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 <p> 109 目标</p><p> 罗阿水带春妮去的地方, 她怎么都没猜到。</p><p> 罗阿水掏出钥匙，边开门边跟春妮解释：“阿福找了个夜里给人看仓库的活，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住, 最适合藏人了。”</p><p> “阿福？”春妮盯着他手里的钥匙, 挑挑眉。</p><p> “咳，就是严广福，”他打开仓库门：“先进来再说吧。”</p><p> 这个时候，春妮也不好问罗阿水怎么还在跟严广福来往，手里还有他的钥匙。倒是罗阿水跟她解释说：“有时候阿福夜里不</p><p> 在，会托我来这里帮他看守一晚上，他付我工钱。”</p><p> 严广福搬回学校附近住没多久, 他工作的俱乐部发现了他私开赌局的事，于是, 他俱乐部的工作也丢了。校长便将他安排到李铁柱的多米诺团队中，让他有活的时候跟着做，不至于饿死，估计也是为了就近管教。</p><p> “是夜里又开赌局去赌了吧。”春妮讽刺道。</p><p> “你先休息, 我帮你警戒。”罗阿水避开了这个危险的话题。</p><p> “不用，没人追过来。阿哥也休息一会儿吧。”春妮打了个呵欠。从上船开始, 她就没有休息好，这会儿看见床，止不住的犯困。</p><p> 然而这一晚上, 她也没怎么睡好。</p><p> 他们暂时栖身的这个仓库在江浦码头的最东边，临近苏河南岸。春妮来这里来得不多, 可她知道，对岸是华界，这边一到半夜就有人悄悄跳下苏河, 游到对岸去夹带物资。</p><p> 只要在对岸的铁丝网上撕开条口子，不被巡逻的倭国人逮住，不管带什么东西回来，就能倒手卖出去，这足以让大多数走投无路的人铤而走险。对此，工部局睁只眼闭只眼。以至于夜里的走私行动开始成群结队，形成了不小的气候。</p><p> 天还没亮，仓库外边传来了踢踢打打的脚步声。</p><p> 春妮立刻惊醒，有钥匙捅入锁眼的声音。</p><p> 罗阿水也醒了过来，作了个噤声的动作，摸出枪贴着墙将门打开。</p><p> “哇！”严广福吓了一跳：“大哥，是你啊？你不声不响地在这，真吓死个人了。”</p><p> 罗阿水推他到门外：“你先出去，我有话跟你说。”</p><p> “什么话……”严广福咕哝着，又叫一声：“什么？！哦哦，行，我知道，知道。阿哥——”突然，一颗脑袋探进来，跟春妮对视个正着。</p><p> 他顿时眼睛瞪大，惊得往后一仰，没等说话，一只手臂伸进来，又把他脑袋薅出去了。</p><p> “阿水哥，让他进来吧。”春妮这时已经坐了起来，“我有话跟他说。”</p><p> 他们不能总躲在这里，这里白天人会多起来。还有，学校那边，情况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她都需要了解。</p><p> 更要紧的，背后的人到底还准备了多少后手，她必须尽快弄清楚。</p><p> 那些人明显是冲着她来的，现在她不方便出面，这些事都必须要有所安排。</p><p> …………</p><p> 傍晚，吴江口</p><p> 远航的巨轮呜鸣着缓缓靠港，岸边，接站的人群一涌而上，然后又在倭国军警的打骂中惊恐地退出警戒线之外。</p><p> 在这种时候，年轻单薄的少年总是会更加吃亏。</p><p> 人们都急着见到远行的亲朋，也就未曾注意，原本最前方的位置，有两个单薄的男孩子差点被他们猛地冲撞之下，挤得摔倒在地上。</p><p> 随后，是轮船终于靠港，趸船再轻微地晃动了几下。</p><p> 两个男孩终于站稳，开始焦急地寻找自己的目标，轮船上的人已经开始往下走。</p><p> “在那！”个子高点的男孩急忙挥起手叫：“德三哥，铁柱哥，区——”</p><p> “怎么了？怎么不叫了？”矮点的男孩看不到前面的情形，跳着赶紧催促他：“快叫啊。