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之前仲翰如听到男孩和茆七的谈话，“他说过护士会把东西收到清扫室，给员工阿姨带走。这句话是错的，他在撒谎，他的目的是什么？”<br />
茆七沉着脸思考，慢慢地松开仲翰如，起身在解剖室里踱步。各种线索交织，她要从中理出线头，抽丝剥茧。<br />
仲翰如也站起来，视线跟随着她。<br />
茆七走到窗户，走到墙壁……<br />
窗外，黑夜，月光，墙，尸体。<br />
十点的规则，死！<br />
茆七想到了什么，回身疾步到仲翰如面前，说： “他知道晚上发生的事，知道清扫室会打开，他也许看到过里面有死尸；他喜欢的游戏是推人，跟那双手的行为不谋而合；他似乎知道我们的意图，他在误导我们！”<br />
她越说越兴奋，眼睛闪烁着光，“他想让我们死！”<br />
死这个词，多忌讳。然而有人用雀跃的语气去形容它。<br />
仲翰如抬手别开茆七散落在脸侧的一缕发，轻声：“嗯。”<br />
“但是他为什么会知道晚上的事？”茆七猜测不出。<br />
“现在这个不重要，我们下一步的计划已经开始了。”仲翰如转眸看向门边的那面墙。<br />
那双手，死去的人，609的空床是05号，茆七清楚记得，那晚她一直看着窗外等天亮。<br />
茆七顺着仲翰如的视线望去，缓缓道出：“60905。”<br />
只要找到这份护理记录，夜晚就会短暂地结束。<br />
茆七来到资料墙前，继续翻看近期的护理记录，可是翻完了也没找到60905的本子。<br />
“以前的也看看吧。”她对仲翰如说。<br />
“好。”仲翰如将上一屉的护理记录搬下来。<br />
茆七翻阅完了，是有找到一份60905的记录，但是年龄对不上，估计是更久前住在05床的病患。<br />
仲翰如问：“还拿吗？”<br />
茆七摇头， “60905的护理记录不在这。”<br />
这些记录的起始和结束最长不超过三个月，男孩和60905认识，所以要找的是三月以内的护理记录。<br />
再往前的没必要看了。<br />
仲翰如要将剩余的记录归位，茆七拦住他，“先等等，我想知道记录末尾的数字代表什么。”<br />
“什么数字？”<br />
茆七随意抽出一本记录，翻到最后一页，指尖点在最后小小的数字上。<br />
“就是这个——32。”<br />
仲翰如联想到另一边墙面的刻痕，他记下数字，走去将对应的墙屉拉开。<br />
茆七跟在他身后，待冷柜里的白烟散去，视线看清尸体右胸上的一块青色胎记，与记录上描写的患者日常吻合。<br />
再找一本记录，再看一具尸体。<br />
数字对应刻痕，记录对应尸体。<br />
弄清楚了，茆七帮忙仲翰如将记录归位，拉屉合上，再把地面唯一一本护理记录拿起来，一页页地查看：<br />
2019年5月12日<br />
611房01床：61101<br />
用药：帕罗西汀，艾司唑仑<br />
患者重度抑郁，与家人发生矛盾，自杀入院。情绪消极，眼神呆滞，对周围事物不感兴趣。拒绝提及家人，并有抵触情绪。<br />
……<br />
2019年5月30日<br />
611房01床：61101<br />
用药：帕罗西汀，艾司唑仑<br />
患者食欲可，无自残行为，皮肤完整。精神转好，话语变多，会主动提问，对事物重新发生兴趣。<br />
……<br />
2019年6月15日<br />
611房01床：61101<br />
用药：帕罗西汀，艾司唑仑<br />
患者食欲可，无自残行为，皮肤完整。邻近出院时间，情绪高涨，展望未来。<br />
……<br />
2019年6月16日<br />
611房01床：61101<br />
用药：帕罗西汀，艾司唑仑<br />
患者皮肤有疹。<br />
……<br />
今天是6月16日，少年最后的日常记录极其简单。<br />
末尾的数字是55。茆七找到编号55的拉屉，抽出来。<br />
这个冷柜是空的，因为尸体还未运回。<br />
想到此，茆七不禁望向窗外。<br />
这个空间离天亮还有多久？<br />
果然，鹦鹉鱼也不是她能掌控的。<br />
“阿七，歇会吧。”仲翰如在资料墙的那边说。<br />
“嗯。”茆七将拉屉推回去，转身之际，目光忽而捕捉到什么。<br />
茆七收回踏出的脚步，向后转。<br />
55号似乎排到最后了，因为下一块墙板上没有数字刻痕。但是这一块墙板尤其的大。<br />
茆七伸手在金属墙面上摸，摸到把手按下去，“卡哒”一声，面前的墙板弹落，露出里面黢黑的内部。<br />
茆七弯低腰，微微探头进去看——月光浅浅，她看清里面嵌着个金属大箱子，样式方正，散发出一股油腻的焦味。<br />
好像是一个焚烧炉，开关也隐藏在里面。<br />
也对，照每晚死人的规律，这里很快就满了，失去用处的尸体要处理，就扔进焚烧炉。<br />
