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 <p> 陈鹤年站在门口，吹着凉风，等左贺回来。</p><p> 姜皖问他：“那你想好接下来要去哪儿了吗？”</p><p> “南边。”陈鹤年回答：“一直往南走，还能去看看水。”</p><p> 于林淡淡笑道：“水乡，能福养美人，花样百出，那是个好地方。”</p><p> 陈鹤年瞥向他：“你脑子里在想什么？”</p><p> “我是觉得，走走停停，到水乡之时，天气一热，水鬼也多了。”</p><p> “亏你如此记挂着他。”姜皖说：“可他磨蹭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再过半个小时都能吃晚饭了。”</p><p> “那是他么？”陈鹤年看向远处。</p><p> 正在门口说着，那两户人家中间的小道里多了一条长影。</p><p> 姜皖笑道：“除了他，还能是谁？”</p><p> 那修长的身体正得发邪，来者，显然是左贺。</p><p> 他还不知道事情已经料理完了。</p><p> 众人笑着看过去，于林却眼神一变。</p><p> “有问题。”于林伸手挡在陈鹤年的身前，前倾一步。</p><p> 只见他瞬间移至左贺身前，一只手掌直接掐住了他的脖子。</p><p> 左贺则双手垂落，不为所动。</p><p> “他怎么了？”</p><p> 陈鹤年立即赶过去，一看，左贺的眼睛已经失去聚焦，无神无魂，他立即伸手探向喉结的脉搏。</p><p> 左贺还活着。</p><p> 但是……</p><p> 于林回过头来，他的脸色愠怒，随即一掌拍在了左贺的腹部，左贺的口中就吐出一张黄符，符纸一离开他的身体，他的身体也自然地倒下了。</p><p> 于林伸出一只手，架住他，说：“他的魂魄丢了。”</p><p> 陈鹤年蹲着查看了他的身体，从他绻着对手掌里取出一张纸。</p><p> 一眼扫下，他的目光也随之沉落。</p><p> “是姜礼。”</p><p> 他说。</p><p> 那纸条上写着：</p><p> 哥哥保护弟弟。</p><p> 哥哥疼爱弟弟。</p><p> 阿兄，你却偏偏弃我。</p><p> 破阵 他高举着手，任由伤口中的血落下……</p><p> 陈鹤年站在原地, 顿了一会儿。</p><p> 当姜礼的这个名字说出来时，那把曾扎在他们身上的刀就浴了血。</p><p> 于林将左贺的身体放倒在地，他的衣袍后的影子狭长得蔓延到了巷尾, 黄昏之时他收到伞，一步一步走到陈鹤年面前，拉起他的手。</p><p> 陈鹤年抬起头，看向于林时，他的眼睛是沉默的。</p><p> 于林则是轻轻拨开他的手指，将他还攥在手心里的纸条抽走。</p><p> 接着。</p><p> 灰蓝色的火光从眼前晃过，灰烬的味道飘到鼻尖，姜礼带来的痕迹瞬间被于林烧成了灰烬。</p><p> 于林目光冷漠，是危险的眼神, 像海里耸立的冰层翻涌着，沉睡的龙张开了锋利的鳞片。</p><p> “先救左贺。”陈鹤年凝神，他将左贺的包袱取下来，没有将他的身体挪动：“魂魄要是离开得太久，就算找回来，他人也会变得痴傻。”</p><p> “我记得，南派有一项基本功，叫华阳五针，通过封住三处阴穴, 两处阳穴，可以维持人假死。”姜皖立即说, “让他的身体进入假死状态，可拖延魂魄离体的时间。”</p><p> “他一直随身携带些特制的软针。”</p><p> 陈鹤年立即从包袱里翻找，将软针取出来，他捏了根在手里, 蹲跪在左贺的身体旁，有些迟疑：“我虽然知道此法，但没有用在人身上过。”</p><p> 姜皖撕开了左贺的衣服，方便陈鹤年在他胸腹下针，她信任陈鹤年：“哥可以做到，现在也只有哥能做。”</p><p> 陈鹤年叹了口气，他的目光落在左贺身上，那双眼睛里已经没有神智，灰暗无光，是拜姜礼所赐，也是被他陈鹤年所累。