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n <p> 杨盼在心慌意乱中胡乱猜测着,也不知等了多久,外面有个小宦官头一伸,笑融融道:“公主,陛下已经和国舅谈好了,问公主还过不过去?”</p><p> 杨盼起身说:“我要去。”</p><p> 她手里还攥着两个弟弟的窗课本子,进入温暖的大殿,这时候,父亲和舅舅的脸色都已经放松下来,两个人正跷着腿,喝着茶,在聊秣陵过年的老习俗,皇帝笑着说:“我那丈人爹还是不肯到建邺来过年么?你去劝劝他们老两口,我这里对他们没有任何规矩,权当到女儿女婿家玩,岂不好?阿圆又有了孩子,也特别想念他们老两口呢!”</p><p> 他转眸看见杨盼,招招手说:“阿盼,刚刚有事找你二舅么?”</p><p> 杨盼把弟弟的窗课本子递给沈岭:“我弟弟们写的窗课,想请阿舅指点指点。”</p><p> “原来是这事。”沈岭笑道,伸手接过了杨盼手里的本子。看了一会儿评价道:“若论用词和音韵,太子和临安王还都算是聪明有天分的孩子,只是靡靡之感甚强,故作闲愁,无病呻_吟。”</p><p> 皇帝接过本子看了看,皱着眉问:“为何会如此?”</p><p> 沈岭说:“长于深宫之中,养于妇人和宦官之手,平日不见疾苦,不辨菽麦,自然是这样。”</p><p> 皇帝敲敲自己的头:“失败!失败!一直忙于征讨,无暇教好自己的孩子。”表情落寞,还顺势瞟了瞟杨盼。</p><p> 上辈子,我也是失败的哎!杨盼心里想,突然觉得能重来一世真好。她撒娇一样坐到父亲身边,把脑袋搁在他的肩头。</p><p> “阿父,”她软绵绵说,“我也不要做无知无能的人,你信不信我?”</p><p> 皇帝先还轻轻地抚着她的辫子,听了这一句突然侧身问:“阿盼,你明白地说,你又想干嘛了?”</p><p> 杨盼不由骨嘟了嘴:“阿父,我就这么叫你不相信?”</p><p> 沈岭不由笑了:“陛下,刚刚是我疏忽了,多了一句话飘到公主的耳朵里。公主是不是想问罗逾?”</p><p> 杨盼一下子被他猜中心思,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只是好奇……”</p><p> 皇帝脸色不大好,揉了揉鼻子说:“想用反间之计的,没有成功。这小子深藏不露,胆子也大。要逼出他的真面目,太不容易了。”</p><p> “阿父既然这么不信任他,为何不——”杨盼说了半句,皇帝和沈岭也能够听懂。</p><p> 拷问的手段千千万万,若真想逼出一个结果而已,刑狱里那些行刑的老手多得是吓煞人的手段,罗逾不过十五岁的少年,皮娇肉嫩,当真坚强到什么折磨都抗得过去?</p><p> 杨盼觉得自己这半句话问得实在不好,万一皇帝真的起意,她不是害死他了?</p><p> 皇帝却无奈一样摇摇头,对沈岭说:“阿盼现在也不肯去内书房跟郭师傅读书了。二兄你多辛苦点,多教教她吧。前朝的那些往事,阴微得记不进史册的东西,多少就掩埋掉了,可是里头藏着的秘密,却能揭开好多东西。”</p><p> 他最后摇了摇头:“其实我不是好战的人,虽然从战场上发家,从战争中获得了地位和权力,但是我也深深知道,多少老百姓为战争不能生还,多少眼泪和鲜血裹藏在其中,这就是民瘼,不知道的人——像你的弟弟们,只怕永远不明白其中呐喊不出来的苦。”</p><p> 杨盼真不明白父亲这一大段有感而发是从何有感,说给她听又是什么意义。只是父亲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一如既往地宠溺地看看她,然后起身就离开了。</p><p> 倒是二舅,在皇帝走之后,终于发声道:“你不要担心罗逾,他没事。”