味道让人难受，茆七直起身后退两步，缓了缓，合上墙板。<br />
仲翰如看见她的动作，问：“怎么了？”<br />
茆七没回，朝他走去。<br />
休息的地方在整理好的资料墙下。<br />
茆七挪个舒适的姿势，脑袋靠在仲翰如肩膀，长长地吁出一口气。<br />
是呀，俎上鱼肉也该有一段人道主义的放松时间。<br />
她半眯着眼，懒调儿说：“那是个焚烧炉。”<br />
仲翰如嗯一声。<br />
她又说：“我得跟你道个歉。”<br />
西北区精神病院带给她的冲击，让她急于逃离，不惜冒险。现在想来是自己欠考虑。<br />
仲翰如也不问茆七的突如其来，他用手碰了碰茆七脸颊，几许安抚的意味。<br />
“你不需要跟我道歉，任何时候都不需要。”<br />
两副身体挨靠着，温暖得不像话。<br />
茆七低低笑出声，“仲翰如，其实你不迟钝啊。也是，你本来就很聪明。”<br />
仲翰如问：“仲翰如很聪明吗？”<br />
自己喊自己全名，茆七抬脸望见他低垂的目光，认真到莫名的古板。她顺话问：“你不是仲翰如吗？”<br />
他愣了愣，没答。<br />
茆七自顾自嘀咕：“你不清楚你吗……又有点傻气了。”<br />
仲翰如倏地笑笑，没再说什么。<br />
月光始终没有浓淡变化。<br />
夜静得可怕。<br />
不知休息了多久，仲翰如突然直起身，望向门后，眼神有了一丝变化。<br />
茆七的神经跟着抻紧。<br />
直到他说：“阿七，他们来了。”<br />
茆七似乎听到了门外的声响。<br />
那些人真的来了。<br />
“阿七，来。”仲翰如站了起来，他伸手给茆七，拉她起身，同时将一把匕首交到她手里。<br />
他说：“别仁慈，杀人只是为了保命。仅此而已。”<br />
语气郑重。<br />
仅此而已……茆七点头。<br />
匆忙逃离清扫室时，他们什么都没拿，而解剖室里空荡荡的，连一样防身的器具都没有。<br />
这把匕首，是唯一的底气了。<br />
<a href="https:///zuozhe/pcg.html" title="陈加皮"target="_blank">陈加皮</p>
茆七沉着脸思考，慢慢地松开仲翰如，起身在解剖室里踱步。各种线索交织，她要从中理出线头，抽丝剥茧。<br />
仲翰如也站起来，视线跟随着她。<br />
茆七走到窗户，走到墙壁……<br />
窗外，黑夜，月光，墙，尸体。<br />
十点的规则，死！<br />
茆七想到了什么，回身疾步到仲翰如面前，说： “他知道晚上发生的事，知道清扫室会打开，他也许看到过里面有死尸；他喜欢的游戏是推人，跟那双手的行为不谋而合；他似乎知道我们的意图，他在误导我们！”<br />
她越说越兴奋，眼睛闪烁着光，“他想让我们死！”<br />
死这个词，多忌讳。然而有人用雀跃的语气去形容它。<br />
仲翰如抬手别开茆七散落在脸侧的一缕发，轻声：“嗯。”<br />
“但是他为什么会知道晚上的事？”茆七猜测不出。<br />
“现在这个不重要，我们下一步的计划已经开始了。”仲翰如转眸看向门边的那面墙。<br />
那双手，死去的人，609的空床是05号，茆七清楚记得，那晚她一直看着窗外等天亮。<br />
茆七顺着仲翰如的视线望去，缓缓道出：“60905。”<br />
只要找到这份护理记录，夜晚就会短暂地结束。<br />
茆七来到资料墙前，继续翻看近期的护理记录，可是翻完了也没找到60905的本子。<br />
“以前的也看看吧。”她对仲翰如说。<br />
“好。”仲翰如将上一屉的护理记录搬下来。<br />
茆七翻阅完了，是有找到一份60905的记录，但是年龄对不上，估计是更久前住在05床的病患。<br />
仲翰如问：“还拿吗？”<br />
茆七摇头， “60905的护理记录不在这。”<br />
这些记录的起始和结束最长不超过三个月，男孩和60905认识，所以要找的是三月以内的护理记录。<br />
再往前的没必要看了。<br />
仲翰如要将剩余的记录归位，茆七拦住他，“先等等，我想知道记录末尾的数字代表什么。”<br />
“什么数字？”<br />
茆七随意抽出一本记录，翻到最后一页，指尖点在最后小小的数字上。<br />
“就是这个——32。”<br />
仲翰如联想到另一边墙面的刻痕，他记下数字，走去将对应的墙屉拉开。<br />
茆七跟在他身后，待冷柜里的白烟散去，视线看清尸体右胸上的一块青色胎记，与记录上描写的患者日常吻合。<br />
再找一本记录，再看一具尸体。<br />
数字对应刻痕，记录对应尸体。<br />
弄清楚了，茆七帮忙仲翰如将记录归位，拉屉合上，再把地面唯一一本护理记录拿起来，一页页地查看：<br />
2019年5月12日<br />
611房01床：61101<br />
