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陈恩愣了愣，崔珏严肃道：“州府和郡里都有朝廷的中正，若主公想精简着些，必当在地方上进行一次考核进行筛选，而后再让经过初筛的士子前往州府过第二轮。<br />
“此等行径便是光明正大把中正举荐排除在外，让他们成为摆设，一旦上报到朝廷，清问起来，主公也不好解释。故而属下以为，求贤令暂且这般用着也无妨，只为掩人耳目。”<br />
听他解说，陈恩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州府缺人才，惠州的士子们毛遂自荐，看得入意的就录取做筹备人才，似乎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br />
倘若让各县经过一轮筛选，其目的确实明显了些，为避免落下诟病，还是低调些为好，毕竟目前他们只能在朝廷的眼皮子底下猥琐发育。<br />
陈恩兴致盎然跟他讨论从士子中抽取出来的试卷，言语里不乏欣慰，不过有时候崔珏会走神儿。<br />
想起那天夜里陈皎的引诱，再回头看淮安王，他的心情很复杂。<br />
来惠州这些年，崔珏对淮安王的性子了如指掌，知晓他重利且薄情，更知道他的权威不容人挑战。<br />
如果被淮安王知晓陈九娘跟他的往来，不出三日，他崔珏的头颅就会被挂到城墙上。<br />
这是陈九娘的鸡贼之处，吃准他会为前程不敢侵犯，火中取栗。他也确实不会为了她放弃自己的筹谋，但贼心不死，就是要在淮安王眼皮子底下偷。<br />
偷他的闺女。<br />
交完差从官署回去后，崔珏疲惫地进寝卧。他在窗前站了会儿，听外头的鸟雀声。似想起了什么，他忽地走到床沿，从底下取出陈皎曾给他的信函。<br />
这些往来本应该烧掉，他却留下了，打开信纸，上面是大大的“啰嗦”，落款处有一行小字：崔别驾万万珍重。<br />
拇指轻轻摩挲那行小字，仿佛透过字迹看到了那张野性的脸。<br />
他素来不是一个感情用事之人，手上也沾染过不少血腥，更不曾尝过情爱滋味。<br />
在他崔珏的世界里，女人除了生母外，其他都不值一提。他也不懂得什么是爱，唯独陈九娘，让他心中萌生出奇妙的感觉。<br />
那种感觉一点都不好，因为会挠心抓肺，甚至还有点牵肠挂肚，他并不喜欢这种羁绊的滋味。<br />
取出火折子，崔珏把陈皎回复给他的信函烧掉了。他平静地看着它被火舌吞噬，最后化为灰烬，犹如他的克制。<br />
克制对她的念想，克制对她的贪欲，克制自己受感情操控，变得妇人之仁。<br />
当天晚上下起一场小雨，暮春已过，初夏来临。<br />
州府里被淮安王录取的士人们陆续被派往缺人的地方上任，而远在临泉郡的陈贤树兄弟俩则清查出经验来了，专门挑软柿子捏，找官绅少的郡县处理，把棘手货留给陈九娘，因为他们只想邀功，并不想得罪人。<br />
南方的初夏一片生机勃勃，陈皎一行人到了马口县，当地的父母官孙县令大吐苦水，说早就盼着他们来了，原是头疼当地梁寿乡的一群土匪强盗，据说有十多人，衙门每次去捉拿都不得法，因为当地村民会通风报信。<br />
这倒是奇了，之前在魏县的红堂村也是护着黑店，皆是因为他们得了利，而今听说村民跟强盗土匪勾结，多半也有利益牵扯。<br />
陈皎从不信一面之词，差人去梁寿乡探实情。<br />
到官舍安顿好，他们按惯例查账，裴长秀识字，也主动帮衬，陈皎却有不同的想法，同她说道：“你家的枪法好，可曾想过教底下的官兵学裴家枪？”<br />
裴长秀不禁愣住，诧异道：“我能教吗？”<br />
陈皎点头，“得看你乐不乐意外传。”<br />
裴长秀笑了笑，“以往在中原时，我父亲也教过底下士兵裴家枪。”<br />