</p><p> 猝不及防的，他耳边扬过轻轻一道风，一双手就在这时蒙住了他的眼睛。</p><p> 当黑暗遮住他的视线时，冷气也爬上他的脊髓，于林的影子覆住了他的全身，凶狠的鬼魅睁开他那血红的双眼。</p><p> 鬼之眼为他之眼。</p><p> 满是灰烬的世界里，陈鹤年看不见左贺的人，目及之处只有人体里流动的气，那是人体内血液循环的痕迹，以及那五处至关重要的穴位，和天上的星宿一样，明亮醒目。</p><p> “做吧。”</p><p> 随着于林这二字吐出，陈鹤年也落了针，他手指捏住针头，摩挲着顶端，那细小的软针就扎进左贺的皮肤里。</p><p> 压在最合适的深度，陈鹤年看见这穴点的光亮熄灭了，循环的链条断开了。</p><p> 于林一直蒙着他的双眼，与他互通五感，他不会被外物影响，包括他自己的那颗内疚心。</p><p> 最后一根针，需要落在左贺的前额，人的头顶上的筋脉又细又繁琐，像散落的线团乱糟糟的揉在一起。</p><p> 若头顶的这根针扎错，左贺的后半身也就废了。</p><p> 陈鹤年迟疑了片刻，但没有多久。</p><p> 已经定好的四根针堵住了气穴，不落针，四穴皆不稳，恐出乱</p> ', ' ')('\n <p>子，他没有犹豫的时间，二指按下。</p><p> 封住最后一穴便可法成，但左贺身体的四处气凝注后，剩余的气都齐齐冲向了他的头顶，一股巨大的力气将陈鹤年的手往上推，他的针已经落下，断不能松开。</p><p> 陈鹤年的手抖了，随之，他深吸一口气，捏着针的二指断不能松，阻力难破，这一针僵持不下，</p><p> 找人借力不可行，若是针眼偏离位置，后果更难承担。</p><p> 但令他诧异的是，有一只手自告奋勇地伸了过来，按在他的手背上。</p><p> 那只手是有温度的。</p><p> 也不是女人的手，粗糙，宽掌。</p><p> 陈鹤年不解时，头顶了传来一句：</p><p> “徒儿，凝神呐。”</p><p> 是他师父的声音。</p><p> 周羡之那股力气压下来，他便借了这股好东风，定住了左贺最后一处穴位。</p><p> 左贺身体中的气便全部消失，灯熄灭，和死人没有两样。</p><p> 陈鹤年脱下力气，松了口气，于林的双手从他脸上移开，他眨了眨眼睛，一看，果真是周羡之。</p><p> 你怎么会在这里？</p><p> 陈鹤年没有问出口，他先是愣住了，目光落在了周羡之的头顶。</p><p> 周羡之撑着腰掐着手指，笑了笑：“我开春时就算了一卦，知道你们还有这一难，总归放心不下，就赶过来瞧瞧。”</p><p> 周羡之有了半头白发，雪花花的，冷冷地扎进了陈鹤年的眼睛里，他舌尖一麻，酸涩的苦味儿吞进肚子里。</p><p> “不要再算了。”</p><p> 他说着，头也低了下去。</p><p> “不算啦，以后都不算啦。”周羡之将他拉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们几个小子，要有一个出事了，我以后都没脸去外面见人，伤了治，丢了找，但一定得活着。”</p><p> “二十四小时之内，我会将他的魂魄拿回来。”陈鹤年说：“师父，它在此地活动，你应该能追踪到它的位置对么？”</p><p> “那只僵尸如今非同凡响，把南北两派之人都甩了，也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躲过了我们侦查的手段，如今是故意现身，自是有备而来。”周羡之提醒他：“他修为大增实属诡异，去时小心。”</p><p> 陈鹤年点头，“说到底，也是我的债，该由我来了解。”</p><p> 姜皖怒气冲冲：“它根本不配！”她死皱着的眉有她的宝剑锋利，“我要往它身上扎千百个洞，削成片！”</p>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