你忘了我们来之前，校长怎么交代我们的？”</p><p> “巡警！”高个子男孩拉住他，紧张低语：“我的天，租界的巡警跟着我们来了！”</p><p> “巡警为什么会跟着我们？”矮个子男孩蒋四成有一瞬间慌张。但随即想到，或许那几个巡警不是跟着他们来的，而是从校长口中听见今天轮船的到港时间，专门来码头堵人来了。</p><p> 李德三离开之后，暂时关闭了小摊的夜间生意。蒋四成负担起白天的部分，每天最早一个到学校支起摊子，负责熬煮胡辣汤和卤煮，承担起整个白天的售卖。</p><p> 他今天像往常一样，天不亮就到了小摊，但没等他去学校库房搬东西，学校那个著名的赌鬼严广福鬼鬼祟祟地找到他，并带他去见了一个人——小顾老师。</p><p> 到现在，他想起小顾老师说的话，心尖仍然忍不住发颤。</p><p> 小顾老师说，有一股不明势力的人在针对学校，在针对她，让他马上通知方校长，一定要盯紧了夏生和他家里的孩子，叫他们近期内不要离开学校半步。还让他转告校长，说天亮后可能会有警察找麻烦，让昨天见过她的其他人对外宣称，说她还在回海城的船上，千万不要告诉别人说见过她。还有……还有——</p><p> 还有就是现在——</p> ', ' ')('\n <p> 蒋四成终于看到了他想找的目标，但他也看到了另外几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p><p> “该死！”</p><p> 他低声咒骂着，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几个穿黑色制服的巡捕先他们一步拦在李德三前面，好像马上就要开口说话。</p><p> “德三哥！”他用尽力气，嘶吼出声。</p><p> 人群被他不似人类的嚎叫吓住，安静了一瞬。</p><p> 他跳起来挥舞双手，脸上的笑容大得夸张，抢先说出最关键的一句话：“德三哥，校长让我们来接你们和小顾老师回去。” 他重重强调着“小顾老师”这四个字，眼神斜指向两个巡捕。</p><p> 李德三一怔，有一名巡捕似是嗅到不对，脸色一沉，点着他叫道：“喂，小子，你——”</p><p> 蒋四成只作不见，抢在所有人说话之前连珠炮般说：“今天巡捕房人来学校，非说小顾老师刺伤了赵发财。校长已经急死了，等着小顾老师回去自证清白，小顾老师呢？”</p><p> 他一边说，一边注意观察三个男孩子的神态：学校拍电报让小顾老师急赶着回来的事情不可能瞒着他们，他们必定也大略知道学校出了什么事，</p><p> 李铁柱眼神困惑，但仍在谨慎地观察，李德三先是愕然，随即脸色微不可见地一变，最不在状态的是区明，他懵懵懂懂地就要张口：“不是，小顾——”</p><p> “她在后边吧，”李德三忽然抬手挠头，手肘似是无意地撞了下区明的胸膛，将对方剩下的话全拐了回去：“我们的票不跟她在一起。哦，也说不定小顾老师是先下船了呢？要不我们找找吧？”</p><p> “你们一起回来的，怎么可能不在一起？”那两名巡警这时才找到机会插话。</p><p> “呃，我们买的时候，三等舱只剩下两张票，小顾老师和我坐的是二等舱的船。我们的房间又不一样，这我哪知道。”李德三越说越像那么回事。</p><p> 蒋四平暗暗松了口气：幸好德三哥关键时候没掉链子，先稳住了情况。</p><p> 他不再开口，听李德三跟几个巡警交锋。</p><p> 不一会儿，有人就不耐烦地说：“这些话你给我留着到巡捕房去说，跟我走！”</p><p> 李德三连忙往后退：“你干什么？干什么？我可是良民，你们不能这么对我！”</p><p> 这边大声的争执很快引来了两个值勤的倭兵：“你的，在干什么？”</p><p> 巡警们忙笑道：“没什么，我们是警察，来抓犯人的。您放心，我们马上就走。”</p><p> 蒋四成见李德三仍在后退，他心中一动，堵住他的退路，两人肢体相撞的那一瞬间，他手里被塞进了一张纸团。