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enter>AD4</center>-->\n\t\t\t\t 年轻人当然看不出我处心积虑藏起来的心思,只当我是讨厌触碰,像被我的动作刺痛一般,很委屈地笑着。<br/><br/> 他说,施老师,您别害怕,我只是不想看您摔倒。<br/><br/> ——一个十八岁的人对我说,别怕。<br/><br/> 我有什么好怕的?我唯一怕的就是他会为一时兴起的感情后悔。<br/><br/> “谢谢。”我说。<br/><br/> 方珉很快调整好表情,又露出如常的笑,“施老师,我等您很久啦。”<br/><br/> “等我?”<br/><br/> “嗯!”方珉在口袋里摸索了一会,大概是掏了个空,便不好意思地朝我摊摊手,“老师稍等,我去那边拿来!”<br/><br/> “你等等!”我叫住他,“拿什么?”<br/><br/> 他狡黠地笑着,眼里光却是藏不住的,“我想送施老师一个东西。”<br/><br/> 他拉着我的衣角,我也任他拉着。就以这么奇怪的姿势走了一路,方岷在我家门口站住脚,指着门口一块翻新过的土说,老师快看,这是我为你栽的树。<br/><br/> 他说这颗种子很神奇,长出来的树上会有字。<br/><br/> “什么字?”我问,心里想着却是,果然是小孩子。<br/><br/> 这种店家的谎言早在我读书时就已经风靡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学生们还是乐此不疲地相信。<br/><br/> 我当然没让方岷看出心中的揶揄,少年人兴奋地蹲下来,拍了拍地面,笑道:<br/><br/>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br/><br/> 此时的飞鸟很应景,呼啸分过头顶;花也很懂事,恰如其分地抖了两下叶子;我听见新芽破土而出的声音,方岷眯着一双眼朝我笑。<br/><br/> 好像在说,你看,万物都正好,我又这么喜欢你,为什么就不能接受呢?<br/><br/> 是啊,有什么不能接受呢?<br/><br/> 我清了清嗓子,告诉他,种子再神奇也不会种出生来就带字的树。<br/><br/> 可我忘了,面前站着的这个人是柳镇中学的理综第一,生物只扣了一分。<br/><br/> 他大概能比我说出更多合理的质疑来反驳店家,可还是选择把它带回我家,还仔仔细细地种好,不过就是因为那上面的几个字罢了。<br/><br/> 我又不是君子。<br/><br/> “会种出来的。”方岷笃定地仿佛已经看到一颗写着字的参天大树一般,“到那时候,施老师就和我在一起好不好。”<br/><br/> 大概是看到我的迟疑,方岷立马补充道:“我知道,老师嫌我年纪小,再学个七年也赶不上老师的学识。性别我改不了,年龄更改不了。我只能长啊长,最好能像按下加速键那样长,长到老师觉得我能配得上了,就看看这棵树。在那之前,我愿意不要善终——”<br/><br/> “停!”我潜意识里还是有些传统,听不得什么善不善终之类的话,赶紧拦住他的话头。<br/><br/> 方岷绝对是误会了我的意思,以为我是不想再听他的剖白,立刻红了眼,却仍倔强地不让它落下来。可实际上,我不但不排斥,反而听得五脏六腑都又酸又暖。我甚至想甩自己两巴掌,戳着心窝子问问怎么敢让那么骄傲的男孩子这么卑微。<br/><br/> 我一直以为方岷是桀骜的,生来属于天地,落在这个小镇只是一时,将来,他的舞台怕是比谁都广阔。他也是这样相信的,不止一次地对我去过的国家表示向往,也努力去到非常高的平台,踏上展翅高飞的第一步。<br/><br/> 可如今,这个不惮于展示自己野心的年轻人,告诉我,不见君子,不吝善终。<br/><br/> 这不是什么少年心性,这是炙热如火的爱。<br/><br/> 滚烫到我不敢拿肉身去触碰的爱。<br/><br/> 第5章<br/><br/> 把方岷劝走后,我得准备下一届的教案。每次开学前都有开不完的教研会,教研组人又少,我的暑假可以说是提前结束了。<br/><br/> 忙忙碌碌到了九月,我发现门口的种子发了芽。还真是神奇的种子。<br/><br/> A校在北方,军训时间短,开学比较晚。