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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仿佛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姜启睁开了眼。<br />
    “小禾,你来了。”<br />
    连禾“噗通”一声跪在姜启面前,深深地低下了头:“师傅,对不起。”<br />
    姜启没有问他为什么道歉,或许是将死已经不在意任何事了;也或许是病得太厉害,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br />
    他垂下干瘦如柴的手,轻轻摸了摸连禾的脑袋。<br />
    “我一直担心你……听其他人说,你被带走了,我怕你活不下来……”姜启说了一大段话,连喘了几口气,才慢慢道。<br />
    “现在看到你,我就放心了。”<br />
    连禾抓住了姜启的手,将额头抵在他的手背上,眼睫上的泪水沾湿了他的皮肤。<br />
    “你这孩子,哭什么……”姜启无奈道。<br />
    “我都这个岁数了,再活下去不得成妖怪了。”<br />
    “……不,你得长命百岁。”连禾执着地念叨。<br />
    “师傅,你得长命百岁。”<br />
    姜启好像笑了笑,又好像没笑。他艰难地翻过身,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连禾的脑袋。<br />
    “小禾,好好活下去吧。”<br />
    连禾心中升起了莫大的恐惧。<br />
    他乞求一般抓紧了姜启的手,他感觉姜启要丢下他了。<br />
    连禾几乎是在哀求:“你也要活,你不活,我就……”<br />
    他的师傅都要丢下他了,他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挽留他,像个小孩一样死死抓着他的手不放。<br />
    姜启似乎是笑了一下,他松开了手,慢慢闭上了眼睛:“回去吧,小禾,我累了,想休息了。”<br />
    连禾在他床边跪着,良久,才慢慢起身,将姜启的手塞到被子里。<br />
    最后一刻,姜启给他留足了尊严。他没有问神的事,也没有问他是怎么活下来的。<br />
    他好像不愿意让连禾看到自己逝去的瞬间。连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病房的,只觉得自己似乎在姜启的床边站了很久,直到有人扶着他将他带出去。<br />
    没走几步,连禾就听到那个哭红了眼的女人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爸——”<br />
    哭声接连响起,病房外的人一窝蜂地涌了进去,病房里满是哭喊声。<br />
    连禾站在原地没有动弹。<br />
    夏米尔、李萱、姜启……<br />
    现在最后一个会叫他“小禾”的人也不在了。<br />
    楼梯上传来“砰咚咚”的跑步声,来人急匆匆地跨上楼梯,一转身和站着不动的连禾撞了个正着。<br />
    方桐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眼白里满是红血丝。看到挡路的人是连禾后,他突然变了脸,原本急切难过的神色被愤恨取代,他恶狠狠地瞪着连禾,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你还有脸来这里?!”<br />
    连禾整个人都是麻木的,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方桐的意思。<br />
    方桐揪住连禾的衣领,猛地推了他一把:“你有什么脸面来见师傅?!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br />
    守在这里的姜家人见状赶忙上前来,将两人拉开,好几人劝方桐不要在医院大吼大叫,但方桐正在气头上,根本顾及不了周围的情况。<br />
    “什么意思?”连禾被他推得踉跄几步,站稳身子后,他淡淡地看着方桐。<br />
    方桐瞪着眼,故作强硬,两滴眼泪却不合时宜地涌了出来:“琴如死了!就因为你没能杀掉那只该死的血族!你为什么不杀了他?!那晚你要是早点动手,琴如就不会、就不会……”他说着,声音哽咽了。<br />
    “你知道琴如死得有多痛苦吗?她全身的骨头都断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你不是很强吗?为什么没能杀掉祂?!因为祂长着一张肃眠的脸,所以心软?!就因为你的心软,大家都被你害惨了!”<br />
    “你为什么不杀了祂?为什么?!”<br />
    方桐的嘶吼好像一记又一记沉重的铁锤,反复将连禾的心脏砸成碎块。<br />
    他没能杀得了那只怪物,现在更是失去了所有反击的力气。<br />
    一个人注意到连禾状态不对,连忙扶住他,连声劝道:“连先生,你走吧,这里交给我们。”<br />
    在方桐声嘶力竭的质问中,连禾木偶一样任由人拉着他往楼下走去。<br />
    就在这时,方桐突然挣脱了劝慰他的众人,从腰间抽出了一把枪,毫不犹豫地抬手朝连禾开枪!<br />
    “方桐!”周围的人惊呼出声。<br />
    连禾听到了枪声,知道那一枪是冲自己来的。<br />
    但他不想动。<br />
    一瞬间,他冒出了一个极端的想法——被方桐杀掉,说不定是个不错的死法。<br />
    那枚子弹终究没有落在他身上。<br />
    嘈杂的人群在经过几声尖叫后突然安静了下来,一时间,整个走廊静得像被按下了静音键。<br />
    连禾感受到一股凉气充斥在他背后,他木然地转过身,一个人影赫然拦在他和子弹中间。<br />
    神出现在了他身后,帮他拦下了那枚子弹。子弹在他的掌心如同脆弱的土块一样,在众人惊诧的眼神中化成粉末,落在地上。<br />
    方桐目眦欲裂,就是因为这个怪物!如果不是祂,琴如就不用死了!<br />
    他被仇恨驱使着,挣脱旁人拉着他的手,又连开几枪。<br />
    无一例外,子弹都没有伤及神的身体。和第一枚子弹一样,它们在距离神十几厘米的地方化成了粉末。<br />
    “你这个……怪物!”方桐嘶吼出声。<br />
    神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甩掉了手上沾到的子弹粉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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