</p><p> 很快，巡警跟倭国人交涉完毕，提着警棍，凶神恶煞地来打李德三等人：“你还想往哪跑！”</p><p> 李德三不安抱头，叫屈道：“我没想跑啊，警官，你总得告诉我，我犯了什么事吧？”</p><p> 巡警却不跟他解释：“犯了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清楚，快跟老子走！”</p><p> 这时，蒋四成突然“恍然”叫道：“警官大人，你们不是还在怀疑昨晚夜闯赵家的是小顾老师，赵发财的根是小顾老师断的吧？我们校长不是告诉过你们，小顾老师根本没回海城吗？”</p><p> 什么？！</p><p> 三个人几乎没被这个消息砸懵：这一天的时间，小顾老师是干了什么啊！</p><p> “喂，小子，你是不是也想跟我们走一趟？”一名巡警逼近两步，想来抓蒋四成。</p><p> 想说的都已经说完，蒋四成不再恋战，游鱼般贼溜溜滑进人群，丢下最后</p><p> 一句话：“德三哥，你们别怕，巡捕房也不能乱抓人。我这就回学校告诉方校长，让他来救你们。”</p><p> “他奶奶的！别让老子抓住你！”巡捕恼羞成怒。</p><p> “行了，这里是倭国人的地盘，我们抓了人赶紧走吧。”他的另一个同事赶紧制止了他。</p><p> …………</p><p> 两个小时后，春妮握着手上那张江南轮船公司的船票，长出了一口气。</p><p> 幸好，她改签的时间仓促，这张船票没卖出去，还让李德三给带回来了。接下来，她得靠它翻盘了。</p><p> 既然昨天的那个陷阱在针对她和学校，那她绝对不能让人有抓住把柄的可能。赵发财是认出了她，可他没有证据，来的就是她。就像张乾坤，人人都信他清白，可他没有证据证明，只能含冤被关。</p><p> 她昨天返校，原本就没几个人看到，跟唯一一个外人符律师的通话，也是通过王老师转达。即使对方听见了她的声音，相信他是个聪明人……学校那些知情人都是绝对值得信任的人，她对他们有信心。</p><p> 那么，再加上这张船票，春妮就有了完美的不在场证明。</p><p> 她要让赵发财好好看看，什么叫做哑子吃黄连，有苦说不出。</p><p> 他恐怕做梦都想不到，他对付张乾坤的手段，这么快就报应到了他自己身上！</p><p> “小顾老师，有了这张船票，你是不是就能回学校了？”</p><p> 严广福的问话，打断了春妮的思绪。</p><p> 回学校？</p><p> 春妮摩挲</p> ', ' ')('\n <p>着船票上凹凸不平的花纹，眯起了眼睛：“不回。”</p><p> 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急着回学校？</p><p> 之前是敌暗我明，现在我在暗，她倒要看看，敌还怎么暗？</p><p> 110 不急</p><p> 布置简洁的茶室, 有人低哑发问：“你说，顾春妮，消失了？”</p><p> “目前来说, 的确是这样没错。”</p><p> “这么说, 你们失败了？”</p><p> “这……我们的人仍然在全力寻找她，请您再给我们一点时间。”对面的人重重顿首。</p><p> 淡黄色的茶水缓缓注入小小的茶杯，那人在腾腾热气中竖起一根手指：“那么，你们需要多长时间？一天，两天，三天……还是，你们自己都不知道？”</p><p> “这……这, 我们的人正在学校埋伏去抓她的弟弟，她弟弟在我们手里, 她一定会现身！”</p><p> “晚了。”他轻声一叹：“这个华国女孩有多狡猾，三天前，你们不是已经很清楚了？你觉得，她会放着这么大的弱点, 等你们来抓？”</p><p> 对面的人不敢抬头。</p><p> 他同样想起了三天前的晚上，那天本以为他们的布置万无一失, 可她居然毫发无损，冲出了包围圈……想到现场那些属下的汇报，他也不敢肯定, 那个深藏不露的小丫头到底留有多少后手。</p>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