我送走了一批毕业生,如今还留在柳镇的,只<br/><br/>\t\t\t\n\t\t\t\n\t\t\t', '\t')('<!--<center>AD4</center>-->\n\t\t\t\t剩下方岷了。<br/><br/> 那天之后,他又消失了。我做了很多心理建设,才没给他的父母打电话问他去向。<br/><br/> 按照他报备的开学时间,周一开学,周六就该走了。可这天,依旧没人见过方岷。<br/><br/> 任谁都坐不住,我赶紧联系了学校,询问无果后又打电话给他们家的座机。<br/><br/> 没人接。<br/><br/> 我赶紧打通他妈妈的电话,没想到那边没好气地说,鬼才知道他去了哪里,死了最好。<br/><br/> 我的心跳早就乱成战鼓,接下来的动作都只剩本能了。<br/><br/> 方珉很久前每晚都会给我发短信,说些晚安类没有营养的话,我从没回复过。<br/><br/> 我从未如此感谢当初的方珉发过这些。<br/><br/> 从垃圾箱找到这些短信,我朝那个号码回了个电话。一秒钟不到就有人接了。<br/><br/> “喂?方珉吗?”我声音抖得不像话,又急又气,“你跑哪去了?后天你就要开学了知不知道!”<br/><br/> 那边顿了几秒钟,又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幽幽传来方珉的声音。<br/><br/> “施老师,您放心,我不可能不上大学。”<br/><br/> 不上学,怎么离开他们呀?他笑着说。<br/><br/> 我的舌头突然像打了结,心脏也被死死攥住。<br/><br/> “他们”是谁,我不关心。我只知道,这个男孩现在笑得比哭还要苦。<br/><br/> “方珉.....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如果你愿意说,我可以做那个倾听者。”我努力恢复声音的平静,试图安慰他,“还有,不管你在哪里,赶紧回家,明天我送你去A校。”<br/><br/> 方珉低低笑了两声,听不出是苦涩还是嘲弄,“施老师,你何必呢?”<br/><br/> 我好像听见电流杂音嗡嗡绕在耳边,烦人的很,总之这么恼人的声音不会是方珉的话。<br/><br/> 可偏偏就是这个男孩,准确找到我生气的阀门,并且狠狠按了下去,叫我气得七窍生烟却没法发泄。<br/><br/> 他说,你又不喜欢我,干嘛要给我希望呢?<br/><br/> “我是你的班主任。”我疲倦非常,揉了揉眉心,“方珉,别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br/><br/> “我当然不会,老师,我自己去A校。”方珉以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语气,清冽又疏离,冷静地像久经沙场的战士,“我说过啊,我要离开柳镇,去最高的写字楼,去最远的地方。”说完他还打趣似的,笑说不然怎么配得上施老师。<br/><br/> 听筒里最后传来的声音是鼓点,躁动的音乐,嘈杂的人潮。<br/><br/> 柳镇只有一个这样的地方。<br/><br/> 夏天的雨来得突然,我刚出门,就猝不及防被浇了一身。好在衬衫的料子干得快,没带伞也无所谓。<br/><br/> 柳镇不大,文娱产业一点儿也不发达,家家户户到了八点钟不是出来散步就是跳广场舞,要么就窝在客厅看电视。<br/><br/> 除了隐蔽开设的网吧外,唯一的娱乐场所叫金色大地,一个开在偏僻街角的歌厅。当然,也许不只是歌厅,许多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青年爱出入其中,一些不可明说的交易也在暗中进行。<br/><br/> 在民风保守的镇上,家长们称那里为“混混才去的地方”,我不止一次见过家长在学校因为这类事对孩子大打出手。<br/><br/> 方珉的父母是典型的传统大家长,而方珉在那里。我担心如果让他父母先知道这件事,他会受不少苦。于是拔腿就往街区跑,一路遇到不少熟人朝我打招呼<br/>\t\t\t\n\t\t\t\n\t\t\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