陈皎：“那正好，我给你机会教他们。”<br />
裴长秀看着她不语，陈皎倒也没有隐瞒，实话实说：“徐昭是崔郎君的人，而你裴长秀，是我陈九娘的人，明白吗？”<br />
裴长秀还是没有说话。<br />
陈皎继续道：“我想要自己的兵，只听令于我。”<br />
裴长秀皱眉，“九娘子想开小灶？”<br />
陈皎：“我训一支娘子军护我周全，我爹不会说什么的。”<br />
裴长秀狐疑道：“当真稳妥？”<br />
陈皎点头，“稳妥，毕竟于我爹来说，我的用处还大着，他不至于为了这点兵计较。”<br />
裴长秀：“那我便训着。”<br />
陈皎提醒道：“挑脑袋瓜机灵点的。”<br />
裴长秀失笑，“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才更好用。”<br />
陈皎：“……”<br />
她既然这样说，定有一定的道理。<br />
得了令，裴长秀放消息给官兵们，暂时挑二十人教裴家枪法，给陈皎做护卫队。<br />
官兵们反应不一，有的虽然听话，却始终觉得受女人管束不大痛快，挺没面子。<br />
也有人跃跃欲试，说道：“裴娘子的枪法厉害，能与徐都尉对打成平手，可见其精妙之处。”<br />
“程老三你有兴致啊？”<br />
“能学一学也无妨，用来防身，也无害处。”<br />
“你脸皮可真够厚实，被一娘们管，受得住？”<br />
程老三没有吭声，另一人道：“娘们也有娘们的好处，九娘子不挺仗义的？依我看呐，比州府里的其他都尉好。”<br />
“这倒是实话，跟着九娘子混，吃不了肉也有汤喝。”<br />
“就是可惜了九娘子是个女娃，若是男儿，往后的前程自不消说。”<br />
程老三道：“若是男儿，又岂有她出头的机会？”又八卦道，“上回大郎君在西山那边差点捅了篓子，还是咱们九娘子过去摆平的。我没过去，可听王伍长说贼他娘的厉害，唬得大郎君和官绅等人一愣一愣的。”<br />
“这算什么，灭吕家早就见识过手腕了，也真是可惜不是儿郎，若不然，运气好的话，说不定淮安王府的爵位都能落下来呢。”<br />
“张老弟慎言，慎言，小心祸从口出。”<br />
人们私下里八卦了好一阵子，都觉得陈九娘有那个实力去跟府里的几位郎君一较高下。<br />
第二天只有六七人愿意尝试学裴家枪，裴长秀颇觉欣慰，本以为没有人愿意来呢，毕竟让这群老爷们受女人管束，自尊很难说服自己。<br />
就这样，裴家枪开始在南方萌芽，打出一片属于裴家军的天地，一支只忠诚于陈皎的队伍。<br />
与此同时，去梁寿乡打探的李士永装扮成商贾去到那边，同当地村民唠了唠。他之前是跟的徐昭他们，陈皎看那边人手够，又把他调过来用。<br />
于二毛也跟着一起的。<br />
两人背着包袱歇脚，在一处农户家讨水喝，同屋檐下的老儿唠了起来，说他们过来途中听说州府派人下来清查了。<br />
老儿特别敏感，试探问：“二位郎君是从何处听来的消息？”<br />
李士永端着陶碗，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说道：“我们哥俩路过南平县，听到的风声。”<br />
老儿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于二毛故意道：“州府派人清查贪官污吏就是好，咱们老百姓的日子也好过些。”<br />
老儿接茬儿，“这话在理，就是怕州府那帮人官官相护。”<br />
李士永摆手，“应该不会，听说派下来的都是淮安王府的郎君们当差。”<br />
老儿敷衍道：“那就好，那就好。”<br />
眼见天色不早了，李士永见老儿嘴紧，也没过多逗留，怕引起他猜疑。<br />
两人告辞离去。<br />
