为什么？”<br />
“褪去北凉使臣的身份，林公子也早已不是当初借住在杨府的落魄书生，不当重新介绍一下自己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