</p><p> 接着又来了一句更莫名其妙的:“你阿父阿母担心你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但我倒觉得,你喜欢一个更强大的少年郎,其实是你的眼光。”</p><p> 杨盼完全听不懂:王霭年轻有为,不是比碌碌的罗逾更强大?</p><p> 沈岭看着她懵了的神情,叹这到底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又想到自己与妻子的一段情缘,当时亦是不被所有人看好,可是坚持下来了,他获得了最圆满的爱情。他对杨盼说:“现在说‘喜欢’,或许为时太早,但是阿盼,阿舅希望你明白,这个世界上确实有东西强求不来,也确实有感情可以冲破一切藩篱。”</p><p> 杨盼扁着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不敢说,她已经不敢相信罗逾的爱情了。</p><p> 杨盼心里藏着的小心事,沈岭也不是神算子,猜她不中;但沈岭对罗逾的观察,倒是足够精准。</p><p> 皇帝杨寄无论是赌博还是打仗,谋算失败的情况不多,但是这场反间计确实是被罗逾识破的。</p><p> 要知在千军万马、一场混战的沙场上,遇到衣着不同的敌人就是一阵枪捣戟戳,除了将领还有可能被活捉之外,一般的军士、武官、文书等等,一样是命如草芥。</p><p> 然而,当罗逾听着数万大军的步伐声,他慢悠悠起身,穿好衣服,又慢悠悠到主帅的军帐前。</p><p> “明公,怎么了?”他徐徐问王蔼。</p><p> 王蔼“嗯”了一声,黑沉着一张脸掩饰着一点失望之色,过了一会儿才说:“哨楼那里远远看到远处的沙尘,</p> ', ' ')('\n <p>估计先那几个俘虏是做前锋探马的,大队伍在后头赶过来了。”</p><p> 罗逾说:“哦,若是北燕的大队伍来了,我们这里区区数千人,该怎么办?”</p><p> 王蔼看着他,冷笑道:“能怎么办?”</p><p> 罗逾亦冷冷道:“明公心里有谱,自然淡定。”</p><p> 王蔼猛地转身,死死盯着罗逾,脸色一下子铁青起来。罗逾毫不示弱地回瞪着,过了一会儿才昂然笑了一笑,拱拱手说:“我算什么名牌上的人?明公未免对我太费心了。”</p><p> 过了一会儿,探马来到主帅帐前,给所有慌乱的人一颗定心丸:“回禀参领,前方来的是洛川的守军,陛下派来增援雍州的。”</p><p> 军帐里拎着心的人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笑眯眯看着王蔼,王蔼到底直脾气,一点笑模样都没有,呵斥着:“多些警惕才少些被动,不知道你们高兴个什么劲!”</p><p> 他眼角余光看到罗逾,这朗朗少年翘着唇角却没有一丝笑意。</p><p> 王蔼说:“既然是自己人,检查交接一下。各自再休息一天,明日开拔。”</p><p> 其他人领了命下去了,王霭悄悄拉住也准备离开的罗逾的衣袖。</p><p> 罗逾会意,停下步子。</p><p> 人都走光了,王霭看着军帐的帘子放下了,才说:“你刚刚一番话,是什么意思?”</p><p> 两个人彼此斗着心思,都不肯说实话——罗逾尤其不能说实话,哪怕这实话可以结结实实打王霭的脸——他笑道:“我说什么了?”又自己一副恍然的模样:“哦,大概是我说的‘费心’那句?那是我谢谢明公对我一直以来的特别优待。”</p><p> 作者有话要说:杨盼:还是舅舅好,耶</p><p> ☆、</p><p> 王霭此举出于皇帝杨寄的授意, 故意用投降了的鲜卑人假作北燕的探马, 放出“北燕大部队要来”的假信息;再调遣洛川的军队充实,却可以造成敌军前来奔袭的假象。</p><p> 按他们的推测:罗逾是北燕人的可能性极大, 能听得懂鲜卑语,所以假信息放出来,他必会慌张, 他不想陪绑殉葬, 必然会选择或是自己逃跑,或是极力劝谏王霭离开或备战。</p> ', ' ')