待他们走后，老儿进屋，总觉得不安，他站在窗前看外头的天色，忽然喊自家曾孙儿。<br />
那小子九岁的样子，虎头虎脑的，老儿把他叫进屋说话，小子认真听着，时不时点头。<br />
不一会儿那小子就跑了出去，通风报信去了。<br />
夜幕降临时李士永二人寻到一户人家借宿，那家人倒是和善，还要给他们备饭食。<br />
李士永行事谨慎，取铜板做酬劳，感激他们的收留，因着自带了干粮，并未碰他们的东西。<br />
不曾想两人还是着了道儿，先前在老儿那里讨水喝，那老儿对两人身份起疑，下过药，隔了许久药效发作，两人困得睡了过去。<br />
等他们醒来已经被五花大绑，被丢进一间宽敞的堂屋里，包袱也被村民搜查一番。<br />
幸亏二人有防备，他们并未从包袱里搜出什么来，钱银也不多，有路引算是身份凭证。<br />
李士永沉着冷静道：“诸位……这是为何，因何缘故绑我二人？”<br />
火把照亮了屋里，一妇人骂道：“这两个东西贼眉鼠眼的，瞧着就不是个好东西。”<br />
被攻击样貌，李士永挺无语。于二毛早知道当地村民跟强盗土匪勾结，也不敢惹恼他们，毕竟双拳难敌四手。<br />
没一会儿一个中年男人过来看情形，人们对他的态度非常和气，喊他江哥。<br />
姓江的男人生得虎背熊腰，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把李士永二人上下打量一通，看向旁边的村民，“外地人？”<br />
那村民点头，忙把两人的路引给他查看，江彪仔细看路引，对两人一番盘问。<br />
鉴于二人曾做过功课，回答的话也窥不透名堂来。江彪并未多想，只道：“明日且放了他们，应是误会一场。”<br />
村民道：“万一他们去报官呢？”<br />
江彪嗤鼻，“孙县令是什么玩意儿诸位心里头都清楚。”说罢看向李士永二人，道，“大家误会一场，若二位兄弟心中不满去报官也无妨。”<br />
李士永连连摇头，说道：“好汉饶命，我兄弟二人真真只是路过，不知因何缘故惹恼了诸位，还请诸位莫要与我们一般见识。”<br />
江彪：“今晚二位就委屈一晚了，明早放你们走。”<br />
他发了话，村民们也没多说什么。在场的人们陆续散了去，只留两人在这边看守。<br />
李士永心中不禁生出狐疑，看样子方才那人应该就是孙县令嘴里的土匪强盗，似乎跟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br />
于二毛心思活络，试探问看守他们的村民，道：“这位大哥，方才那位是你们的族长吗，好生英武。”<br />
那村民没好气道：“甭说废话，闭嘴。”<br />
另一人则好说话些，他年纪小，也健谈，说道：“方才江哥说是误会，我给二位赔不是，待天明就放你们走，还请二位大人有大量，莫要闹到衙门去。”<br />
于二毛：“行走在外，哪能没有磕碰，好说好说。”<br />
见他这般爽朗，夏五郎和气道：“这位兄台倒是个爽利人，不瞒你说，我们之所以这般谨慎，皆是因为当地不大太平，时常有衙门里的人过来。”<br />
李士永忍不住问：“平白无故的，衙门里来人作甚？”<br />
夏五郎：“这世道，官府不作为，放任当地恶霸为所欲为。”<br />
当即同他们说起梁寿乡的恶霸陆家，其祖上也是官绅，后来败落了，养出一堆欺男霸女的败家子来。<br />
周边村民苦其久矣，起初告到衙门，结果孙县令是个庸官，只和稀泥，没什么魄力。<br />
后来那陆家遭了报应，欺负到江彪头上，江彪以前曾在其他地方做过护卫，有点功夫，一怒之下杀了陆家几口人，这才把他们给治了。<br />
陆家告到衙门，衙门来捉人，村民们都为江彪打抱不平，通风报信，让其躲进山里。<br />