用药：帕罗西汀，艾司唑仑<br />
患者重度抑郁，与家人发生矛盾，自杀入院。情绪消极，眼神呆滞，对周围事物不感兴趣。拒绝提及家人，并有抵触情绪。<br />
……<br />
2019年5月30日<br />
611房01床：61101<br />
用药：帕罗西汀，艾司唑仑<br />
患者食欲可，无自残行为，皮肤完整。精神转好，话语变多，会主动提问，对事物重新发生兴趣。<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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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6月15日<br />
611房01床：61101<br />
用药：帕罗西汀，艾司唑仑<br />
患者食欲可，无自残行为，皮肤完整。邻近出院时间，情绪高涨，展望未来。<br />
……<br />
2019年6月16日<br />
611房01床：61101<br />
用药：帕罗西汀，艾司唑仑<br />
患者皮肤有疹。<br />
……<br />
今天是6月16日，少年最后的日常记录极其简单。<br />
末尾的数字是55。茆七找到编号55的拉屉，抽出来。<br />
这个冷柜是空的，因为尸体还未运回。<br />
想到此，茆七不禁望向窗外。<br />
这个空间离天亮还有多久？<br />
果然，鹦鹉鱼也不是她能掌控的。<br />
“阿七，歇会吧。”仲翰如在资料墙的那边说。<br />
“嗯。”茆七将拉屉推回去，转身之际，目光忽而捕捉到什么。<br />
茆七收回踏出的脚步，向后转。<br />
55号似乎排到最后了，因为下一块墙板上没有数字刻痕。但是这一块墙板尤其的大。<br />
茆七伸手在金属墙面上摸，摸到把手按下去，“卡哒”一声，面前的墙板弹落，露出里面黢黑的内部。<br />
茆七弯低腰，微微探头进去看——月光浅浅，她看清里面嵌着个金属大箱子，样式方正，散发出一股油腻的焦味。<br />
好像是一个焚烧炉，开关也隐藏在里面。<br />
也对，照每晚死人的规律，这里很快就满了，失去用处的尸体要处理，就扔进焚烧炉。<br />
味道让人难受，茆七直起身后退两步，缓了缓，合上墙板。<br />
仲翰如看见她的动作，问：“怎么了？”<br />
茆七没回，朝他走去。<br />
休息的地方在整理好的资料墙下。<br />
茆七挪个舒适的姿势，脑袋靠在仲翰如肩膀，长长地吁出一口气。<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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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半眯着眼，懒调儿说：“那是个焚烧炉。”<br />
仲翰如嗯一声。<br />
她又说：“我得跟你道个歉。”<br />
西北区精神病院带给她的冲击，让她急于逃离，不惜冒险。现在想来是自己欠考虑。<br />
仲翰如也不问茆七的突如其来，他用手碰了碰茆七脸颊，几许安抚的意味。<br />
“你不需要跟我道歉，任何时候都不需要。”<br />
两副身体挨靠着，温暖得不像话。<br />
茆七低低笑出声，“仲翰如，其实你不迟钝啊。也是，你本来就很聪明。”<br />
仲翰如问：“仲翰如很聪明吗？”<br />
自己喊自己全名，茆七抬脸望见他低垂的目光，认真到莫名的古板。她顺话问：“你不是仲翰如吗？”<br />
他愣了愣，没答。<br />
茆七自顾自嘀咕：“你不清楚你吗……又有点傻气了。”<br />
仲翰如倏地笑笑，没再说什么。<br />
月光始终没有浓淡变化。<br />
夜静得可怕。<br />
不知休息了多久，仲翰如突然直起身，望向门后，眼神有了一丝变化。<br />
茆七的神经跟着抻紧。<br />
直到他说：“阿七，他们来了。”<br />
茆七似乎听到了门外的声响。<br />
那些人真的来了。<br />
“阿七，来。”仲翰如站了起来，他伸手给茆七，拉她起身，同时将一把匕首交到她手里。<br />
他说：“别仁慈，杀人只是为了保命。仅此而已。”<br />
语气郑重。<br />
仅此而已……茆七点头。<br />
匆忙逃离清扫室时，他们什么都没拿，而解剖室里空荡荡的，连一样防身的器具都没有。<br />
这把匕首，是唯一的底气了。<br />
<a href="https:///zuozhe/pcg.html" title="陈加皮"target="_blank">陈加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