就因为有江彪的存在，这些年乡里才太平许多，当地有钱有势的行事都会收敛些，特别是陆家，再无先前的蛮横。</p>
“此等行径便是光明正大把中正举荐排除在外，让他们成为摆设，一旦上报到朝廷，清问起来，主公也不好解释。故而属下以为，求贤令暂且这般用着也无妨，只为掩人耳目。”<br />
听他解说，陈恩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州府缺人才，惠州的士子们毛遂自荐，看得入意的就录取做筹备人才，似乎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br />
倘若让各县经过一轮筛选，其目的确实明显了些，为避免落下诟病，还是低调些为好，毕竟目前他们只能在朝廷的眼皮子底下猥琐发育。<br />
陈恩兴致盎然跟他讨论从士子中抽取出来的试卷，言语里不乏欣慰，不过有时候崔珏会走神儿。<br />
想起那天夜里陈皎的引诱，再回头看淮安王，他的心情很复杂。<br />
来惠州这些年，崔珏对淮安王的性子了如指掌，知晓他重利且薄情，更知道他的权威不容人挑战。<br />
如果被淮安王知晓陈九娘跟他的往来，不出三日，他崔珏的头颅就会被挂到城墙上。<br />
这是陈九娘的鸡贼之处，吃准他会为前程不敢侵犯，火中取栗。他也确实不会为了她放弃自己的筹谋，但贼心不死，就是要在淮安王眼皮子底下偷。<br />
偷他的闺女。<br />
交完差从官署回去后，崔珏疲惫地进寝卧。他在窗前站了会儿，听外头的鸟雀声。似想起了什么，他忽地走到床沿，从底下取出陈皎曾给他的信函。<br />
这些往来本应该烧掉，他却留下了，打开信纸，上面是大大的“啰嗦”，落款处有一行小字：崔别驾万万珍重。<br />
拇指轻轻摩挲那行小字，仿佛透过字迹看到了那张野性的脸。<br />
他素来不是一个感情用事之人，手上也沾染过不少血腥，更不曾尝过情爱滋味。<br />
在他崔珏的世界里，女人除了生母外，其他都不值一提。他也不懂得什么是爱，唯独陈九娘，让他心中萌生出奇妙的感觉。<br />
那种感觉一点都不好，因为会挠心抓肺，甚至还有点牵肠挂肚，他并不喜欢这种羁绊的滋味。<br />
取出火折子，崔珏把陈皎回复给他的信函烧掉了。他平静地看着它被火舌吞噬，最后化为灰烬，犹如他的克制。<br />
克制对她的念想，克制对她的贪欲，克制自己受感情操控，变得妇人之仁。<br />
当天晚上下起一场小雨，暮春已过，初夏来临。<br />
州府里被淮安王录取的士人们陆续被派往缺人的地方上任，而远在临泉郡的陈贤树兄弟俩则清查出经验来了，专门挑软柿子捏，找官绅少的郡县处理，把棘手货留给陈九娘，因为他们只想邀功，并不想得罪人。<br />
南方的初夏一片生机勃勃，陈皎一行人到了马口县，当地的父母官孙县令大吐苦水，说早就盼着他们来了，原是头疼当地梁寿乡的一群土匪强盗，据说有十多人，衙门每次去捉拿都不得法，因为当地村民会通风报信。<br />
这倒是奇了，之前在魏县的红堂村也是护着黑店，皆是因为他们得了利，而今听说村民跟强盗土匪勾结，多半也有利益牵扯。<br />
陈皎从不信一面之词，差人去梁寿乡探实情。<br />
到官舍安顿好，他们按惯例查账，裴长秀识字，也主动帮衬，陈皎却有不同的想法，同她说道：“你家的枪法好，可曾想过教底下的官兵学裴家枪？”<br />
裴长秀不禁愣住，诧异道：“我能教吗？”<br />
陈皎点头，“得看你乐不乐意外传。”<br />
裴长秀笑了笑，“以往在中原时，我父亲也教过底下士兵裴家枪。”<br />
陈皎：“那正好，我给你机会教他们。”<br />
裴长秀看着她不语，陈皎倒也没有隐瞒，实话实说：“徐昭是崔郎君的人，而你裴长秀，是我陈九娘的人，明白吗？”<br />
裴长秀还是没有说话。<br />
陈皎继续道：“我想要自己的兵，只听令于我。”<br />
裴长秀皱眉，“九娘子想开小灶？”<br />
陈皎：“我训一支娘子军护我周全，我爹不会说什么的。”<br />
裴长秀狐疑道：“当真稳妥？”<br />
陈皎点头，“稳妥，毕竟于我爹来说，我的用处还大着，他不至于为了这点兵计较。”<br />
裴长秀：“那我便训着。”<br />
陈皎提醒道：“挑脑袋瓜机灵点的。”<br />
裴长秀失笑，“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才更好用。”<br />
陈皎：“……”<br />
她既然这样说，定有一定的道理。<br />
得了令，裴长秀放消息给官兵们，暂时挑二十人教裴家枪法，给陈皎做护卫队。<br />
官兵们反应不一，有的虽然听话，却始终觉得受女人管束不大痛快，挺没面子。<br />
也有人跃跃欲试，说道：“裴娘子的枪法厉害，能与徐都尉对打成平手，可见其精妙之处。”<br />
“程老三你有兴致啊？”<br />
“能学一学也无妨，用来防身，也无害处。”<br />
“你脸皮可真够厚实，被一娘们管，受得住？”<br />
程老三没有吭声，另一人道：“娘们也有娘们的好处，九娘子不挺仗义的？依我看呐，比州府里的其他都尉好。”<br />
“这倒是实话，跟着九娘子混，吃不了肉也有汤喝。”<br />
“就是可惜了九娘子是个女娃，若是男儿，往后的前程自不消说。”<br />
程老三道：“若是男儿，又岂有她出头的机会？”又八卦道，“上回大郎君在西山那边差点捅了篓子，还是咱们九娘子过去摆平的。我没过去，可听王伍长说贼他娘的厉害，唬得大郎君和官绅等人一愣一愣的。”<br />
“这算什么，灭吕家早就见识过手腕了，也真是可惜不是儿郎，若不然，运气好的话，说不定淮安王府的爵位都能落下来呢。”<br />
“张老弟慎言，慎言，小心祸从口出。”<br />
人们私下里八卦了好一阵子，都觉得陈九娘有那个实力去跟府里的几位郎君一较高下。<br />
第二天只有六七人愿意尝试学裴家枪，裴长秀颇觉欣慰，本以为没有人愿意来呢，毕竟让这群老爷们受女人管束，自尊很难说服自己。<br />
就这样，裴家枪开始在南方萌芽，打出一片属于裴家军的天地，一支只忠诚于陈皎的队伍。<br />
与此同时，去梁寿乡打探的李士永装扮成商贾去到那边，同当地村民唠了唠。他之前是跟的徐昭他们，陈皎看那边人手够，又把他调过来用。<br />
于二毛也跟着一起的。<br />
两人背着包袱歇脚，在一处农户家讨水喝，同屋檐下的老儿唠了起来，说他们过来途中听说州府派人下来清查了。<br />
老儿特别敏感，试探问：“二位郎君是从何处听来的消息？”<br />
李士永端着陶碗，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说道：“我们哥俩路过南平县，听到的风声。”<br />
老儿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于二毛故意道：“州府派人清查贪官污吏就是好，咱们老百姓的日子也好过些。”<br />
老儿接茬儿，“这话在理，就是怕州府那帮人官官相护。”<br />
李士永摆手，“应该不会，听说派下来的都是淮安王府的郎君们当差。”<br />
老儿敷衍道：“那就好，那就好。”<br />
眼见天色不早了，李士永见老儿嘴紧，也没过多逗留，怕引起他猜疑。<br />
两人告辞离去。<br />
待他们走后，老儿进屋，总觉得不安，他站在窗前看外头的天色，忽然喊自家曾孙儿。<br />
那小子九岁的样子，虎头虎脑的，老儿把他叫进屋说话，小子认真听着，时不时点头。<br />
不一会儿那小子就跑了出去，通风报信去了。<br />
夜幕降临时李士永二人寻到一户人家借宿，那家人倒是和善，还要给他们备饭食。<br />
李士永行事谨慎，取铜板做酬劳，感激他们的收留，因着自带了干粮，并未碰他们的东西。<br />
不曾想两人还是着了道儿，先前在老儿那里讨水喝，那老儿对两人身份起疑，下过药，隔了许久药效发作，两人困得睡了过去。<br />
等他们醒来已经被五花大绑，被丢进一间宽敞的堂屋里，包袱也被村民搜查一番。<br />
幸亏二人有防备，他们并未从包袱里搜出什么来，钱银也不多，有路引算是身份凭证。<br />
李士永沉着冷静道：“诸位……这是为何，因何缘故绑我二人？”<br />
火把照亮了屋里，一妇人骂道：“这两个东西贼眉鼠眼的，瞧着就不是个好东西。”<br />
被攻击样貌，李士永挺无语。于二毛早知道当地村民跟强盗土匪勾结，也不敢惹恼他们，毕竟双拳难敌四手。<br />
没一会儿一个中年男人过来看情形，人们对他的态度非常和气，喊他江哥。<br />
姓江的男人生得虎背熊腰，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把李士永二人上下打量一通，看向旁边的村民，“外地人？”<br />
那村民点头，忙把两人的路引给他查看，江彪仔细看路引，对两人一番盘问。<br />
鉴于二人曾做过功课，回答的话也窥不透名堂来。江彪并未多想，只道：“明日且放了他们，应是误会一场。”<br />
村民道：“万一他们去报官呢？”<br />
江彪嗤鼻，“孙县令是什么玩意儿诸位心里头都清楚。”说罢看向李士永二人，道，“大家误会一场，若二位兄弟心中不满去报官也无妨。”<br />
李士永连连摇头，说道：“好汉饶命，我兄弟二人真真只是路过，不知因何缘故惹恼了诸位，还请诸位莫要与我们一般见识。”<br />
江彪：“今晚二位就委屈一晚了，明早放你们走。”<br />
他发了话，村民们也没多说什么。在场的人们陆续散了去，只留两人在这边看守。<br />
李士永心中不禁生出狐疑，看样子方才那人应该就是孙县令嘴里的土匪强盗，似乎跟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br />
于二毛心思活络，试探问看守他们的村民，道：“这位大哥，方才那位是你们的族长吗，好生英武。”<br />
那村民没好气道：“甭说废话，闭嘴。”<br />
另一人则好说话些，他年纪小，也健谈，说道：“方才江哥说是误会，我给二位赔不是，待天明就放你们走，还请二位大人有大量，莫要闹到衙门去。”<br />
于二毛：“行走在外，哪能没有磕碰，好说好说。”<br />
见他这般爽朗，夏五郎和气道：“这位兄台倒是个爽利人，不瞒你说，我们之所以这般谨慎，皆是因为当地不大太平，时常有衙门里的人过来。”<br />
李士永忍不住问：“平白无故的，衙门里来人作甚？”<br />
夏五郎：“这世道，官府不作为，放任当地恶霸为所欲为。”<br />
当即同他们说起梁寿乡的恶霸陆家，其祖上也是官绅，后来败落了，养出一堆欺男霸女的败家子来。<br />
周边村民苦其久矣，起初告到衙门，结果孙县令是个庸官，只和稀泥，没什么魄力。<br />
后来那陆家遭了报应，欺负到江彪头上，江彪以前曾在其他地方做过护卫，有点功夫，一怒之下杀了陆家几口人，这才把他们给治了。<br />
陆家告到衙门，衙门来捉人，村民们都为江彪打抱不平，通风报信，让其躲进山里。<br />
就因为有江彪的存在，这些年乡里才太平许多，当地有钱有势的行事都会收敛些，特别是陆家，再无先前的蛮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